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出身显贵,自然不会自己亲手做这种事,这不过是冯婉贞想要贴近彼此而说的客套话。
    但是显然奏效了,冯婉贞见到秦王温和的道,“这种事还是让下人去做吧,想来王妃今日也是累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进宫谢恩。”
    这婚事是太后亲点的,少不得要进宫应酬,要是换做李清珮,恐怕就会歪着脑袋问秦王,“妾身穿什么合适?早上会还来得及吃早膳吗,要不要藏一些糕点在衣袖里,皇帝陛下凶不凶……”问的问题显得很是愚蠢,可是她目光明亮,带着少女似的坦诚,让你觉得心里怜爱的不行。
    “妾身知晓了。”冯婉贞恭敬的说道。
    秦王别过头,掩饰自己渐冷的目光,冯婉贞怎么会和李清珮一样,她出身魏国公府,什么世面没见过,对于她来说,这种入宫面圣的事情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有丫鬟进来伺候秦王和新王妃漱洗,散了发,换上里衣就上了床。
    这一夜的缠绵自是不必说,冯婉贞婉约端庄,行事大方得体,让太后娘娘很是满意,之后接了王府中馈,也是十分老练稳妥,不日就在□□站稳了脚跟,那贤惠的名声也传播了出去。
    冯婉贞上面没有婆婆需要伺候,正经的婆婆在宫里,是太后娘娘,自然有皇后娘娘服伺着,她只需要一个月进宫一次问安就好,□□里的侍妾也都送走了,独有她一人,秦王虽然公务繁忙,但是每次回来必然会她同房,很是敬重着她,说起来没有比她嫁的更好了……
    只是人往往越是顺遂,反而越是在意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冯婉贞总觉得秦王对她太冷漠了些,虽然他们这些夫妻相敬如宾的多,但她想要更亲近秦王一些,只是每一次都会碰到软钉子。
    不过这些都和远在通州的李清珮无关。
    如今的李清珮几乎是马上就喜欢上了现在的日子,每天早上在窗外小鸟的叫声中醒来,然后漱洗之后用早饭,再也不用为了配合秦王不能吃辣的口味避开辛辣之物,早上喝一碗酸辣甜的胡辣汤,几个小鲜肉包,出一身汗,然后去浴室舒舒服服的泡个花瓣澡。
    早上彩蝶会拿了不同的花瓣,今日芍药开的好了,那就摘芍药的,明日去早上的集市发现有新鲜的漂亮的玫瑰,又会用玫瑰的花瓣来。
    泡澡之后就穿着她最喜欢的衣服,再也不用为了配合秦王的喜好穿一些素净的衣服,她想着大红就是大红色,石榴红就是石榴红,亮眼的橘色就是橘色……,不需要任何的忌讳。
    就好像是身上的束缚被剪断,完全放飞了自我。
    不过几日,李清珮就养的水灵清透,原本就是十足的倾城美人,如今一举一动越发是叫人瞧着心惊了。
    只是这一天早上,李清珮发现嘟嘟又不见了。
    “夫人,都找遍了,没有看到嘟嘟。”彩蝶急的满头大汗,忍不住对着李清珮说道,“嘟嘟不会是……”
    秀儿染了风寒,休养了几天,都是彩蝶看着,只是彩蝶事情繁多,又怎么能时刻盯着,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府邸里人手不够的原因,也不是李清珮不愿意扩充,是一时买不到合适的。
    大家族里都是小时候岁开始□□,到了十五六正是得用的时候,这种丫鬟婆子很难买到现成的。
    李清珮斩钉截铁的说道,“什么不会是?肯定就是!走,陪我去趟隔壁。”
    “夫人,咱们没送过拜帖就过去吗?”彩蝶问道。
    “这时候顾不得那许多了,去晚了一步,就等着给嘟嘟收尸吧。”李清珮喊了轿夫,坐上轿子就出了门,因为在隔壁不过几步路就到了。
    那门子见到隔壁传闻中美若天仙的女娘子,眼睛都直了,磕磕巴巴的道,“夫人,我去禀告下,但是我们老爷不一定会见客。”
    “烦劳小哥了,我这边是有急事。”
    李清珮声音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玉质般清透悦耳,叫旁人听着十分的受用,那门子连声音都不敢大声了,温声说道,“夫人,且等下。”
    片刻之后就见那门子领着王管事走了出来。
    李清珮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宅子已经十分的美轮美奂了,但是到了这边才感觉到差距来,这位赵老爷不仅家底丰厚,还很是文雅,一草一木,影壁,雕梁画栋,甚至是那房梁上的走兽,都显得很是精致大气,透着一股说出不来的高华之感。
    弯弯绕绕的走了许久,还不见那位赵老爷,李清珮就有些急了,直戳了当的说道,“王管事,我也不怕你责怪了,嘟嘟又不见了。”
    王管事已经是没脾气了,很是无可奈何的道,“夫人,那孽畜在老爷那边。”
    李清珮又是担心,又是愧疚,道,“有没有惹事?”
    “又吃了老爷的两尾鲤鱼,至于是生是死,还是夫人自去看吧。”
    李清珮闭上了眼睛,已经是不敢去问了,只是心里还是存着侥幸,既然能让她过来,多半也是没事吧?这位赵老爷如果真是那般残暴之人,一开始就不会让王管事送嘟嘟回去了。
    这样安慰着,很快就看到从旁边延伸到青石板路上的树杈,她用手撩开那挡住前路的叶子,原本窄窄的通道忽然就变得豁然开朗,前面是波光潋滟的湖水,碧色的莲叶,粉红荷花,黄色,红色,芙蓉色的睡莲,随着清风飘散出清新馥郁的花香来,正所谓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实在是美极。
    而在这样的花海旁边有一男子正戴着斗笠给湖边的花树松土,他身材高瘦挺拔,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杭绸短褐,那衣衫贴在身上,尽显结石的肌肉轮廓,或许是有些热了,衣襟半开,绰绰暗影中看到充满力道的腹肌,骨一样坚硬,丝绸般柔滑,还有诱人的人鱼线。
    一滴汗水从下巴低落,顺着那条肌肉喷涨的腹肌上流淌下来,直到没入窄瘦的腰身处,让人忍不住遐想万分。
    像是感觉到来人的注视,男子抬头,随后摘下斗笠来,俊朗的面容,如同被风霜雕琢过的眉眼,有种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却难掩他如同山岳一般无法撼动的傲然。
    李清珮吞咽了下口水,只觉得心口咚咚的乱跳。
    作者有话要说:  某姓赵的男主:作者,为什么别的男主出场都是各种帅气,不说附庸风雅弹琴,题诗,也好歹是骑马奔驰吧?我竟然在种地!
    作者:咳咳,最帅的种地哥!
    某姓赵的男主:老子当然最帅了,但是凭什么是种地?
    作者:天下一帅的种地哥!
    某姓赵的男主:……
    ☆、第6章
    李清珮被请到了湖心亭,好一会儿才能平静下心神来。
    不过片刻就有丫鬟进来上了茶果点心,又恭敬的退了下去,行动之间那裙摆微动,安静的几乎没有声音,这让李清珮越发的好奇,这个赵爷到底是什么人,家中仆妇竟然这般娴熟,比起她在王府得用的丫鬟们也是不差的。
    待李清珮喝了第二杯茶水,心中开始焦急难安的时候,一个男子走了进来,道,“夫人可是久等了。”
    李清珮起身,行礼道,“见过赵爷。”
    “坐。”
    这位赵老爷年约二十七八,虽然肤色晒成了蜜色,但显然也是养尊处优之人,显得极为年轻,来之前已经重新漱洗过了,换了一身象牙白菖蒲纹的杭绸直裰,半湿的头发规规矩矩的束了起来,插了一根竹簪子。
    这样的装扮极为寻常,但是偏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说不出来的洒脱和恣意,似乎这天下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为他。
    “叨扰了,实在是妾身养的那孽畜委实有些不听话,又给府中添乱了。”李清珮说起来很是愧疚,“刚刚搬过来不久,家中仆妇人手不够,管着那孽畜的丫鬟又刚好生了病,也真是凑巧了。”
    “听王管事说它咬死了贵府的鲤鱼,虽知道那东西十分贵重,用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但不管是多少银子,我愿意招数赔偿,只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那猫还活着么?”
    李清珮最后一句说的极为小心翼翼,一双美目澄净璀璨,充满了希冀,到叫人说出让她失望话来。
    赵泷见她这模样,和那一只他逮到的偷吃他鲤鱼的肥猫一般相似,忍不住哑然失笑,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猫儿又喜欢吃鱼,如这万物法则,不过就是那畜生的天性,倒也没甚么苛责的。”说完对着外面喊道,“王管事,你且进来。”
    这话说的十分随意,却也充满了寓意,让李清珮生出敬重的心思来,想着此人不是经历太过,那就是真是有着大智慧之人。
    王管事抱着嘟嘟走了进来,那肥猫显然受到了不少的惊吓,身上的毛湿漉漉的,一双琥珀色眼睛充满了惊恐,见到李清珮,忍不住委屈的喵喵喵叫了起来。
    李清珮看到嘟嘟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只是忍不住骂道,“你这孽畜,早就说过了,不要跑来惹事,你却偏偏不听。”话是这样,但是一想到差一点就阴阳两隔,就觉得有些后怕,上前抱了过来,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又道,“也不知道你前世修了什么福分,遇到了赵爷这般和善的人,让你留了一条命。”
    王管事道,“从旁边凳子上跳到缸子边上,在缸子上站了许久,用爪子去捞鱼,结果太胖没稳住身子,自己也掉了下去,要不是我来的早,恐怕早就没气了。”王管事显然有些生气,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些鲤鱼,我们老爷养了三年多,也是颇费了一番心血……,我把这孽畜捞上来的时候,嘴里还死死的咬着鲤鱼没有松口。”
    “王管事。”赵泷制止道。
    王管事立时就低下头来,道,“老爷,是小的僭越了,还请老恕罪。”
    嘟嘟是一只五岁的老猫,从李清珮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陪着她,谁都不知道委身给秦王做妾,并没有她表面显示的那般从容,这一只小奶猫,一直像是朋友一般陪着她,让她度过了最恐慌的头几年,如今它已经同等于家人了。
    只是嘟嘟接二连三的闯了祸事,她要是在当做没有发生过,得过且过就有些不像话了更何况这位赵老爷这般和气通透,让她生出结交的心思来。
    “我那丫鬟可是在外面?”
    等着彩蝶走了进来,李清珮让她给赵泷呈上一红漆烫金的匣子,道,“这是妾身多年的珍藏之物,不成敬意,还请赵爷笑纳。”
    匣子里面是一只拳头大小,翡翠雕琢的鲤鱼,红磷绿尾,不仅水头十足,雕工也很是上乘,更重要的是要找到这样一块几乎毫无瑕疵的翡翠,实在是难能可贵。
    即使已经见过无数宝贝的赵泷,也觉得此物颇为不错。
    李清珮怕是赵泷推辞道,“其实上次嘟嘟砸坏了兰花,就想上门赔罪了,如今又多了一桩……,赵爷请务必收着,不然妾身真的无地自容了。”到了这会儿彩蝶才明白为什么李清珮行色匆匆的跑出来,却还不忘让她把这个物件带着,显然是要拿来赔罪了。
    赵泷知道推脱不过,道,“且收下吧。”
    两个人一个歉然宽和,一个诚心诚意的赔不是,倒也相处的很是融洽,只是李清珮琢磨着时间也不早了,怕是叨扰对方,起身说道,“妾身也该回去了。”
    “上次的积食可是好了?”谁知道赵泷却不紧不慢的抿了一杯茶水,温和的问道,这让刚刚起身的李清珮又坐了下来,把在怀里的不安分的嘟嘟递给彩蝶,道,“那是老早之前的事情了,已经是大好了,多谢赵爷记挂。”
    赵泷点头,把茶杯放下,却道,“且让我诊脉瞧瞧。”
    嘟嘟也安然找回来了,赔罪的谢礼也给了,李清珮这会儿身心放松了下来,且对这位赵老爷多了几分说不明的好感,自然是很愿意相处,不过犹豫了下就伸出手臂道,笑着说道,“那就有劳了。”
    美人如玉,李清珮的纤纤十指美的就像是精心雕琢的珍品,赵泷却还是和之前一般,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只把三指压在脉搏处,力道不轻不重的,很是专心。
    只是李清珮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只要闭上眼睛就浮现刚才在湖边的场景,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那指尖相触的部分,滚烫的不行。
    片刻之后,赵泷道,“果然是如此。”
    “赵爷,妾身可是有什么不妥?”
    “积食自然是治愈了,只是夫人怕是有些体寒吧。”赵泷上次给李清珮诊脉的就察觉到了,但是当时并不相熟,今日难得碰头,又见是个心地十分纯善的女子,秉着医者父母心,他就准备在仔细瞧瞧,“夫人怕是小时候伤了根基,平日里畏寒,小日子应该是腹痛难耐才是。”
    “对。”李清珮想起小时候因为家贫,冬日里用凉水洗衣做饭,遭了不少罪,导致宫寒,她迟迟没有身孕也是因为这个,只是秦王不急,她要是认真吃药治病就显得点急功近利,想要母凭子贵一般,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妾身猜想的应该没错,您是不是原本在太医署,是太医署的御医?”如果是御医的话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能拿得出李昌荣的药,且能给她治病的事情了。
    赵泷显然觉得李清珮的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但是也没有完全否认,道,”御医谈不上,也算是半个郎中吧,夫人要是信得过我,我这边给你开个方子,你叫人按此抓了药吃,吃几剂能见好了。”
    清珮心里百感交集,秦王和她如同夫妻一般恩爱五年,他却不曾为她这般细心关怀过,每次小日子肚子疼的时候,还会避开去别的妾屋里,觉得不吉利,而眼前这个人,不过两面之缘,却是这般体贴入微。
    “多谢赵爷。”这是李清珮真心实意的感激。
    “我侄女也和你一般大了,不用这般客气。”赵泷说道。
    李清珮,“……”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7章
    赵泷这辈子就没怎么应酬过人,正确的说,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旁人在迁就他,所以并不懂得如何去哄一个女子。其实他刚才那番话不过就是怕李清珮不自在,毕竟两个人并不相熟,且孤男寡女的,只是委婉的在表示他比她大上许多,只把她看做跟她侄女一般的孩子。
    但是李清珮不清楚,她就是觉得有些委屈,回去之后吃了两大碗绿豆汤,这才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只是气归气,想起湖边的那一幕,那种阳刚的,纯男性的气息,如此朴素而自然的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又脸红了起来。
    彩蝶把重新洗了澡,擦好毛的嘟嘟放在了卧榻上,嘟嘟见到李清珮,很自然的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喵喵喵的叫。
    李清珮顺手把嘟嘟抱在了怀里,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对着彩蝶说道,“得叫李妈妈买几个人进来了,府邸里人手实在是不够了。”
    “夫人说的是呢,秀儿病了就没有人换手了。”彩蝶见嘟嘟眯着眼睛窝在李清珮的怀里,想着幸亏这小家伙什么事都没有,不然还真是有些后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道,“先买几个年纪小的丫鬟,奴婢慢慢教教就是了,府里的事情还不会做,但是看着一只猫总是能做的好吧。”
    李清珮点头,说道,“你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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