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珮特别理解付元宝,廖北这个人,别说是付元宝……,真要是去动他,就是她也发憷,所以付元宝这反应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她到了外面被冷风一吹,又清醒了过来,当初当官的时候不就是想要要为民做主?不然她这番辛苦科举难道只是为了权势?
    要说真正的权势,嫁给赵璟,当个摄政王妃,不是更轻松自在?
    原本她要走的路就和旁人不同,更何况……,她身后要是没有赵璟撑腰,她为了家人,明哲保身,兴许就退缩了,可是有赵璟这样一个大靠山,她又怕什么?更不要说这个兰公子还知道那个梅大人的事情,要真是不问了,杀父之仇岂不是一辈子都查不出来。
    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重新走了进去。
    兰公子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那样子狼狈不堪,可是更叫人心悸的是他的目光,满是灰白的暗沉,似乎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勇气……,结果一转眼就看到李清珮又重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立时就明亮了起来。
    “李大人!!”
    真是一个漂亮的人,李清珮忍不住想着……,就是这般额头青紫,发鬓散乱,但是那一双眼睛清澈如泉水一般,熠熠生辉。
    李清珮坐回了位置,等着付元宝进来,颤颤抖抖的关上了雅间的门,这才说道,“付大当家的,你不用怕,今日从这里出去,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兰公子,没有你。”
    付元宝一时大喜,只是很快她就有沉下脸来,这件事她根本就避不开呀!,廖北要是真心想查,总是会查到是她把兰公子引荐给了李清珮。
    现在真是 ……,就算知道是个火坑,也只能跟着跳了!这么一想看着兰公子的目光,就跟看着仇人似的。
    兰公子却是浑不在意,他既然说了,那就准备好了一切的后果,更不要面对付元宝的不满了,只要是能给他们家翻案,就是这会儿死了也是甘愿的。
    “小生姓原本姓彭,家父是永天顺三年的进士叫彭乐志,后来被调任司正,帮着宪宗皇帝拟旨,天顺六年的春天,忽然被抓了进去,等着第二天就被玩忽职守,肆意篡改圣旨,满门抄家。”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生自幼因为体弱,算命的说不能养在父母膝下,如此就过继到父亲一至交好友郭叔叔的家中,想着冠礼之后就回到家中,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谁知道……,偏偏是逃过一劫,只是父亲一死,郭叔叔怕是我拖累,又转手把我卖了出去,兜兜转转,就玉树阁买了去。”
    李清珮道,“你怎么就知道,你父亲是被冤枉的?”
    彭兰道,“小生手里有当年父亲遗留下来的证据。”又道,“李大人瞧了便是知晓了。”
    “那东西在何处?”
    彭兰却是含泪看着李清珮,求道,“李大人……,你能为小的伸冤吗?”
    李清珮很是肯定的点头,道,“本官只能说尽力而为。”
    彭兰却觉得这话要比起大包大揽还要让他心里放心,李清珮这话显然就是实情,这说明她是真的准备要管这档子事儿了。
    一咬牙,就解下要带上的香囊,那香囊不大,巴掌大小,等着拆开,里面就露出一封信来,彭兰双手捧着,送了上去。
    李清珮打开信,看了几眼,脸色大变,道,“彭兰……,你这是……”
    彭兰越发低着头,只道,“还请李大人为小生讨回一个公道。”
    “彭兰,这里面的东西你看过没有?”
    彭兰在李清珮逼视下,垂下了眼睑,默默的点头说道,“小生看过了,还请大人恕罪。”
    李清珮把彭兰交给了付元宝,道,“付大当家的,你今日就把彭兰给赎了出来,然后安置在家中,等我消息,切勿叫旁人看见。”然后又对彭兰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要亲自入宫一趟。”
    李清珮顾不得今天是沐休,就这般拿着玉牌入了宫,赵璟正是忙的时候……,即使沐休的日子,旁人可以歇着,但是赵璟不同,还有那些值班的人。李清珮就直接去找王管事了,这时候想要见赵璟,最好的办法就是找王管事。
    王管事入了宫之后,日子似乎过的极为惬意,养的白白胖胖的,据说还在宫里认了几个干儿子,那几个干儿子每日里都过孝敬,很是诚恳。
    王管事正在茶室里喝茶,下棋,倒也自在,见到李清珮来找自己,很是惊喜,道,“李大人,里面坐。”
    然后还给李清珮斟茶,道,“什么事这般着急?”
    王管事对李清珮一直都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这让李清珮越发尊敬他……,显然王管事也感觉到了李清珮的态度,自是越发的对她好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然后把几样新作的糕点推到了李清珮的前面,“云片糕,尝尝。”
    李清珮哪里有心情吃东西,一想到那信中的内容就好像是窥探了十分了不得的秘密,简直就是心急如焚。
    喝了一口茶水,挑着最薄的云片糕吃了,道,“王管事,我可是尝完了。”
    王管事无奈的笑,道,“真是拿您没办法。”然后起身道,“王爷这会儿正是午歇呢,不过知道李大人来了,只会高兴。”
    也怪不得王管事没直接把她带过去,原来在睡觉。
    李清珮虽然是女官,但也毕竟是女子,而赵璟则是男子……,别人可以去赵璟休息的宫里去,她却不合适。
    果然王管事把李清珮塞入了轿子里,然后七拐八拐的走了近道,这才到了赵璟住的地方。
    “进去吧。”王管事给李清珮开了门,笑着说道,那做派就跟偷偷促成一对恋人幽会一般的,囧。
    赵璟正躺在床上睡觉,这些日子显然都没休息好,眼袋发黑,下巴的胡茬子也冒了出来,青青的一片。
    李清珮来的时候心急如焚,但是真正到了这里却是又不急了,静静的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想着等赵璟睡醒了再说……,只是赵璟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又惊又喜的道,“清清?”
    “再睡会儿吧。”
    赵璟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还有一堆事呢。”随即对着李清珮招了招手,等着她过来,一下子就抱入了怀里,柔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果然瞒不过你。”
    赵璟的怀抱又温暖而厚实,让李清珮一下子就放松开来,她拿出那封信放到了赵璟的手心里,道,“王爷看了就知晓了。”
    ☆、第81章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八十一章
    赵璟看完脸色马上就变了, 道, “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清珮原本觉得这件事,实话实说就好了, 结果想到那个彭兰的身份, 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磕磕巴巴的说道, “就是我托了付元宝去找那个梅大人……,后来……”
    赵璟目光犀利的看着李清珮,弄得她声音越来越低,道,“就是那个玉树阁的彭兰了。”说完就觉得有些心虚,不管不顾的把头埋入了赵璟的怀里, 像是小猪一样拱了拱,道,“我已经严词拒绝过付元宝了, 谁知道她把人带到了酒楼里。”
    赵璟见李清珮这模样, 又好气又好笑,抱着投入怀里的温香软玉,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鬓,道,“本王知道了, 还不抬头,可别是憋死了。”
    李清珮这才抬头,见赵璟虽然有些气恼, 但眼中并无怒意,这才笑了起来,那笑容明媚,倒是比外面的阳光还要耀眼,赵璟见了低下头来吻住那双樱唇,李清珮正是心虚,恨不得表现,自是主动,伸出香舌来缠绕,弄得赵璟原本就压抑的渴望,如同那开闸的洪水一般挡不住。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场,到底也没有真的做什么,主要是李清珮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赵璟也实在是没办法专心致志。
    等着两个人都平静下来,李清珮道,“王爷怎么看?”
    赵璟叹口气道,“应该是真的。”
    “王爷……”
    “这个彭乐志应该是挡了他们的道了。”赵璟冷笑了两声,“当真是心狠手辣,一点情面都不留。”
    “你做的很好。”赵璟见李清珮若有所思,怕是她心里有负担,道,“这种事你自己应付不来,更何况牵扯到廖北的事情,正是要告知本王才是,那个彭兰现在何处?”
    “怕是回到玉树阁不妥当,就叫付元宝暂时带回家去了。”
    赵璟赞赏了看了眼李清珮,道,“安置的很妥帖,本王要见见他。”然后朝着外面喊道,“外面可是有人?”
    付府里,彭兰正跟李志远说话,当年李志远是头牌,那时候彭兰还小,但是想着都是没爹妈的,到真是当做弟弟一般照顾过,两个人很是相熟,不过一开始见付元宝领着彭兰回来还是吓了一跳。
    要知道如今彭兰是玉树阁的头牌,且还没开始接客留宿,不知道多少人盼着这一点,能在这种如日中天的时候把他赎出来可是不简单。
    付元宝怕是李志远误会,马上道,“是李大人吩咐的,我可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李志远瞪了眼付元宝,冷哼道,“有我这一个夫君就够父亲烦心的了,你还想在领一个玉树阁的男子过来?就算是我同意,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付元宝尴尬的笑,道,“相公说的是。”
    “行了,你去看看仙儿吧,刚才还不肯吃饭,说是要等娘回来。”付仙儿是付家的宝贝,付老爷子是一辈子就付元宝这么一个女儿,而付仙儿也是付元宝二十多岁才得的孩子,恐怕后面都不太有可能有了,也是独苗苗。
    “那我去瞧瞧,以后彭兰少不得要多住些日子,夫君你看住哪里合适?安置下吧。”付元宝听说女儿在等自己,很是着急,匆匆的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付仙儿想来是等不来母亲自己午觉了,小脸蛋睡的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长长翘翘的,很是天真无邪的模样,付元宝看着心都软掉了,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心中叹气……,也不知道这一次彭兰的事情能不能顺利扛过去。
    只是想到女儿就越发的下了决心,这件事横竖是逃不开了,为了女儿,无论如何也要顺顺利利的,说不定还能让他们付家更上一层楼。
    这边听了前因后果的李志远冷着脸对彭兰道,“好你个彭兰,不说娘子平日里多有照顾你,没少给老鸨赛银子,就是我也以前在玉树阁的时候也对你照顾有加,如今你却是把脏水泼道我们家来,牵扯进这样大的案子里,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彭兰原本就因为磕头显得狼狈不堪,额头上的青紫还没消去,听了这话一句话不说,很是痛快的跪了下来,砰砰的磕头。
    李志远目光里满是恼怒,弯下腰拽着彭兰的领子,朝着他脸就打了一个大嘴巴子,打的尤其狠辣,都出了血,彭兰也不擦,道,“大哥,你要是打着心里舒服,就多打几拳。”
    彭兰又道,“我知道对不住哥哥了,也对不付大当家的,这一份恩情,我彭兰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李志远见他这般也是没脾气了,终于缓和了神色,坐回了座位,道,“我何尝不知道你出身不凡,不像是我,也不知道爹娘是谁,可是你要告的可是廖北!除非是摄政王亲自过问这件事,不然凭着李大人一个新宠,又如何能左右?”然后说起都察院的事情来,“都察院原本也是六部齐驱的,就因为廖北等人刻意压制,如今根本就是形容虚设。”
    “你这一举,不仅害了我们,还要拖李大人下水!”
    李志远对这个李清珮很是钦佩,毕竟是她也是曾经给人委身做过妾的,和他一般出身不好,如今却是正正经经进了仕途,当然,更重要的是……,付元宝跟他说过好多次,李清珮居然真就是一点贿赂都不要,每次付元宝想要孝敬,都被李清珮挡了回去,且说如果真要感激,还不如换成粮食捐给灾民。
    李志远能有今天,也是因为家里遭灾,父母皆是饿死,他因为面相好被老鸨拐了回去,当时也不过用了一个窝头而已。
    想起来也是好笑,他这个曾经风靡京城的玉树阁头牌,日入斗金,当年却是只值一个窝头。
    他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朝廷里能有真正为民着想的清官。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起了这个念头的?”
    彭兰也不隐瞒,道,“是李大人为付家求来嘉奖的时候。”那时候很多人都说付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一万担的粮食就是有去无回,结果李清珮居然真就做到了……,彭兰就知道李清珮恐怕本事不小,最重要的是她应该是很得这位摄政王的喜欢,而他要告发廖北的事情,也跟摄政王有关,且对摄政王有利,只要李清珮有传说中一半的得摄政王崇信,这件事就能成。
    “你早就处心积虑了?”
    彭兰低着头,没说话,但是也算是回答了。
    “仙儿还小……”李志宇说道这里,忍不住露出几分讥讽的神色来,他不过就是一个出身玉树阁的娼门,还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但是想起彭兰的话来,道,“希望你赌对了,要是万一你拖累我们……,别怪我不念往日的情意。”
    李志远到底是娼门出身,有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他虽然对自己的处境不满,但是付仙儿却是他的心头肉,就是拼出一条性命,也不能让别人伤了她。
    彭兰脸色灰白,道,“大哥放心,到时候真有什么,弟弟就是豁出去性命来,也会撇清付家的。”
    李志远心不在焉的点头。
    其实两个人知道,这不过就是客气话,要真是事败,廖北绝不会饶恕参与这件事的任何的人,但是现在只能这样了。
    李志远给彭兰安排了住处,那之后就陪着付元宝用了晚膳,等着太阳落山也没见有什么消息,只是两个人都已经是有了准备,状告廖北是大案子……,怎么可能今天就有消息,快也要三四天,慢的话估摸着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
    谁知道撤了卓,正准备喝茶,忽然间看到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脸色大变,磕磕巴巴的说道,“大小姐,外面有内侍说要见大小姐!”
    “内侍?可是宫里的?”
    “正是!”
    很快彭兰知道自己就要进宫拜见摄政王,呆呆的站了半天,只觉得犹如做梦一般,他是都计算好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而且也有赌的成分在……,谁知道竟然成事了!禁不住泪流满面。
    元宝把彭兰送上马车的时候,再三叮咛的说道,“谨言慎行!”只是等着彭兰走后,好半天才对着一旁同样担忧的李志远道,“相公,这个李大人可真是不同凡响。”心里却是想着,以后当真是要以李清珮马首是瞻了。
    屋内点了烛火,赵璟坐在案桌上反反复复的看着泛着黄的纸张上的内容,其实内容就是彭乐志给他的旧友写的一封信,内里写到最近阁老廖北竟然趁着宪宗皇帝昏睡,擅自篡改旨意,他把这件事偷偷的告诉了清醒之后的宪宗皇帝。
    宪宗皇帝当时没说什么,还找了个借口罚他闭门思过。
    彭乐志怕是被廖北报复,也是给自己留了一手,那被篡改的圣旨被他藏了起来,希望他的旧友拿着这份证据,找机会给他翻案,就算不是翻案,也要让世人知道廖北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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