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还能做呢。我回来第一天,老太太还记得我爱吃粉蒸肉,非要亲自给我做,蒸了一大锅。把我给撑得,腰带都系不上。”
    程诺说真好。如果她老成老太太那样,还能给玄孙做饭,想想都很幸福。
    她把排骨炖萝卜下了锅,添水,嘱咐白源用小火炖着。去后院打水,发现刚才还在这里转悠的宗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又去前院看,也不在。
    心想这人真是,走了也不打个招呼,一会吃饭,还得去请他吗?
    刚这么想着,就见有人从院墙缺口那里跳了进来,正是宗朗。
    程诺又想,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和那只白猫一样,喜欢不走寻常路呢?
    宗朗手里拿着几个灯泡。不是节能灯,是程诺房子里用的那种白炽灯。
    “早上在镇上看见有这种灯泡,就顺手帮你买了几个大瓦的。”宗朗把灯泡递给程诺,解释道。
    程诺因为自己刚才的腹诽,有些不好意思。“太谢谢你了,我给你钱。哦,还有买菜的钱,一起给你。”
    宗朗已经进了屋,端了把椅子站上去,将堂屋的灯泡取了下来。让程诺递给他一个新的。装好了,跳下来。程诺就站在椅子旁边,因此两人离得十分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宗朗低下头,看着程诺,眼带笑意:“好啊,等我回去算算多少钱,再告诉你。”
    程诺因为他的靠近,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大脑放空之际,竟然注意到,他下巴上的胡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剃干净了,一道美人沟,特别显眼。
    “哦,好、好的。”
    宗朗笑着离开,去房间,照样换上了新的灯泡。然后去厨房,将坏掉的那只,也换了下来。
    程诺拽着开关绳子,啪嗒一声,昏暗的厨房里立时明亮起来。
    白源看着灯泡笑道:“朗哥,你可是干了件大好事。”
    宗朗没回他,朝程诺看过来。程诺忙去揭开锅盖,看排骨炖好了没有。
    盖一揭,烟雾蒸腾,肉香扑鼻。
    程诺想,自己是怎么了,心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有这种久违的、小鹿般的跳动。
    她咬着唇,想到林以安。告诉自己,程诺啊,你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心,别再一次让自己陷入绝境。
    “真香啊!”白源伸着鼻子嗅过来,“程诺姐,我能先吃一块吗?”
    程诺回过神,说好。用锅铲挑了块排骨,递给白源。
    白源捏了就往嘴里扔,烫得呲哇乱叫,也不舍得吐出来。
    “好吃,有萝卜的鲜味!”
    程诺问他:“肉烂了吗?”
    白源说:“烂了烂了,刚刚好。”
    程诺拿了汤碗,将排骨盛了起来放在小方桌上。洗了锅,继续做下一道菜。
    白源嘴馋,中午也没吃饱,就拿了筷子,蹭在小桌旁边吃排骨,记不得去灶下烧火了。
    宗朗接替了他的位置,往灶洞里塞了把柴。隔着锅里腾起的油烟,看程诺。她一直很认真地做菜,耷着眼皮,视线连扫都没往他这边扫过。
    因为菜太多,一顿饭,做了近两个小时。白源就像小孩一样,等在旁边。做好一道菜,他就先尝一尝。边吃边嚷:“程诺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等菜做完,他已经吃饱了。
    一起动手,把菜端到了堂屋的四方桌上,摆碗筷的时候,宗朗突然道:“快六点了。”
    程诺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白源却猛地吼起来:“糟了糟了,要赶不上最后一班轮渡了!”
    程诺也忘记了他还要过江的这茬,“那怎么办,要不你先赶紧吃点吧。”
    白源说已经饱了,边穿了外套往外跑,“剩的菜可千万别倒啊,等我明天来吃!”
    突然之间,整间房子里就剩下了程诺和宗朗两个人。安静的有点尴尬。
    程诺说:“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也吃不完。不如叫罗叔他们一起来吃吧!我记得罗叔就住在前面那间房是吧,我去喊他!”
    说着就跑了出去,跑得飞快。
    宗朗没忍住,笑出声来。心想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罗叔不愿意来的,程诺说当是开工前的庆祝,好说歹说,把人劝来,又问了他刘叔家住哪,咚咚地跑去找刘叔。和刘叔一起,喊了吴伯。
    一桌子人,堂屋里终于热闹起来。
    罗叔是不爱说话的,程诺给他倒了杯酒,他就自己一个人吃菜喝酒。刘叔却相反,是个热闹性子,非要大家一起干一杯。
    程诺说她不会喝酒。
    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瞥了宗朗一眼,他正勾着唇笑。
    刘叔说,“不会喝酒,那就以水代酒吧,祝开工大吉!”
    杯子不够,程诺拿了只碗,装上白开水,和他们一一碰杯。
    “开工大吉!”
    一顿饭,吃到□□点,桌上菜都冷了。送走刘叔等人,宗朗也没久留,打个招呼就走了。
    程诺收拾了碗筷,因为换了新灯泡,从厨房到堂屋,都亮堂堂的,也不觉得害怕了。
    收拾好一切,洗漱完,检查了门栓。程诺回到房间,打开了笔记本。
    她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就断了。
    打开文档,看着跳动的光标,却久久写不出一个字来。索性关了文档,用手机登录微博。之前的微博有很多随笔,也记录了她生活里的点滴。她不想再看,退出,重新注册。
    id名,新生。
    她把今天翻地时拍的照片,和之前拍的几张房子的图片,挑了几张上传,配上文字——我有一座老房子。
    因为照片中,有一张白源不小心出了镜。想了想,她给白源发了条微信,问他是否介意。
    没一会,白源就回了一条:不介意!求微博id!
    却是回在小分队的群里。
    程诺回:不行,这是秘密。
    白源也就作罢,又发了一条:一定要挑帅的出镜!
    程诺:放心,你每张都很帅。
    程诺又问他:赶上最后一班轮渡了吗?
    发出去才发觉自己又问了个傻问题。自然是赶上了。
    白源:赶上了,最后一秒上的船,幸亏我腿长跑得快啊!
    程诺发了个大笑的表情。突然的,屏幕上跳出一条宗朗的消息。
    “你腿长有一米八吗?没有别得瑟。”
    第11章 不是我的菜
    因为宗朗的出现,程诺想起来,自己还没给他菜钱,于是将今天摘的菜和在镇上买的东西,算了算,私信,给宗朗发了两百块钱的红包,标明买菜钱。发出去后,看到他很快领了。
    程诺想,他不会是故意出现在群里,提醒她付钱的吧。
    退出微信,睡觉。明天还要早起种菜呢。
    一夜好眠,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用昨晚的剩饭,给自己煮了锅青菜泡饭,加了点盐。简简单单,却很美味。
    吃饱喝足,下地干活。
    荒地不够肥,她把之前拔的荒草堆起来烧了。烧剩的草木灰,是最好的天然肥料。
    等待草烧尽的时间,她搬了把小竹椅,坐在前院,把之前买来的大蒜,一掰掰剥好。
    秋日的阳光很温暖,仔细听,远处竟然有知了的叫声。院墙上的红月季,随着风轻荡,落下几片花瓣,飘在布满青苔的青砖地面上。
    程诺被阳光晒得有些犯懒,手里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她在脑子里构画着,前院左边的空地,可以搭一架葡萄,夏天的时候,坐在下面乘凉。院墙边的杂草收拾了,再砌一溜花坛。院门要修整一番,不要铁艺的大门,装一扇木制或竹制的,才配这座老房子。地面就保留原有的青砖。
    再多种些果树,只要是这里的水土能种的,都种上。想到果树,她就想起那几株石榴,结了那么多的果子,吃不完,太浪费了。拿来酿石榴酒倒是正好。
    起了兴致,就拿出手机百度,怎么酿石榴酒。盘算着要买什么些工具,记下了,下回去镇上买回来。
    等草木灰烧尽了,去种大蒜,才想起昨天借的工具都还回去了。只能再去借,别的人家她也不熟,就只有去找老年施工队的三位成员。
    罗叔家最近,但程诺想到他总板着个脸,还是算了,去了刘叔家。
    刘叔家里只有他和老伴,子女们都搬出去了。
    程诺到的时候,刘叔正好在家,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程诺说明了来意,刘叔忙把他们家的农具都拿了出来。“要什么,自己挑!”
    程诺说只要锄头就行,不好借了就走,就跟刘叔多聊了几句。
    “大妈呢,怎么没看见?”
    刘叔说去大棚干活了,“她闲不住,每天就去那干活。”
    程诺问他:“是宗朗的那个大棚吗?”
    刘叔说:“是啊,洲上的人,基本都在他那大棚做事。都是年纪大的了,去别的地方也找不到活干。他那大棚离得又近,不用过江。给的工钱也不低,一天六十块钱,中午还管饭。”
    程诺哦了一声,心想原来宗朗还解决了洲上居民的工作问题。
    “我本来也在那干呢,这不是宗朗找我帮忙,给你修房子嘛,这几天就没去了。”
    程诺听他还有几分舍不得大棚那份活的意思,笑道:“刘叔,您放心,我中午也管饭!”
    刘叔听了大笑,“那敢情好,昨晚你做的那顿饭,可勾出我馋虫了呢,比镇上饭馆做的好吃得多!”
    程诺又聊了几句,准备回去,却看见刘叔家的院墙根下,堆着几只旧陶罐。她厚着脸皮,跟刘叔讨一个。
    刘叔说:“你喜欢这个啊?这东西我们扔都没地方扔呢,你要是喜欢,都拿去。”
    程诺高兴,连说了几声谢谢,分好几趟,运完了那堆陶罐。
    回去后,先种大蒜。又心血来潮,搬了把椅子,用东西支着手机,对准菜地,拍了一段种大蒜的视频。
    她想做个纪录,把自己在老房子的点滴,都纪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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