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指着城外的方向说,“医学院可不在城里,你得往城外走,沿着这条河往东走,就会看到一个高高的楼,那楼就是医学院了。”
    林洋再次拜谢,不过他没有继续再走,而是找了一家客栈,洗去风尘,换了衣服吃饱后,又补了一觉,才去。
    在城里稍作歇息的这段时间里,林洋也打听了医学院,发现医学院对于城里的人来说,名声还是很不错,目前还没有出现庸医。
    林洋对于怎么接管医学院账务已经有了想法,不过这些还得等前往医学院后再说。
    这一次除了看病以外,林洋还带着他大哥林源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接管医学院的账务。监视医学院将银子花在该花的地方,毕竟投入了上百万两银子,不能连管都不管。
    林洋在姑苏也是管着自家生意的,前几年在京城里也学过一些新式的管账方法,全都套入到自家生意中。
    他有经验,刚好又是大哥信任之人,又准备过来看病是最合适过来查账的人了。
    当然他哥也说了,查账并不是只他一人,他打头阵先摸摸医学院的情况,等京城那些查账的稽查队过来,会找他了解一些情况。若是没有问题,就会移交给他来管。
    出了城沿着河边走,大约走了两里多路,就看到前方淹没在树林当中的高楼。
    这座高楼是真的高,林洋觉得大概也只西湖边的雷峰塔才能够比得上。
    医学院在河对岸,和就在医学院门口,一条拱形的石桥连接着两岸。
    马车过不了桥,林洋就扶着夫人下了马车,车夫将车子拉到一旁的草棚旁。
    那敞篷应该是附近的村人搭建,不仅卖茶水,还提供喂马的干料。
    将车夫留在这边看马车,林洋偕同妻子一同过了桥,继续往树林中走。
    树林中一条弯弯斜斜的小道通往,那若隐若现的高楼。
    林洋原本以为那医学院没有外墙,没想到等走到进口处才发现,不是没有外墙,而是外墙全都荆刺,一人高的荆刺缠绕在树木上,如同一个墨绿色的墙壁看不到尽头。
    从两道高高的木门进去后,林源才发现里面很大,那五层高楼只是最外围,在里面还有大小不一的各种小楼,每栋楼外面都刷了不同的颜色,他认出这些都是洋楼,跟姑苏和杭州的教堂有些相似之处。
    那草地中间还有一些原木长椅,有几个穿着厚实衣服的人正坐在木椅上,观赏着旁边树木上的鸟儿。
    每栋楼在墙上都画着一个红红的十字,林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亳州城里面也有几间专门卖药的药铺外面也画上了同样的图形。林洋猜测这个应该是个医学院的标志。
    进了大楼,林源发现这一层楼很高,应该有二丈高,整个一层只有十几个大大的圆柱子支撑,看着有些空旷。
    但来了往往有许多人来回走动,使得整个大厅不那么寂寥。
    循着指示路牌,林洋来到最前面的窗口,窗口前坐着一位年轻的少年。
    妻子拉了拉他的手,林洋回过头来看她。
    只听妻子小声说,“这位大夫看着也太年轻了,不会是骗人的吧?”
    林洋还没来得及开口,窗口后面坐着的少年却先开口了,“这位夫人,这里还不是看病的地方,我是先给你们登记的。来来来,还请问你们两位哪位是来看病的?”
    林洋握住自己妻子的手安慰了一下,然后开口,“是我。”
    那少年只得窗口前的椅子说,“两位,还请坐下。”
    然后少年从窗口处递出来一张纸让林洋登记,林洋看了,基本上是让填姓名,年龄以及家住在何处等等。
    “这位小哥,请问填这个有什么用?”
    那少年接过他填的之后,说,“这是用来给你做病历的,以后拿着这个病历来看病,上面会记录大夫给你填写的病症情况,以及用过的药物。”
    林洋一听笑了笑,“那倒是方便多了。”
    那少年得意道,“那是自然,你看看这外面得有多少病人,我们这边的大夫一天得看多少个病人,哪里能记得下每一个病人的情况。以前的脉案有些麻烦,就改成了这个病例,你看病的时候找个大夫,将病例一递,人家不就知道你那个病之前都治疗到哪个程度吗……说说你是哪里不舒服?”
    “我之前生过一场风寒,但一直未养回来,具体哪里不舒服,还得看大夫怎么说。”
    少年一边在病历上奋笔疾书,等记下后,然后指着旁边竖起来的牌子说,“去风寒科,沿着牌子走。”
    林洋接过病历本后道了谢。
    才拉着妻子往里面走,越往里走,发现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指路牌子。
    很快人流被分散开,林洋这才知道为何这房子建那么大,原来这里面的科室也多。
    风寒科离得并不远,毕竟这是一个常见病,所以就在刀伤科旁边。
    那是一间房子,门口挂着风寒科的牌子,外面有几张椅子,椅子上已经坐着几位病人。
    就在椅子后面的墙上,还写着几个字,上书排队看病。
    林洋大概明白了意思,拉着妻子在旁边坐下。
    那前面几个感染上风寒的人,不停的咳嗽,原先病情就没怎么好透彻的林洋,觉得喉咙有些干痒,忍不住也想跟着咳。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才轮到林洋。
    林洋拉着妻子进去,里面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老大夫脖子上挂着一个古怪的东西。
    让林洋坐下后,要去了他的病历本。
    “将手伸出来,老夫给你把把脉。”老大夫说。
    林洋伸出手,老大夫把手指放在他手腕上,过了一会儿,又让他将衣服解开。
    这个要求,令林洋有些傻眼。
    “解开衣服?”
    老大夫将古怪的东西夹在耳朵上,一手拿着一个圆形的东西伸了过来。
    “解开衣服让老夫听听你五脏的声音。”
    林洋一脸梦幻的解开了衣服,光着胸膛看着老大夫拿着圆形,不停的贴在他胸口上仔细听。
    他眼睛不由得追随那圆形的东西不停动,老大夫听得差不多后,才让他把衣服穿好,然后边在病历本上写病情,一边和善的说,“是不是没见过的东西?这个是我们这里特有的,叫做听筒器,可以放大你心脏和其他内脏的声音。老夫听了,你的心脏处有些杂音,平日里是不是有些心闷气短?”
    林洋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是的,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时不时的感觉到心慌,而且身体也不大好,稍微不注意就会染上风寒。”
    老大夫继续在病历上写,边写边说,“你这个情况有点难办,老夫不管心脏科的事,就将你的病历转到心脏科。”说着写完后,将病历又还给林洋,“你拿着这个病历去心脏科,心脏科的大夫会帮你看。”
    林洋有些失望,觉得自己的病是不是治不好,所以这位大夫才把他推往别的科室。
    那老大夫上次看出了他的意思,忙说,“老夫这医术也只擅长治疗各种风寒,你这个病呀,得去心脏科看,那里的大夫曾经治疗过不少这方面的病症,所以你千万不要多想。”
    林洋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说多谢大夫了。”
    老大夫挥了挥手,“没事,你去吧。”
    林洋又带着妻子出去继续找心脏科的科室,一楼没找到,直到跑到三楼才发现。
    心脏科的大夫说,“这个问题有点严重,你体内应该有血凝成块堵住了心口,需要住上一段时间,我和一些老家伙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林洋的夫人一听有希望,忙说,“我们会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还请大夫帮忙,一定要把他治好。”
    大夫一脸慎重道:“我们这里聚集了许多仁医圣手,你丈夫的病一定能治好。”之前有再严重的病情,对于那些谁来说都没有问题。眼下这个也是小菜一碟。
    这位大夫原本是本地的大夫,医术也算高明,但是自打医学院开业后,引来了各地的神医,这位大夫静悄悄的关了自己药铺,应聘到医学院里来。
    对于他来说,赚多少钱不重要,能和那些大拿交流医术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治愈病人多了,还能得到积分,这些积分可是能去医院内部的书馆兑现各种古老的医书。
    原先那些神医不就奔着医书而来吗?
    短短一年时间,医院里的书馆医书就多了不少,还有更多的医书源源不断的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谁也不知道千百年来到底有多少医生,这里已经成为所有大夫心中的圣地。而且不仅有大清的医书,那国外的医书也有。
    前段时间京城里还捐了几台叫做什么显微镜的东西,据说是从西洋人那边弄来的。
    一台价值千金!
    这几台显微镜一出现,就令整个医学院的人震惊了。
    他们头一次发现用显微镜看伤口,竟然能看出许多肉眼不可见的东西,有些大夫甚至对西洋的医学产生了兴趣。
    因为西洋翻译过来的医书有些不准确,一个个年纪不小的老神医开始学起西洋文就是为了能够看懂原著。
    有几个跟一些西洋神父相熟的大夫,直接去了一封信将神父请了过来,一起交流医术。
    竟然还在医学院里开了几个西洋科,别说,光是治疗刀伤就有了显著的成果。
    西洋的药物跟中原也不同,中医考虑的是身体整体环境,环境改善,病自然痊愈。
    但西洋医术直达病灶,甚至直接将病灶切除。
    西医有西医的好,中医也有中医的好。
    西医治标,中医固本。
    有时候有些病人等不及固本,可以用西医治急,有些心思开阔的名医,就想将西医的治疗方法吸收到中医中来。
    京城那边给予的当然是支持,也让一些改革派在医学院中占了首位。
    如今整个医学院的学子分成了两派,一派只学中医,而另一派不仅学中医,还将西医的治疗手法也吸纳进来。
    虽然有些顽固派坚持认为中医好,但也不否认西医的用处,毕竟前几年中医无法治疗的痢疾,都被西洋神父的见的药物给治疗好了。
    那是连皇帝都认可的,民间的大夫虽然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西医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可以救得了急症。
    中医在急症这一块上,一向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如今西医的出现,完全是弥补了这一点。
    京城那边的支持,以及大量的医书汇集过来,很快西洋那边的药物也被这群聪明的大夫给弄了出来。
    如今也开始小范围内用来治疗病人。
    大夫又看着林洋,眼前这一位来的还真巧,要是去年的话可能还对他这病情束手无策,而今年中医不行,完全可以用西医试一试。
    林洋就留在了亳州,没有住进医学院内,不是在城里面租了一套院子。
    白日里无事,就到医学院里转一转,偶尔会打听一些经营的流程。
    大约半个月后,他知道这里的账本都是归副院长管,院长醉心医术,不管账目之类,而那个副院长,是从京城派来的,虽然说不懂医术,但采购药材以及其他东西全都是经由他出手。
    暗地里打听后,林洋没有发现副院长有问题的地方,这位副院长看着过得也很清贫,平日里就在医院里住,偶尔会出门,也是前往其他几个要多采购亳州所没有的药材,真的没有贪污的迹象。
    这一日,林洋被医院的大夫叫去。
    其中一位大夫告诉他,“你这个病我和其他人商量了,商量出两个方案,你可以任选其一。”
    林洋点点头,然后看着他,“还请王大夫告知。”
    那位王大夫继续说,“第一就是开药,使用药物来慢慢融化这个血块,不过目前不知道你心脏是什么情况,这个药物并不一定起作用。”
    “那第二呢?”林洋紧接着又问。
    “第二,就是喂你喝下蒙汗药,有我们的洋大夫给你在胸口开一道小口,放心,我们洋大夫已经给人开过一次胸了,没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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