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雨点头。哪怕是在镇上, 她也不是被所有人喜欢的,叶小胖还经常因为胖而被人嘲笑。两人聊了一路,方晨雨对关峻的印象大为改观, 原以为关峻是个冷淡的人,两次接触下来关峻却都送她到火车站, 各种事也看得清楚又明白。
    不知不觉火车站就到了,方晨雨笑着朝关峻道谢,背着书包下了车。关峻坐在车上看着方晨雨跑进火车站, 才叫司机开车去东城。那边是新城区,正在开发,负责人是关父以前的同僚。关峻要过去拿点资料,对, 拿点重要资料,可急了。
    关峻取完资料,和负责人了解了一下新城区的开发情况。这边要建一个体育中心,以后会举办各种盛大赛事,慢慢地配套住宅区、商业区也会发展起来,是个前景很不错的地方。他与负责人道别,错开上下班高峰回家。
    路上的车子其实不算多,大多数工薪阶级和学生们还是骑着自行车到处溜达,上下班、上学放学时堵路上的一般是自行车大军。关峻一到家,曦曦就跑了出来,神秘兮兮地把关峻拉到一边问:“哥哥你怎么去那么久!”
    “去东城那边看一下。”关峻面不改色,朝曦曦亮出手里的资料,“和梁叔叔多聊了一会儿,正好错开人流最多的时段。”
    曦曦见关峻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心虚,觉得没趣,跑去找爷爷去了。关峻垂眸看了看手里拿着的新城区资料,眼底多了一丝笑意。
    母亲说过,她年轻时一直不想结婚,家里人都愁得很,问她这个好不好、那个好不好,她说都很好,可是她没喜欢上。后来见到他父亲,两个人立刻水到渠成地结婚生子,到现在都很恩爱。关峻初听时不太懂,后来年纪渐长,明里暗里向他示好的女孩子多了起来,他也渐渐有些明白什么是母亲所说的“都很好,可是没喜欢上”。
    现在关峻身边认识的人有些已经偷偷摸摸地谈起了恋爱,不过关峻觉得他们这个年纪最好还是先别想这些事。
    像那小女孩一样每天努力又积极地生活就挺好。
    关峻敛起眼里的笑,带着资料走进去。
    ……
    方晨雨回到镇上,碰到老吴在车站抓人,旁边还摆着个白色的麻袋,装得鼓鼓囊囊的。方晨雨见老吴正让几个小年轻把人带回所里,知道人已经抓完了,立刻跑过去问:“吴叔叔,你们在抓什么人啊?”
    “还不是那些个来探宝的。”老吴没好气地骂道,“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兔崽子,也不知听谁说大奚口那边藏着宝贝,一个劲往我们这边跑。上次不是有三个毛贼跑去大奚口摸宝贝,摸到小路妈妈的尸体吗?我们上次审过了,他们说是有人在传大奚口这边有古墓,能挖着宝!今儿是树金他爹忌日,树金去大奚口那边拜祭时发现不对报了案,说有几个骨头缸子被偷走了。这不是胡来吗?我们一接到报案就蹲火车站逮人,果然逮到了这群小崽子。”
    镇上到外面去的马路没修好,大路小路弯弯绕绕、错综复杂不说,路况还不好,颠簸得能把人屁股给磕烂,外边来的人大多选择坐火车,逮这些外地人到火车站一蹲一个准。
    “为什么他们要偷骨头缸子啊?”方晨雨疑惑了。她知道有人盗墓卖钱,但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连骨头缸子都要偷。
    周围也没什么人,老吴把嘴里叼着的烟扔了,扒拉开那麻布口袋。先入眼的是长大花被,被子里显然入着棉胎。老吴把棉被扯开,让方晨雨看里面的东西:“喏,就是这个。这些家伙都是新手,瞧着这些坛子花纹不错,觉得是古董就把人家给搬了。不过也有一两个是真的,你记得前两年搬去省城的胡珊珊吗?”
    方晨雨点头:“上回我还碰上她了呢。”方晨雨上学期去省城时碰见过胡珊珊,胡珊珊一个劲地说学校卷子出得很难,方晨雨好奇地想看一看,胡珊珊却转开了话题。方晨雨也听明白了,胡珊珊不乐意给她看——所以方晨雨也没再问。
    老吴说:“以前我们镇上确实有宝贝,都是祖上避战乱时带来的。要知道我们这边周围山路十八弯,要不是总理大手一挥让开山凿道让我们这边通了过车,我们这边可能更穷!当年就是因为我们这儿路不好走,外头的人没人带路进不来,大奚口那边还有岩洞可以躲藏,是天然的避难地,所以很多人拖家带口过来。这些人就是镇上人的先祖,其中也不乏家底丰厚的,不过有的被带到了土里,有的被搬离的人带走了,留下来的不多。”
    “原来是这样。”方晨雨恍然了悟。
    “改革开放之后,有人来我们这边收宝贝,很多人傻乎乎地卖了出去。胡珊珊他爸爸经常跑省城,见识多,知道这些宝贝能卖大价钱,就做了新坛子,郑重其事地把以前不识货拿来当骨头坛子的宝贝给换了下来,拿去省城里卖,卖了钱就在省城买房子搬走了。”老吴说,“就是有了胡珊珊家这事儿,镇上的人才发现自己可能把宝贝拿来当骨头坛子了。有的人学着胡珊珊爸爸那样换下来拿去卖,有些拉不下脸的就只能继续用着。”
    乡下消息闭塞,货物买卖也迟滞,很多人都是实用主义。眼见家里有空的坛子罐子,平时也一直用来装东西,他们哪会去想这是什么祖上传下来的古董,直接拿了就用!还是有人卖了钱他们才惊觉这东西可能挺值钱。
    老吴给方晨雨看了一眼,又重新把麻袋裹起来,准备拎回派出所叫人来认领。方晨雨听了一耳朵镇上的事儿,跑回了家里。一推开门,香味就飘了出来。方晨雨跑到厨房喊:“外公!”
    “咋咋呼呼的,像啥样子!”杨铁头绷着脸骂了一句,叫方晨雨去洗手,快能吃饭了。
    “我刚才看到吴叔了。”方晨雨边洗手边说,“吴叔告诉我胡珊珊家是卖了骨头坛子买的房子,原来这些东西这么值钱啊!”
    “小孩子家家的,别钻钱眼里了。”杨铁头说,“那院子怎么样?”
    “可好了!”方晨雨说,“就在一个和彤彤很要好的同学隔壁,去小学那边都不用过马路,她们自己上学都没问题。”方晨雨说完又小心地觑着杨铁头脸色,“因为房子的主人陆叔叔这几天赶着回首都,所以我们看完院子以后就去办了手续。”
    照理说方晨雨和沈绍元都没成年,过户手续得监护人到场,但陆先生本来就分管过这一块,办事处的人都认得他,沈绍元带去的材料也很齐全,那边就直接给他们办了。至于方晨雨,在办事处那边看来就是捎带着加个名字,完全不需要怎么审查。
    方晨雨见杨铁头面色没什么变化,大胆地拿出房本给杨铁头看。杨铁头打开扫了一眼,看到白底黑字地印着方晨雨的名字,心中一定。即便他不在了,方晨雨也算有半套房子傍身吧?那个少年人看着是个好的,应该不会欺负方晨雨才是。杨铁头板起脸把房本合上,说:“有什么好看的,快把它放好,别沾了油弄脏了。”
    方晨雨乖乖把房本收了起来。
    爷孙俩吃了顿家常饭。
    方晨雨把碗洗了,伸了个懒腰,抬起头往外一看,红彤彤的夕阳映出了满天红霞。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接下来会是好天气!
    方晨雨愉快地睡了一觉。接下来几天方晨雨还是带着石磊他们到处跑。见石磊他们精力旺盛,方晨雨领着他们去废品站淘了批高中课本和资料书,准备带回去研究研究。
    废品站的书便宜,仔细淘一下还能淘到比较新的,有些城里人买了资料书又不乐意做题,一毕业或者学期一结束就直接卖了!石磊他们家里或多或少都有弟弟妹妹,瞧见废品站里连初中的资料书都有不少,都是论斤卖的,顿时心动了,一人扛了一堆带回镇上。
    石磊提议说:“这些书都是学生卖的,我们以后可以直接在学校收,没用的转卖到废品站,有用的带回镇上给我们的人用。我觉得我们能考上一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做的题多。”
    林树清点头:“对,我们三十人都考上了一高,人也不少,这事儿可以干。如果不好意思在一高收,我们就去其他学校收!”
    方晨雨笑眯眯:“好,就这么干!”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她领着石磊他们到处跑就是想让他们自己动动脑筋,省城机会多,到处都能赚钱!
    第二十七章
    方晨雨一行人拎着书回到镇上, 一部分人要回家,一部分人要回学校。虽然学校已经放假了, 但因为要跟着方晨雨去省城找“财路”, 学习小组一大半人都还在学校宿舍住着。
    这是方晨雨和老校长商量的结果,守门的老大爷也愿意留守在学校, 看着这群小孩每天热热闹闹地忙活。他们带回来的书可不少, 石磊等人一致决定先把书拿回学校空教室。
    方晨雨一行人才走到校门口不远处,就瞧见校门口有人正和守门的张大爷争吵, 有人还推搡张大爷。石磊立刻把手里的两捆书一扔,跑上去挡在张大爷面前, 横着脸问:“你们想干什么?!”
    那群人见石磊个儿高, 顿时歇火了。等他们的目光扫过方晨雨一行人, 瞧见了躲在人群背后的一个女孩之后马上又有了底气,其中一个膀圆腰肥的女人三步并两步地上前,伸手要拉那女孩, 口里骂道:“你个死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 放假了还到处跑不回家!”
    那女孩明显受到了惊吓,脸都白了,害怕地退后几步。叶小胖往女孩面前一挡, 怒道:“你谁啊你!少动手动脚的!”
    “哟嗬?我谁?我是林小素她妈!”女人气势如虹,“我骂我自家闺女还犯法了?这么就都没见到人影儿,我还以为没放假呢,没想到在外面躲着不回家!亲家都过来下聘了, 你还想去念高中?女孩子家家的,念那么多书做什么?”
    女孩叫林小素。
    林小素家里有五个小孩,四个是女儿,儿子排第四。林小素年纪最小,却不是女人心尖尖的宝贝,女人心尖尖的宝贝是儿子。前面三个女儿出嫁,碰上了最不景气的时候,没收多少礼金,勉强给家里盖了新房子。眼下儿子要说亲了,礼金还凑不齐,林小素妈妈就等着把林小素嫁出去,收了礼金给儿子娶媳妇。
    林小素妈妈觉得林小素长得不赖,学习又好,会算数,少说也可以说上养猪场老板儿子那样的亲。到时候女儿还可以帮忙管账,管账那事儿谁都知道的,油水多!到时候家里要盖楼了、她嫂嫂生了孩子,都可以弄点钱帮补娘家。
    女儿嘛,不就该早点嫁人?念书念书念书,念那么多书做什么?学傻了都嫁不出去了!上回来镇上搞义诊的女医生不就是吗?据说念了博士,念完都二十好几了,还没说亲呢!念书没用!女人还是该早点找个好婆家,晚了好亲事都被别人定了!
    林小素妈妈算盘打得噼啪响,对挡着她的叶小胖等人就显得不耐烦了:“你们什么意思?她是我女儿,我还能不为她好?倒是你们,小小年纪的,咋那么能闹腾?闹得林小素都不爸妈听话了,你说这造的是什么孽!”
    林小素妈妈嗓门大,一嗓子把周围的住户都引出来看热闹。清官难断家务事,也没人能站出来说话,只能摇头叹息了几句,暗暗为林小素感到惋惜。
    这要是以前考上一高多难得啊,谁都会轮番去劝一劝。可今年一下子出了四十来个,那能念一高就一点都不稀奇了。
    眼泪在林小素眼眶里打转。她妈妈指着鼻子骂她朝夕相处的好友们,她却没勇气开口为他们说话,也没勇气为自己争取。
    方晨雨抓住林小素的手。
    林小素抬头看向方晨雨。她在学校一直沉默寡言,加入学习小组都是方晨雨问到她她才鼓起勇气加入的。这小半年来方晨雨带着她们冲刺、带着她们复习、带着她们跑省城,方晨雨让她们看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人生不仅仅是从这条村嫁到那条村,不是终日和田地猪食打交道,她们也可以有更广阔、更精彩的人生。
    林小素一直很羡慕方晨雨。方晨雨没有爸爸妈妈,但方晨雨活得很努力也很快活。方晨雨总是能往前看,看到她们都没看到的东西。
    方晨雨紧抓住林小素的手,认真地问:“小素,你想就这样嫁人吗?在你十五岁这一年就嫁给一个没怎么见过面的男人,再也不去学校、再也不念书。”
    不想。
    林小素嘴巴动了动。
    她不想。
    她不想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嫁人。
    不管妈妈怎么告诉她这才正常,不管妈妈怎么说自己十六七岁就已经生下大姐,林小素还是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她不想在自己刚刚看到大家一起勾画出的美好未来的时候就退出。
    她想念书。
    她想和大家在一起。
    “我不想。”林小素紧紧地反握住方晨雨的手,抬起头与还在骂人的林母对视。少女的眼睛清亮而坚定,有着从前从未有过的耀眼光芒,“妈妈,我不想回家嫁人,我想继续念书。”
    林母气怒交加,和她一起过来的人被她招呼着要抢人,双方闹得不可开交。正好这时老吴领着人出勤,瞧见这架势立刻冲了过来,把两边分开了。
    林母见警察来了,有些发怵,不敢抢人了,但她自有自己的办法。她往地下一坐,呼天抢地地嚎哭起来,说自己白养了林小素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
    林母一个劲地嚎哭,林小素三个姐姐和林小素哥哥一个劲劝说林小素听话。林小素哥哥没考上高中,早就不念书了,一直待家里务农,长得高大憨实:“小妹,妈也是为你好,你看大姐她们不也是你这个年纪嫁人的吗?大家都这样的啊,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做什么?”
    “对啊,小妹,妈给你找的是好婚事啊,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二姐说。
    “你现在还小,可以挑来拣去,再大些别人可不要了。”三姐附和。
    “女人嫁个好老公,生两个儿子,出去谁不夸好?”大姐劝说,“你再去念高中,别人背后都说你嫁不出去呢!”
    林小素刚才把话说了出口,脸色也不那么白了。她知道石磊他们家里现在早就已经不那么困难,每个月都能赚挺多人,可她父母不信方晨雨教的法子能赚钱,不愿意加入。方晨雨她们知道她家的情况,哪怕不缺钱也陪着她一起想办法赚钱——他们不想她因为拿不出学费而掉队。
    方晨雨说得对,要是自己不努力,什么都做不到了。
    林小素说:“我不要这么早嫁人。”她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我还不想嫁人。”
    林小素态度坚决,没离校的老师们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都让林小素妈妈再好好想想。
    眼见方晨雨这边有几十号人,林小素的哥哥姐姐觉得肯定劝不动林小素了,只能劝林小素妈妈。林小素妈妈骂了一阵,着实累得慌,这才被三个女儿和自己最宝贝的儿子领走了。
    林小素身体微微虚软,靠在墙边抹眼泪。石磊等人都没说话,默默等在一边,等林小素的情绪缓和过来。他们一起冲刺小半年,感情早就像一家人那么亲近,林小素遇到这种事他们也难受。
    女孩子怎么呢?女孩子读书更有恒心、更聪明呢!
    闹成这样,林小素更不可能回家了。经此一事,守门的张大爷对出入学校的人盘查得更严密,绝对不轻易把可疑的人放进去,陪着林小素留校的人更是严防死守,从不让林小素落单。
    不知不觉到了八月初,方晨雨妈妈的忌日到了。镇上的风俗是这样的,亲人去世头十年里,每逢忌日死去都可以回来吃顿饭,离得远的、还在外头的可以直接在吃饭前上柱香,离得近的则直接带着饭菜去坟前拜祭,这样能吃上热乎的。
    方晨雨早早和杨铁头忙活了一早上,把热腾腾的饭菜放进竹篮子里,盖上竹编的盖子,把饭菜盖得严严实实。虽然早已过了十年,他们还是习惯每年这个时候去拜祭方晨雨的母亲和外祖母。
    杨铁头以前总说,也就他们爷孙俩会记得来看她们,要是他们都不来了那就真的没人记着了。
    方晨雨对妈妈和外婆都没有太大印象,不过每每看到杨铁头黯然伤神的模样她也会难受,总认真和杨铁头一起准备拜祭用的饭菜。
    妈妈和外婆也葬在大奚口附近。方晨雨经过大奚口前的石碑时,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看向那石碑。虽然经过岁月侵蚀,石碑上残留的字迹还是显得苍劲有力。仔细分辨的话,被风雨侵蚀掉的部分依稀还能辨认出来:这儿原来的名字果然是太溪谷。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别走丢了!”杨铁头见方晨雨没跟上,也停下来招呼杨铁头赶紧跟上。
    “又不是小孩,哪会走丢啊!”方晨雨快步跟上,好奇地看向不远处有不少洞口的大奚口,“我刚才看了看石碑上刻的字,这边以前果然叫太溪谷。外公,上面真的有很多棺材吗?”
    “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杨铁头虎着脸说,“别用手指着那儿,别提这些有的没有的。”老一辈的人对鬼神向来有着敬畏之心,杨铁头也一样,他年轻时一身正气,天不怕地不怕,哪怕什么神神鬼鬼?现在不一样,他还带着方晨雨,都说小孩子八字轻,容易见鬼,这些东西能不提就不提。
    “哦。”方晨雨乖乖答应。
    爷孙俩沿着崎岖的山道来到方晨雨母亲和方晨雨外祖母墓前。坟上已经长了长长的青草,杨铁头摸出带来的镰刀利落地割草。方晨雨怕杨铁头累着,也抄起镰刀帮忙,她平时锻炼得多,动作也利落得很。就是芒草叶子尖利得很,在她手上割出了几道口子。
    杨铁头没注意到这个,方晨雨也藏着没说。见杨铁头还要拿锄头把周围的草给锄干净,方晨雨立刻把锄头给抢了,说:“外公你指挥,我来锄!”
    杨铁头绷着一张脸,没说什么,有着方晨雨捣腾。忙活了好一阵子,总算把长了半年的草给弄干净了。方晨雨把带来的饭菜在墓前摆开,杨铁头把香烛烧着了,把纸钱分给方晨雨去烧,自己着拿着点着的香念念有词。
    方晨雨年年都听杨铁头念,早学了不少,也边烧纸钱边念叨:“妈妈,外婆,外公做了你们爱吃的米糕,刚做好的,热乎着呢,你们要回来尝尝,外公的手艺越来越好啦!”
    杨铁头:“……”
    杨铁头还是板着脸。他把香插在坟前,对着眼前两座坟茔说:“以后我们可能不能常常回来了。”
    方晨雨不由转头看向杨铁头。
    杨铁头拿出刀子切了块米糕,让方晨雨吃一块。方晨雨把米糕戳起来咬了一口,米糕又香又软,很好吃。小时候她身体差,爬山累,总不愿意和杨铁头一起上山。杨铁头骂她娇气她就哭,引得杨铁头又不得不哄她说到了山上就给她吃米糕,香香软软的可好吃了,她外婆和她妈妈都爱吃。
    方晨雨给杨铁头也戳了一块:“外公也吃!”
    两个人在坟前歇了一会儿才下山。没想到下山的时候又碰上点意外,有个湿淋淋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见着方晨雨爷孙俩立刻像看到救星似的,慌慌张张地说:“救救救命!我我我我哥!我我我我哥掉掉掉掉进水潭潭潭潭子里了!”
    这人体型虚胖,舌头跟打了结似的,一句话说半天都说不完整!等他把话说完,方晨雨眉头直跳,看向一旁的杨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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