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苏贵妃之前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这会儿都要被他给骗了,心中的忌惮也更加的深,“李鸿渊,你个贱种,装给谁看呢?”苏贵妃下意识的冲口而出。
    因为李鸿渊的阻止稍微理智回笼的乐成帝,听到这话,怒火又升了起来,手一扬,又要打过去,再一次的被李鸿渊阻止,“父皇,你杀了儿臣生母,这是还想打死儿臣的养母?”带着凄楚与悲凉。
    一句话,使得乐成帝险些吐血,“渊儿,渊儿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别听这贱人胡说八道,是她,是她嫉妒你母妃,你别听她的,别听她的……”语无伦次的想要辩解。
    李鸿渊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是嘛,那么,到底是怎么样的,父皇你告诉儿臣。”
    乐成帝张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瞎编乱造?胡言乱语?能糊弄就糊弄过去?
    “父皇犹豫了,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李鸿渊眼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似乎都完全的覆灭,不想再与乐成帝说什么,再次看向苏贵妃,“儿臣一直以为,母妃是真心待儿臣如亲子,却原来不是,相比起来,你心里是那么的憎恨儿臣,恨不得儿臣去死。——儿臣最后求父皇一件事,还请父皇对母妃网开一面。”
    乐成帝嘴唇嗫嚅,好似在挣扎,“好。”
    “多谢父皇。——就此,权当偿还母妃的养育之恩,这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贵妃娘娘。”
    李鸿渊说完,径直的拂袖而去,脚步好似有些仓惶,连最后的礼节都给忘了。
    龚九也跟了出去,只是没多久,龚九又折了回来,不疾不徐的见礼,“王爷原本是带着小人来与贵妃娘娘瞧瞧身体,便是事到如今,王爷对贵妃娘娘依旧是放不下,还请娘娘让小人把一把脉,全了王爷最后的孝心。”
    苏贵妃险些咬破了嘴唇,才克制住没将某些话冲口而出,毕竟,乐成帝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现在已经完全被李鸿渊那贱种蒙骗,一个字也不会听自己的,如果再敢说什么不当的话,指不定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
    龚九按部就班的给苏贵妃诊脉,开药,药方子会不会用都无所谓,整理好药箱,“皇上,小人这便先告辞了。”
    “且先等等。”乐成帝可没有忘记最初来玉粹宫的原因,只是没想到让他撞见了这样的事情,他以为贤良淑德的贵妃,居然是披着人皮的蛇蝎,这些年被她骗得好惨,更关键的是,揭穿了他当年做下的错事——乐成帝一辈子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甚至不惜自欺欺人想要遗忘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揭穿,按照乐成帝自己的想到,这女人,定要让他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只是因为已经答应了儿子的请求,现在那儿子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他呢,如果他前头走,自己后头就做出食言的事情,说不定连最后的情分都给断了。
    乐成帝让留,龚九自然是“不敢不留”,于是安静的站到一边。
    乐成帝目光沉沉的看着苏贵妃,“如果不是渊儿求情,朕指不定就活剐了你。”
    不管心里承受能力多强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害怕恐惧,苏贵妃瑟缩了着,牙齿都在打颤。她并不认为,李鸿渊留着自己就是念着最后的母子情谊,但是现在,自己的确是因为他而活着,能活着,谁也不想死,所以,不管心里揣着多少对李鸿渊的恶意,她也不能说出口,盛怒中的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就好比当初这个男人,就因为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才掐死了他最爱的女人,自己跟那个女人相比,那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所以说,最好是不要挑衅这个这个男人。
    乐成帝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目光落到玉粹宫的宫人身上,这些人就跟上次听到柳王妃说的那些话一样,瑟瑟发抖,甚至连求饶都不能,因为知道没有作用,相比起来,倒是苏贵妃的那个大宫女,眼中一片死寂,上次侥幸逃得一命,但是,从那以后,她都过得很不好,不是苏贵妃对她如何,而是她自己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整日整日的惶恐不安,现在甚至滋生了一点终于要解脱了的感觉。至于用之前听到秘密来换取这一次的生存机会?呵呵,就别做那样的美梦了,她现在已经不能说话了,而且她也不识字,想一想,贵妃娘娘身边最被任重的大宫女不识字,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乐成帝最后看向站在门口的于仲擎,“将这些人全部都处理了。”
    “是。”就算刚才苏贵妃的话,于仲擎同样是听到了,但是,也仅仅是听到了,别说他已经暗中偷笑晋亲王,就算是没有,这件事也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坐上皇位的人不管是谁,祥还是不祥,都不是他可以置喙的。
    不相干的人全部被带了出去,乐成帝冷飕飕的瞧着苏贵妃,“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玉粹宫半步,苏氏,你向来都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想连累到老三,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贵妃用尽最后的力气攥紧了拳头,“臣妾谢皇上恩典。”
    “哼!”乐成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于是,同样知道了秘密的三个人,跟着乐成帝离开了玉粹宫。
    对于这三个人,乐成帝其实还是放心的,龚九本身就是渊儿府上的人,对于自己主子的事情,想必是不会随便乱说的,而且,乐成帝也不是第一次见龚九了,对他的性情还是了解一二的,这人,若非是关于病患,他轻易不会开口;于仲擎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是深得他的信任;再有就是身边的大总管,这是很早就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可以说,是跟随在乐成帝身边最久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没有人能比他与自己的“感情”更为深厚。
    玉粹宫里,就剩下苏贵妃一个人,若不是随着呼吸,塌上的人身体轻微的起伏,怕是会以为那已经是个死人了。
    过了片刻,苏贵妃强撑着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头发,双手尽管在颤抖,却依旧交叠放在腿上,静静的瞧着前方,依旧想要保持她作为贵妃的端庄与尊贵。
    坐着坐着,苏贵妃就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李鸿渊,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今日放本宫一马,来日本宫叫你后悔终身,本来嘛,好歹是养你一场,别管本宫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到底叫了本宫那么久的母妃,本想着叫你做个闲散王爷,尊荣依旧,可你居然是个白眼狼,还狠狠的咬本宫一口,那自然就怪不得本宫心狠手辣了。”
    苏贵妃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狂,在偌大的殿宇中,听着叫人毛骨悚然。
    乐成帝没有去其他身边地方,而是在御花园,对于仲擎使了眼色,于仲擎意会,快速的离开,确定周围安全无虞。
    随后乐成帝有一句没一句的询问李鸿渊的情况如何如何,俨然就是一个关心儿子的好父亲。
    龚九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在其他方位看不见的地方,龚九的指尖按在乐成帝的腕脉上,一心两用,不过,诊脉花费的时间有点长,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龚九的眉也微微的凝了起来。
    “怎么样?”乐成帝见状,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就怕最后的一线希望都被打破。
    到最后,龚九的眉宇反而松开了,“皇上,您且放心,一切安好。”
    “安好?”乐成帝的嗓音拔高了几个等级,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回皇上,的确如此,您知道的,王爷虽然脾气看上去差了点,本性如何,相比您再清楚不过,只是,世人能看透的屈指可数,别人看到的东西,都是浮于表面的,不知道的人,总爱用这一点来吓唬更多的人,王爷何其无辜。”
    乐成帝自然明白了,自己所谓的中毒,其实只是表面现象,本质上根本就没有,不过是自己找的御医根本就没瞧出情况。对于龚九的医术,乐成帝还是认可的,只是身为帝王的疑心,以往跟龚九有关东西,都总是要另外叫御医瞧一瞧,这一次却不同,他全然的相信龚九的话,毕竟,他是渊儿的人,渊儿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如果自己的身体当真是中毒已深,那么他的人根本就没有隐瞒的道理。
    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无事,乐成帝握了握拳头,既如此,就该去处理那个敢在他眼皮子低下弄鬼的人了。
    “你这么说,朕也就放心了,对了,既然进宫一次,便于朕也瞧瞧。”
    “是,皇上。”片刻的安静,“皇上龙体并无大碍,让御医开一些温补的药适当的调理一番即可,不用太多,顶多三副。”
    顶多三副药的时间,身上的中毒征兆就会消失,这一下,乐成帝就彻底的放心了。
    “龚九,你年纪轻轻,医术却超群,可有意进御医院?朕让你掌御医院如何?”对于龚九这样的人才,乐成帝那是见一次心动一次,这一次是再也忍不住,想也是,如果有这个龚九在,自己又何至于惶惶不安那么长时间。
    “皇上,王爷至于小人,有知遇之恩,要留在何处,一切都是王爷说了算。”
    想挖角,行啊,自己去跟院儿里的主人说吧,这墙裙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自主权。
    乐成帝沉默,现在这个时候,更是不敢跟儿子开口了啊。
    “算了,这事儿日后再说吧。”乐成帝挥挥手,“你先行出宫去吧。”
    “是,小人告退。”龚九拎着药箱从容的离开。
    等人一走,乐成帝的再一次的变脸,“朕往日里当真是太仁慈了?在这皇宫中,居然有人敢玩弄于朕。”
    “皇上,幸好是晋亲王府上的人技艺高超,才没让那幕后的人得逞。”
    乐成帝重重的冷哼,之前是他投鼠忌器,现在自然再无顾忌,“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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