阿萝连忙点头:“当然知道,当然知道了,您可是兵部的孙大人,我以前听我爹提起过你,他说他平生最佩服的几个英雄人物,孙大人当属第一个!”
    这个马屁拍得其实有点不够真实,至少七岁的阿萝不应该知道这个,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了,反正她隐约记得,这位孙大人可喜欢别人把他当英雄看待了。
    因为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对着他家孙子回味“当年爷爷在西北打北沙滩那一战的时候……”。
    孙大人见阿萝这么说,惊喜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阿萝:“你小小孩儿家的,竟然知道我,这可见实在是你爹教你的吧!”
    阿萝点头:“是啊,我爹给我提过这事儿,只可惜他在外驻守多年,平日里聚少离多,给我说这个的时候并不多。”
    可怜一身清正刚直不阿的叶长勋,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已经被女儿拉着一起拍了马屁。
    孙大人原本以为这是萧家的女儿呢,如今听说,倒是不记得萧家有哪个也一直驻守在外,不免疑惑地看向萧敬远。
    萧敬远何等人也,自然看出阿萝那点小心思。
    原本小姑娘还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失望又难受,转眼间人家晴转多云破涕为笑,然后那双眼儿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
    自作自受,就是他现在这种了。
    见孙大人询问地望向自己,他微敛起心神,淡淡地道:“这是晋江侯府叶家二房的姑娘,排行第三的。”
    女孩儿家的闺名还是不轻易给人知道,是以他只说了家门和排行。
    孙大人一听,自然是知道,这就是那位叶家老二叶长勋了。
    想到这里,他略显奇怪地看了萧敬远一眼后,这才弯下腰,一脸亲切地问阿萝:“原来是叶家三姑娘,那你想不想你爹回来啊?”
    阿萝听闻这话,眸中顿时迸发出惊喜。
    一把竹竿伸到了你面前,端看你爬不爬!
    她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想,当然想,小女子日思夜思,都在盼着父亲回来,到时候也好父女团聚,让小女子尽一片为人子女的孝心。”
    孙大人看她那急切的小样子,迫不及待得不加掩饰,实在是逗趣,当下抚着胡须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望向萧敬远:“敬远,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萧敬远黑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敬远不知,一切自是请孙大人做主。”
    孙大人看他那寡淡的模样,越发笑起来,又转身对阿萝道;“三姑娘不必担心,令尊年前定能返京了!”
    “真的?”阿萝听闻这消息,高兴得险些都要蹦起来了:“孙爷爷,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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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萝真是不曾想到,刚刚对一个萧敬远失望透顶,转眼就遇到了朝廷顶梁柱兵部尚书孙大人,且这位孙大人脾性真是好,对待自己和蔼可亲,哪里像那萧敬远那么古怪。
    在孙大人的提议下,她由萧敬远陪着过去萧老太太房中去见自己祖母。
    一路上,她连看都不想看萧敬远,兀自欢快地走在前面。
    这事儿想想也是,若是父亲能归来,一切自有父亲做主,什么牛鬼神蛇,她便都不怕了,又何必非要攀附着这位冷脸的七叔呢?
    “三姑娘。”萧敬远板着脸,看着这小孩儿不老实地蹦蹦跳跳,终于忍不住唤了声。
    “咦,谁叫我啊?”阿萝故作姿态,左右张望。
    萧敬远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适才两位伺鹿仆人来报,那两只白鹿病情稍缓,看起来姑娘所言果然是真,萧某对姑娘感激不尽。若是萧某刚才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还请勿怪,”
    阿萝听闻,微微噘嘴,望天,故意道:“你明明答应我的事情,自己却忘记了!”
    萧敬远再次叹了口气。
    他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这种事当然记得,而且事实上他也已经和孙大人提过了——要不然后来孙大人也不至于用那种疑惑又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可是谁让他想吊一吊她呢,于是现成的人情送了人。
    虽然他萧敬远素来也不会做这种送人情的事儿,可是现在是平白惹了个小孩儿在那里和自己逗气啊!
    “是萧某的错。”萧敬远硬着声音,只好这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他是有错,错到不该以堂堂正定侯之尊,和个小孩子逗乐!
    阿萝听这话,倒是诧了下,她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高高大大的男人,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说“他错了”这种话。
    要知道上辈子她所知道的那位“夫君的七叔”可是性情刻板冷硬,面对晚辈不苟言笑,冷漠疏离到几乎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他这么直接说自己错了,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她抿唇,微微垂下脑袋,小声地道;“其实,其实也不能怪你……”
    谁让她自己故意端着呢……
    萧敬远低头望着这小孩儿羞涩的模样,半响后,忽然笑了。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何至于和个小奶娃儿在这里置气?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若要端着,他就顺水推舟捧一捧就是了。
    “你笑什么啊!”阿萝好不容易含蓄地认个错,怎么这人倒是笑起来了?
    “三姑娘,之前你爹调回的事,确实是我言而无信,今日你又帮了我的大忙,我自是要好好谢你。”萧敬远一本正经地道。
    “啊?那你打算怎么谢我?”阿萝顿时眼中放出光彩,她自然明白,萧敬远说出的话,分量重得很。
    再说了,她心里已经有许多事,想着让他帮忙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可是要趁机捞够本!
    “三姑娘有什么事,尽可道来就是。”萧敬远话说得满,人也大方。
    阿萝眼珠一转,已经是有了主意,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好主意!
    “我要求什么你都可以做到吗?”
    “只要不违反我大昭律法,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只要在我萧某能力范围之内,我必竭尽全力。”萧敬远马上加了三个“只要”。
    不过好在阿萝根本不在意这三个“只要”,她反正不会让他干坏事就是了。
    “其实我也没有太多事儿让你帮忙,只是有一件事,若是七爷能答应我,那今日的事儿,咱们就一笔勾销了。”阿萝笑嘻嘻地道。
    “什么?”萧敬远望着小姑娘眉眼里几乎溢出的笑,一时竟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那一脸狡猾的得意样,她是想到了什么?
    ☆、第27章
    萧敬远望着小姑娘眉眼里几乎溢出的笑, 一时竟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看那一脸狡猾的得意样, 她是想到了什么?
    阿萝抿唇轻笑了下,这才慢腾腾地道:“九叔, 你也知道的,我这么小的小孩儿家, 如今却要操心我爹我娘还有我哥哥的, 也实在是不容易……”
    “嗯?”她的铺垫越长, 他越觉得没什么好事。
    实在是不曾想到, 小孩儿虽小, 可是心眼太多了。
    “你说我最需要的是什么?”阿萝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循循诱导地启发他。
    萧敬远想起了之前她说的话,脸色顿时有点泛黑, 半响终于吐出一个字道:“爹。”
    阿萝听了,伸着秀气好看的手指头摇了摇, 无奈地道:“不对不对, 我爹就要回来了啊,我不需要了。如今我最需要的, 是一个对我好的大哥啊!”
    “嗯?”
    阿萝越发无奈,她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开窍,没办法, 她只好把话说透了。
    她微微低下头,眼珠轻轻转了转, 才道:“比如你看, 我堂姐阿蓉和阿莲她们, 平时有什么事,大堂哥和二堂哥对她们可好了……”
    至于怎么好呢,她掰着嫩白的小手指头开始数:“可以嘘寒问暖,可以面面俱到,平时想吃个桂兴斋的桂花糕,大堂哥给买!想吃个万香坊的烤鸭,二堂哥给买!看中了哪家的胭脂水粉,还是给买买买!”
    说完,她叹了口气,瘪了瘪嘴:“可是我就没有啊!”
    萧敬远俯视着眼前这个东拉西扯的小丫头,皱眉,再皱眉,半响后,终于仿佛明白了什么:“那你现在到底要买什么?”
    阿萝跺脚,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那张木头脸:“我现在不需要买什么啊!”
    萧敬远头疼,他抬起手,轻摸了下额角,一字一字地问道;“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阿萝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提议说:“你先暂时当我大哥的角色吧!可不可以啊?”
    说出这话,其实她自己也很不好意思,这真是狮子大开口了。
    “大哥?”
    萧敬远更加皱眉了。
    他没想到自己转眼间,就凭空矮了一辈,从叔叔到了大哥……
    可是阿萝看着他那紧皱的眉头还有那严肃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有点忐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不可以是吗?”
    如果不可以,那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咳,我也不是赖上了你了,就一年吧,以一年为限。”她赶紧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年,只有一年啊!
    萧敬远看着她讨价还价的小模样,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懂,她这么小的小孩儿,除了操心着自己的爹娘,还有什么能让她念念不忘,以至于提出这种要求?
    他垂下眼,面上一片沉默。
    阿萝见他这样,越发有些沉不住气了,想着该不会这个人根本不解自己的招,干脆一口否决吧?毕竟他说个我不愿意,拍拍屁股走人,自己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七叔……你,你不愿意啊?”她怯生生地开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
    只可惜这个人那张脸真仿佛是木头刻出来的,根本看不出丝毫端倪。
    这……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啊?
    萧敬远这边默了好半响后,终于挑挑眉,淡声道:“三姑娘,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可以直接说出来吧?”
    粉嫩白净的一张娃娃脸,头上梳着两个小抓髻,依旧戴着那个惯常的碧绿犀牛角,萧敬远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一个比自己侄女侄子都要稚嫩的娃儿,怎么那小脑袋瓜子里,这么多主意?
    “我……我……”阿萝见他问得这么直接,也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咬了咬唇,最后鼓起勇气,带着些许委屈,些许祈求,小小声地说:“七叔……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因为没有人可以帮我……”
    萧敬远安静地俯视着眼前的小孩儿,沉默。
    阿萝耷拉着脑袋,一时不免有些失落。
    她其实多少有点耍赖的意思,以为仗着一点小恩情,耍个赖,再仗着他这个人的人品好,便干脆趁机得点好处,揩他一把油,占一个大便宜。
    谁曾想,人家根本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就在她沮丧地想着这个的时候,却听到萧敬远道:“好,我答应你。”
    这几个字,说得低而轻,却颇有力道,是千金一诺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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