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宫殿里,端坐着一个白衣公子,衣袂飘飘,黑发如墨。他修长的十指,不急不缓的敲击着案上一截青玉箫,仿佛仅凭双手就能引奏出美妙的曲调。熊熊火光将他略显苍白的脸映作血红之色,他却只是微阖双目,浑然未觉。
    幽兰也被这情景吸引住,一眼望去,眸中尽是痴怔。
    季小将军最先反应过来,拍着脑门问道:“他是谁?”
    九辰眼睛终于动了动,身形一闪,人已经冲向了殿里。
    季剑和幽兰大惊,思戾殿已是一片火海,冒然进去,无异于送死。
    两人来不及思考,便毫不犹豫的跟着冲入了殿内。燃烧的木条不断从殿顶砸下,季剑一枪挑开砸向九辰的碎瓦片,怒吼道:“你不要命了?!”
    幽兰舞动着双刀,挡开障碍,与季剑互为犄角,将九辰护在中间。
    混乱中,他们终于看清了殿中央的大铁牢,以及,铁牢中正闭目击箫的白衣公子。
    殿内充斥的奇怪声音,并非真正的箫音,而是他敲击青玉箫时,腕间锁链的撞击声。
    铁牢的栅栏挡住了大块的木条和瓦片,却挡不住燃烧的碎屑。白衣公子身后的经卷已经尽数烧了起来,幸而书架与书案皆是铁铸,才幸免于难。
    九辰忽然回头道:“阿剑,借你的枪一用。”
    季剑直觉手中一空,九辰已经灌注全力,持枪去挑铁牢。幽兰明白了他的用意,扔了把弯刀给季剑,翻身掠到铁牢另一侧,去砍铁栅。
    “住手。”
    牢内的白衣公子猛然睁开双眸,盯着九辰,眸中波澜微起,转瞬平静。
    他声音清润好听,亦沉着有力。
    九辰动作一顿,也只是一顿,愈加用力的去撬铁牢。
    白衣公子轻叹:“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
    九辰怒道:“他无情,你便要在这里等死么?”
    幽兰尚能猜到些许隐情,季剑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单凭九辰一人一枪,根本撼动不了铁牢,季剑和幽兰各自将手中弯刀按照三角之势刺进地面,配合九辰,三人一同用力撬动,铁牢果然晃了一晃。
    铁牢晃动的瞬间,另一座更大的铁牢破地而出,堪堪将三人困在两个铁牢之间。
    正此时,一声清亮的龙吟贯彻长空,几人抬首望去,只见青色剑光自黑暗的夜空裹挟而下,宛若龙影,紧紧缚住箭阵,也缚住了离恨天手中的君子剑。
    十二血鹰卫飞速掠入箭阵,振出手中血剑,刺穿离恨天身上十二处要穴。
    凄厉长啸中,箭阵中的那抹青影终于缓缓坠落。
    巫王持剑掠下,死死盯着那抹青影,眉间傲然,吩咐道:“锁入血狱。”
    无数桶冰水兜头浇下,思戾殿的大火终于被扑灭。
    徐暮视见被困在第二道铁牢里的三人,立刻禀告季礼:“侯爷,那三名刺客也被困住了。”
    季礼大喜,立刻带人入殿查看情况。
    因季剑三人皆是夜行蒙面的黑衣装扮,季礼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袭白衣的年轻公子。
    东阳侯愣了片刻,才面色复杂的道:“这位……难道就是……”
    徐暮答道:“子彦公子。”
    东阳侯忙恭敬的轻施一礼,低首的瞬间,便瞥见了季剑惯用的□□。
    这一支□□,直看得东阳侯心惊肉跳。
    白衣公子点头回礼,道:“他们皆为救我而来,并非刺客,望侯爷勿加责怪。”
    说罢,他柔和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停在了九辰身上。
    季剑当然也看到了季礼,情知躲不过去,季小将军只能识趣的摘了蒙面黑巾,心虚的唤了声:“爷爷。”
    垂文殿,晏婴捧着一个长盒进来,笑禀道:“王上,神女枝找到了。”
    巫王取出盒中木枝,握在掌中细细观看,仿佛这冶冶碧华之中,依旧能倒映出当年巫山神女树下,那个红衣少女含睇宜笑的绝代容颜。
    晏婴知巫王又陷入了旧事回忆,便也不敢擅自打扰他。
    “以我血脉,洗尽两国罪孽,生生世世,永不再见。”
    言犹在耳,那张明媚笑颜,忽然转作满目愁予。
    巫王悚然一惊,猛地回过神,额上,冷汗涔涔。
    他双目泛红的盯着手中碧枝,恨意灼烧:“阿语,我会让你后悔当日的选择。”
    晏婴取了湿巾,默默替巫王拭去额上冷汗,然后轻轻为他按揉太阳穴缓松心神。
    巫王闭目歇了歇,才道:“你亲自去趟楚使驿馆,告诉西陵韶华,楚国聘礼,孤收了。三日后,开国宴,孤会宣布巫楚联姻之事。”
    晏婴忙诺诺应下。
    巫王复问道:“东阳侯那边情况如何?”
    晏婴立刻露出担忧之色:“东阳侯像是动了真怒,硬是要当众动军法,戍卫营几位将军根本拦不住。”
    “动了多少?”
    晏婴越发担心:“都小半个时辰了,还没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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