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见状,急忙握住巫后手臂,婉柔劝道:“姐姐,景老方才说了,若擅自进去,会打扰太祝令施法,咱们还是在外面等着罢。”
    巫后一把甩开她手臂,凤目凌厉:“本宫要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你置喙!本宫的儿子在里面受罪,你自然不懂本宫的苦楚!”
    云妃没先到巫后态度反转的这么快,她本就心怀愧疚,听巫后这么说,愈加过意不去。
    祭殿内,随着越来越多的毒血沿着血线流入九辰体内,太祝令手中长剑一转,念了声“开”,便启动第二根血线,准备让干净的血沿着这根血线重新流回子彦体内。
    这个过程跟启动第一根血线类似,只要血线一开,血便会从九辰手腕间流出去,沿着血线回流至子彦体内。
    可出乎太祝令意料的是,他念完口诀之后,第二根血线虽然开了,可九辰体内的血,并未顺着血线流回去。太祝令只能又加了重口诀,九辰痛苦的皱起眉毛,手腕间,依旧没有血流出来。
    这下,太祝令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年轻时,曾多次用这方法替人解毒,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莫非,如今他年老体衰,念个口诀,威力也大不如前了么?太祝令只能又加了一层口诀,默默祈祷这血赶紧流出来。
    三重口诀加身,九辰只觉全身骨头都要被撕裂,胸口那柄血刃,也剧烈的震动起来。一声惨烈的呻|吟声,破喉而出,那少年猛然挺直身体,又猛然坠落地面。
    “噗!”
    一口浓稠的血,从太祝令口中喷出。太祝令陡然睁开双目,手中长剑砰然坠地。若血阵半途合住,只怕阵中的两个少年都要没命。太祝令大喝一声,将长剑插入地面,念诀稳住血阵。
    血,依旧没有流出来。太祝令惊讶的发现,九辰的手腕间,有淡青色的光芒,时隐时现。难道,是这道青光阻住了血线么?太祝令惊疑不定的起身,走到血阵之中,俯身查看。
    一个青木状的淡绿色图案,呈半透明状,浮在九辰的右腕间。一根根绿丝如细枝般,从青木中散出,紧紧缠住了血线。
    “这……这是青木图腾?!”
    太祝令惊得跌落在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九辰:“难道,他才是――”
    话音未落,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从他颈间穿过,带出一道血雾。年迈的太祝令来不及惊呼,便气绝倒地。
    巫后站在后面,手里还握着那柄滴血的匕首。景衡随后赶来,见状惊呼,痛心道:“王后这是做什么!”
    巫后目光狠厉决绝,颤声道:“他知道了那个秘密……”
    景衡大惊,低头间,也看到了九辰手腕间的那个淡青色图案,面色唰的惨白:“这是――”后面的话,他已然不敢说出来。
    巫后冷冷挑起嘴角,捉起匕首,就要刺向九辰腕间。景衡暗骂了一声“疯子”,眼疾手快的攥住她的手,急道:“王后不能这么做,他会没命的!”
    “你难道没看见吗,有这图腾在,凤神之血,就没办法流到彦儿体内!”巫后用力挣扎,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止本宫的好事!”
    景衡目露痛楚:“臣做过太多错事,不能再害一条无辜的性命了。”说罢,他似下了决心,手中银光一闪,巫后便晕了过去。
    祭殿外,云妃见巫后进去,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正焦灼的张望着,身后忽然有人唤了声:“云妃娘娘。”
    云妃一惊,回过头,只见一个素衣少女,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幽冷的夜色中,正是幽兰。
    子彦和幽兰定下婚约已有两年,幽兰却从未主动探望过云妃。两年来,这还是云妃私下里第一次见到幽兰,她只当幽兰是来看子彦的,便道:“不用担心,太祝令正在施法,彦儿会没事的。”
    幽兰听完,什么也没说,只是客气的点头为礼,竟是举步朝祭殿里走去。云妃一惊,急道:“你不能进去。”可那素女少女置若罔闻,步履如风,瞬间便闪入了殿内。
    珊瑚见状,忍不住道:“娘娘,这王后只关心世子安危,万一出点什么事,恐怕不会顾及子彦公子性命。娘娘不如也进去看看罢!”
    云妃觉得珊瑚说得有理,点了点头,也急忙朝祭殿内走去。
    殿内的景象,的确险些吓得云妃晕过去。太祝令已横死在血阵中,巫后也昏厥了过去,景衡正将巫后扶到椅子里坐下,查看她情况。
    两个少年,依旧闭目躺在血阵里。云妃立刻扑到子彦身边,见他双目紧闭,唇间一点血色都没有,不由惊慌起来。
    最让云妃惊讶的是幽兰。此刻,那素衣少女,正静静的半跪在九辰身边,用力的拔着那少年左胸里的血匕。
    由于那血匕无柄,握匕的那只玉手,已被割得鲜血直流,可幽兰却毫无知觉般,依旧在灌注全力拔着,清眸异常决绝。
    146.第 146 章
    那血匕似是被某种力量吸引着,越是向外拔,它往下插得越深。
    幽兰眼睁睁的看着那柄血匕又往九辰胸口没入了一寸,水眸惊得失色,便听景衡在她背后疾呼:“公主快住手!这血匕乃是血阵阵眼所在,强行拔出,会要了殿下性命的!”
    幽兰悚然松开那把血匕,见九辰被折磨得愈加痛苦,沉眸盯着那两根血线看了片刻,倏然起身,一道寒光闪过,掌中弯刀已斩向第一根血线。
    “不可!”
    惊呼声中,一个柔弱的身影,已倾身扑了过来,堪堪挡在那素衣少女刀前,哀求道:“公主不能破坏血阵,否则,彦儿会没命的!”
    幽兰冰眸一沉,冷冷道:“子彦公子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么?娘娘难道没看见,这血阵处处透着古怪,世子殿下体内的血根本流不出去。若让血阵继续下去,不仅殿下会血管爆裂而死,子彦公子也会血尽而亡!”
    说完,她也不顾云妃惊愣之色,直接挥刀斩断了第一根血线。血线一断,九辰痛苦的嘶吼一声,积攒在他体内的血再不受控制,沿着血匕喷薄而出,溅得满地都是。
    幽兰素白衣裙,染满斑斑点点的血迹,她深吸一口气,屏息片刻,又挥刀斩断了第二根血线。云妃阻止不及,无助的看向景衡,景衡叹了一声,悲萦于胸,道:“公主所言不虚。”
    云妃顿时面如死灰,哀声道:“太祝令暴毙,谁还能救彦儿?!”
    景衡目光决然:“臣会另想他法,就算豁出老命,也会尽力保住公子的性命。”
    幽兰唰得收起弯刀,闻言,眉尖一挑,道:“娘娘也听到了,即使此法不通,子彦公子还有其他转机。可若为了救子彦公子,而置旁人性命于不顾,未免太过自私!”
    说完,她也不管景衡和云妃惊讶的目光,重新跪到那黑袍少年身边,徒手握住血匕,想要拔出来为他消除痛苦。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子彦不仅没能成功解毒,还失血过多,情况更加危急。
    云妃至此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幽兰心中所系之人,并非子彦,而是……!难怪这两年间,幽兰对她和子彦的态度都异常冷淡疏离。她本以为,是巫后的原因,幽兰才有所忌惮,如今看来,却是另有内情了。
    当真是……冤孽……
    云妃拭干泪水,由珊瑚扶着起身,冲着景衡郑重施了一礼,恳求道:“彦儿命悬一线,还请景馆主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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