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福,掌灯!”
    胡大惊叫一声,随即坐起身来。胡福还算机灵,听见胡大声音的一瞬间,就扑了过来。
    “爷,怎么了?”
    “掌灯!掌灯!”胡大惊恐的叫着:“腿上,爷腿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
    灯亮了,然而胡大腿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爷,您是不是做噩梦了,您这腿上什么都没有啊。”胡福掌着灯特意往胡大的腿上照了照,那上面果然什么都没有。
    胡大松了口气:“你再仔细找找,一定是有什么邪门儿的东西跑到了爷身上。”
    “爷放心,小的一定仔仔细细的找。”胡福说着,将灯搁在了床头柜上,顺带着抬头瞧了胡大一眼。只这一眼,胡福便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来,他指着胡大的头,结结巴巴的说:“爷,您的……您的头发……”
    “头发?什么头发?”胡大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头,一抹竟也愣住了。不知何时,他的后脑勺竟变的光秃秃的。
    “镜子!给爷找面镜子来!”
    “爷别急,小的这就去找镜子过来。”胡福低头,转身时掩嘴笑了一下,脚下却是没有停留,忙外出找镜子去了。
    几乎不到天亮,胡家大少爷被鬼剃了头发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云家集,就连一向很少见的二少爷闻见消息,都赶过来探望。
    若论长相,胡家这兄弟两个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胡大五官粗狂,人也长得五大三粗,胡二却相貌清秀,身形娇弱,打眼看上去,就是一副文弱书生标配的模样。
    “大哥这几日可曾遇过什么人或者经过什么事儿?”
    “遇过什么人?我这几日身体不大舒坦,很少出门,就前两日带着胡福出去了一趟,也不过是在街面儿上散了散步,这遇见的人,实在是记不清楚长相。”
    “回二爷的话,大爷前几日带着小的去了一趟正在装修的胭脂铺,不过并没有进去,只是在铺子跟前站了一站,碰见的也都是在忙活的工人,都是云家集本地的人,小的都眼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在。”
    “胭脂铺?大哥闲着没事,去逛胭脂铺做什么?难不成是瞧上了人家掌柜的女儿、夫人,亦或者就是掌柜本人?”胡二挑了挑眉,“大哥若想要续弦,也要走正经的途径,如今咱们胡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哥您办事,可千万莫要糊涂才是。”
    “二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爷这是担心大爷您呢。”眼瞧着二位主子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胡福忙在一旁帮腔:“二爷还不是担心咱们胡家被那些有心的姑娘给惦记上,万一对方给大爷您使个美人计什么的那可如何是好?当然,依照大爷您的脾气和眼光,也定是瞧不上那些庸俗之辈的。另外,二爷您也是误会大爷了。二爷久居内宅,外头发生的一些事情,二爷您难免会顾及不上。例如,这云寨的云老爷前几日去了,听说是被高手给谋了性命。白家饺子馆的那位白夫人如今也回乡修养去了,就在云老爷过世后的第二天。如今那饺子馆被盘给了白夫人的一位亲戚,变作了一处卖胭脂水粉的铺子。说起这胭脂铺的掌柜,二爷您没准也是听过的,就是在神都洛阳颇有些盛名的刑如意,刑姑娘。”
    胡福这几句话看似说的随意,实则包含了许多信息。胡二不是胡大,他自然听出胡福这话中的意思,于是转过身来,看着胡福的眼睛问道:“白夫人不在了?”
    “是!小的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那白夫人已经不在饺子馆了。”
    “如今那饺子馆变成了胭脂铺,且这胭脂铺的掌柜,还是刑如意?”
    “回二爷,正是那位姓刑名如意的姑娘。”胡福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一幅卷轴来递到胡二跟前:“小的为防是有人冒充,还特意命人前往洛阳打听,让知晓那位姑娘的画师亲自画了一幅画像。小的已经看过了,的确就是胭脂铺里的那位姑娘,就连那位姑娘身旁出现的家人,都与消息中描述的一样。二位爷也请看一看这画像中人。”
    胡福说着,看了一眼胡二。见胡二点头,随即一抖落,将画卷给抖落开了。
    画中的少女,穿着一袭淡粉色的衣裳,站在一处古色古香的胭脂铺前。若单看五官,倒是没有觉得有多么惊艳,但是配上那灵动的表情,竟让人一时半会儿的移不开眼睛。胡大更是瞧直了双眼,只差淌出口水来。
    “胡福,你可打听过,这位刑姑娘可曾婚配?”
    “大哥,你又想做什么?”胡二听见胡大的问话,脸孔一板,眉峰处跟着簇拥起来:“这位姑娘既是白夫人的亲戚,又能在神都那样的地方站稳脚跟,只怕也是个难缠的角色。大哥就算再喜欢美人,也不能去招惹这样的人物。”
    “二弟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胡家原本就是与白夫人做买卖的,如今白夫人不在了,那些买卖没准往后就得跟这位刑姑娘做了。这与其是跟外人做,倒不如将这个外人变成了咱们胡家自己的人,到时候,还不是想风来风,要雨得雨。二弟你呀,就适合待在屋子里研究你那些学问,至于外头经商做买卖的这些事情,还是大哥擅长,二弟你就不要过问了吧?”
    胡二斜了胡大一眼,目光落在他半秃的头上,冷笑着问了句:“大哥当真不让弟弟管吗?”
    “该你管的事情,自然还是需要你出力的,但是不该你过问的事情,依照二弟的身子,还是少操心一些的好。”胡大伸手将胡福手上的那幅画卷给夺了过来:“爷问你,这位邢姑娘可曾婚配?算了,爷问这个做什么,既被称为姑娘,肯定是还没有成亲的,就算早前曾定下过什么婚约,到爷这里,也全部都作废了。胡福,你去准备一下,咱们选个吉利的日子,再去登门拜访一下。”
    胡福为难的看了一下自己的两位主子,低头道:“有句话,原本不该小的多嘴,但是这位刑姑娘,的确如二爷所说的那般,不是那种适合娶回家做夫人、做妾氏的人。小的听说,这位姑娘会邪术,在洛阳城中就闹下过许多的大事,只是她在官府中也有些门路,所以将那些事情全部都给压了下来。”
    胡大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会邪术不是正好嘛。二弟研究那尸傀也有些日子了,至今还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如今,那位云老爷已经不在了,白夫人也消失无踪,没准这位刑姑娘的带来,正好是个助力。”
    “大哥这是信不过小弟了。”胡二的脸沉了下去:“得,大哥若是想去招惹那位姑娘,去便是了,只是惹出事来,与我们胡家可是没有什么干系的。至于井中的那具尸傀,大哥放心,不出七日,二弟这边定会给大哥你一个交代。”
    “有二弟你的这句话,大哥我也就放心了。二弟你且回院中安心等着,过几日,大哥便给你领回来一位新大嫂。”
    胡二摔袖而去,胡福低头将胡二送到卧房门外,小着声音问了句:“二爷当真不阻止大爷的胡闹吗?小的可是听说,那位刑姑娘不仅有个厉害的未婚夫,还有个儿子。”
    “你的这位大爷,若是不让他吃些亏,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混账。算了,由着他去吧。”胡二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我听说那位邢姑娘不仅贩卖胭脂水粉,还会些医术,正好你可以借着请她帮我大哥看病的机会去探探她的底,至少要弄清楚,这位刑姑娘与白夫人之前所经营的那些事情有没有干系,至于大哥他是否还要继续胡闹,我这里管不着,将来若是讨了苦果子,也活该他自己咽了。”
    “二爷您嘴上说着不管不管,可到底还是帮大爷寻了个好的由头,不至于让大爷去的太唐突。”胡福说着低了头,“对了,刚刚在房中时,小的忘了一件事,那件事没准与大爷的头发有关。”
    “头发!”胡二凝了眼眸:“何事?”
    正文 第283章 美髯醑(4)
    胡福凑近了一些,将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些:“府中办事那夜,大爷曾出去喝酒,但回来的要比平时晚一些。”
    胡二不耐的瞥了瞥胡福:“这些不都是极平常的事吗?他的性子,向来如此,也不是头一回了,算不得什么稀奇。”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据门口的小厮说,大爷是突然出现在门前的大道上,且回来的时候,身后似乎还跟着什么东西。只是当时夜色已深,他们瞧的也不真切,后来趁着大爷进门的时候,又仔细的瞧了瞧,见没什么异常,也就没有往上禀告。二爷您也是知道底下那些下人的,平日里若是没事,聚在一起便会胡说八道。这也是大爷的事情出了之后,小的出门办事,路过时听他们说的,于是就仔细的问了问。”
    “你听到的事情倒是真不少!”
    “小的既在二位爷身边办事,这打听消息的能力总还是要有的。”胡福听出胡二话中的不悦,忙又补充了一句:“大爷出事那日,不光小的一个人在,还有一个负责打水的小厮。那小厮向来爱传些闲话,小的私下里也说过他不少。二爷您看,若是觉得这种碎嘴的人不适合待在爷们身旁,小的就安排他到别处做些粗活。”
    “府里这些事,不向来都是你安排的吗?”胡二又瞥了胡福一眼,转身折回房内。
    胡福尴尬的笑了笑:“二爷您说笑了,小的就是一个专为两位爷跑腿的下人,这偶尔安排一下人事变动,也是大爷吩咐下来,小的才敢去办的。”
    “你们在背后说什么,传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传到我的耳朵里。如今咱们胡家也算是大门大户,内宅里总要树规矩,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哪些话是该说的,该传的,哪些话是要烂在自个儿肚子里的。”
    胡二这些话,表面儿上听起来没有什么,但仔细一想,却让胡福觉得后背发凉。他这才想起,他们府中的这位二爷可不像那位大爷一样好糊弄。大爷虽看着凶神恶煞是个粗人,但只要说几句他想要听的好话,再大的事情也就给遮掩过去了。这位二爷呢,虽看着面善,要比大爷好相处,说话也难得会说几句重话来,可真要惹了他,被打被骂都是小事,抽筋扒皮才是人家的手段。
    后脑处一麻,胡福忙低头道:“二爷的话,小的都记下了,从今往后,小的这嘴上就多了把锁。”
    胡二嗯了声音,进入房内,人还未走到床前,就问了胡大一句:“家中办事那夜,你可曾出去过?”
    “这不废话,爷我最心爱的女人死了,出去借酒消愁一番你这身为弟弟的莫非也要管一管?”
    “大哥误会了,小弟并不想干涉大哥的私事。只是想问大哥一句,那夜可曾发生过什么蹊跷事,没准那件被大哥你忽略掉的事情恰恰与你的头发有关。”
    “头发?”胡大摸了摸自己半秃的脑袋,脸色变了一变:“这若是说起来,那天夜里我倒真是遇见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只不过当时我喝醉了,也不清楚那件事是真的发生过,还是我酒醉的时候出现的幻觉。”
    “这么说来,那天夜里是真的有事发生了?”
    “算是吧!”胡大气闷的摸了摸头:“那天我心情不顺,出门时便没有让胡福他们跟着,去的也是往日里经常去的那家酒肆。喝了多少酒,我也记不清了,但出门时,我的脑袋还算是清醒的。只是走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好像遇见了传说中的鬼打墙,在那个地方兜兜转转了许久都没有走出去。
    说实话,那时候走的真叫一个心烦,若非天寒地冻的,当时就想躺在那里睡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出来一个老头,他问我要了一根头发,然后给我指了条路,我就回到家了。”
    “你给了旁人你的头发?”胡二追问了一句,脸色比胡大显得还要难看几分。
    “不就是一根头发嘛,爷好歹也是胡家的大爷,总不能小气不是。他既要我的头发,我就让他自己取了。你别说,那小老儿还算知趣,愣是瞧着我没敢趁我醉酒的时候在这头上拔毛,而是在肩上取了那么一根儿两根儿的,当时喝醉了,也不是瞧的特别真切。倒是他给指的路是对的,只一个跟头,就出来了。再后来的事情,你问胡福吧,我这里记不清了。”
    瞧着自己兄长这副样子,胡二就觉得心底里压着一股火气没出发。他忍了忍,还是努力的给忍住了。转身对胡福道:“给大爷收拾一下,带他去那间新开的胭脂铺瞧瞧。”
    胡福会意,点了点头。至于胡大这边,虽不清楚胡二这话中的意思,但听到是去如意胭脂铺的,也没反对,反倒是十分配合的让胡福打理自己。
    如意胭脂铺里,生意冷冷清清,毕竟是新开的铺子,纵是有好奇的人,也不过是在外头张望张望,真正进门来购买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刑如意倒是也不介意,她选择在云家集开胭脂铺,并非是为了赚钱,而是想以不变应万变,好好看看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究竟想要利用她与狐狸做什么。至于狐狸那边,若是带着她上路,路上难免会有所顾忌,将她与殷元、李茂留在云家集,单独行事,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胡大与胡福进门时,刑如意正与殷元下棋,下的并非这盛唐文人都擅长的围棋,而是后世那种简单的黑白棋。李茂端茶倒水的在一旁伺候,偶尔也会探头插一两句嘴。若是对了,便会讨得刑如意的一顿夸,只夸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可若是插话插错了,也免不了被刑如意一顿数落,于是这小小的铺子中便多了诸多的欢乐与热闹。
    “这位就是胭脂铺的刑掌柜吧?小的胡福,是胡家的下人,这位是我家大爷,今日特来叨扰姑娘。”
    刑如意这边正要落子,耳朵里却传来胡福的声音,于是她捏着那枚黑色棋子抬起了头来。
    胡福的表情还是一贯对着主子的那种,似笑非笑,看似讨好,实则眼中带着几分不屑。胡大因为头发秃了,所以今天戴了一顶厚厚的皮帽,脖子处也是围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看见刑如意,那双眼睛里便放射出狼一般的光芒来。
    对于这种光芒,刑如意也不陌生。在洛阳城中,她与四娘上街时,便经常会遇到这样的眼神,只不过洛阳城中美人众多,与她同行的四娘又艳光太炙,所以那些目光通常都是冲着四娘去的。
    “原来是胡家的大老爷,难怪看着一身的贵气。”刑如意说着,起了身,只是那枚黑色的棋子仍旧捏在指尖,“胡老爷今日前来,可是要买胭脂水粉。您别看我这小店是新开的,但胭脂水粉却是一等一的好。赶在这几日光顾的,我这铺子还有优惠。”
    “啥优惠?该不是买胭脂送佳人吧?”胡大笑着,借机走到刑如意身旁,想要去摸她的手。
    刑如意向后一退,李茂适时的走了过来,“胡爷请这边坐!胡爷可是咱们云家集上的大户,今个儿既来了咱们胭脂铺,出手自然不能小气。咱们掌柜的,也是好客,这铺子里珍藏的龙井自然是要给胡爷您喝的。”
    胡大原本想要趁机占个便宜,可偏偏李茂左挡右挡的,愣是将他挡到了那处喝茶的小桌子旁。
    “那是,胡爷我相中的,出手自然不会寒碜。胡福,拿银票来,将姑娘这柜台上的胭脂水粉一样买一份。”
    “胡爷真是阔气,只是买了这许多的胭脂水粉回去,只怕会用不完吧。”刑如意走回棋盘处,将那枚黑色棋子放在棋盘之上,给殷元使了个眼色。殷元嘟着嘴,将棋盘端了下去。只是人刚进后院,便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棋盘带着黑白分明的棋子落在一旁的青石砖上。
    “姑娘只管卖就是,我既买了,自然不会浪费。况且姑娘刚刚也说了,这些胭脂水粉都是上好了,若是浪费了,岂不是伤了姑娘的心。”胡大陪着笑:“姑娘或许不知,我虽看着是个粗人,却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像那翠红楼、百花楼里头的姑娘,平日里被老鸨克扣,用的都是一些粗俗之物,愣是将一张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给毁了,我看着,这心里也着实有些不落忍。
    平日里虽有心,奈何对这些东西也不是很懂。今日正好,买了这些胭脂水粉回去,一方面也算是怜惜一下那些可怜人,另外一方面,就当是给姑娘你捧捧场。”
    “如此,倒是多谢胡老爷了。”刑如意说着微福了下身,算是给了个场面儿上的谢礼:“李茂,将胡爷要的东西全数打包,记得包裹的仔细些,毕竟是送给姑娘们的东西,若是不精细,反倒让那些姑娘们小瞧了咱们的胭脂铺子。没准,这些姑娘日后也都是咱们的主顾。”
    “掌柜的放心,小的做事,绝对靠谱!”
    李茂应了声,便带着胡福进里头挑选各色的胭脂水粉去了。
    刑如意眼波一转,看着胡大那顶厚厚实实的帽子说了句:“我这胭脂铺子小,自然不像胡老爷您出手这么阔绰,买胭脂还能送您一个美人。这美人虽是送不了,但该送的心意还是要送上的。”
    刑如意说着,从腰封中掏出一个东西来,搁到了茶桌上:“这是我胭脂铺独家的方子,此时赠与胡老爷您,倒也合适。”
    正文 第284章 美髯醑(5)
    “哦?不知道姑娘给的是什么方子?”胡大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刑如意,一双毛茸茸的大手在去拿方子的时候,还顺带着想要在刑如意的身上摸一把。
    刑如意不着急痕迹的闪开,“如意除了会做胭脂水粉外,还有一样本领,就是帮人看相。我瞧着胡老爷您今日的精神似不大好,且眉毛稀疏散乱,眉尾处甚至还有几根掉眉,由此可以推断,胡老爷您近日肯定是遇到了一些烦心事,导致忧思过虑,以至于毛发受损。”
    刑如意这番话,自然都是编的。她拥有鬼术,胡大进门时,她瞧了一眼,便看出这胡大是被某个邪祟给缠上了,而且那邪祟至今未曾离开,就盘踞在他的头上。
    至于那顶厚厚实实的帽子,一看就是为了掩盖某些东西的。冬季男子戴帽,通常只有三种情况,一种是怕冷,所以要裹的厚厚实实,但胡大身上衣衫不厚,唯独脖颈处与帽子捂得厚实,显然不是怕冷,而是为了遮掩。第二种,是为了好看,依照胡大眼下的穿衣打扮及行为举止显然也不在此种行列之内。第三种,则是为了遮掩,这点古今应该是相通的。
    胡大不是她家狐狸,绝对不会因为一日不洗头就羞于见人,他遮掩,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头发出了问题。刚刚胡大想要调戏她时,不经意间露出了脖子,脖颈间尚有一些碎花,且帽子偏重一边,由此可以断定,这胡大遇见的那个邪祟肯定与头发有关,而且眼下他已经深受其害。
    “姑娘怎知我的头发出了问题?”胡大说着,摸了摸头顶的帽子。
    “胡老爷的忘性怎么如此之大,刚刚如意不是说了嘛,如意是会看相的。”刑如意指了指胡大手中的那个方子:“此方名为美髯醑,乃是选用桑葚子、黑豆皮、冬青子、何首乌、旱莲草、乌饭叶、干茄花合瓣、乌犀角、熟地黄、无灰酒搭配而成,具有乌须黑发之功,搭配着我给胡老爷您专门定制的药膳食疗方,则具有生发护发的功效。”
    “这个当真能够生发?”
    胡大的眼睛亮了,他虽不觉得这个头发有多重要,但堂堂一个男人,若是半秃着一半脑袋,也会让人看笑话。
    “只是有这个功效,至于效果究竟如何,也要看胡老爷您与我这方子是不是有缘分。”
    “缘分!当然是有缘分的,若是没有缘分的话,胡大今日哪能就遇见了邢姑娘,得到了这个刚刚好就需要的方子呢。”胡大眯着眼睛,咧了咧嘴。
    “如意这边是新店,后头还有些事要忙,胡老爷若是还想挑些胭脂水粉,就让我的小伙计帮您取。哦,对了,我这药方虽是免费的,但药可是收钱的。当然,若是胡老爷您觉得不妥的话,也可以去旁的药店去买,只是这效果如何,如意可就不能打包票了。”
    “笑话,胡大我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身外之物。既是姑娘给的方子,那么这药也一定得在姑娘这边拿着才放心。胡大虽是个粗人,也不懂药材那些东西,可刚刚听了,就觉得这药不是寻常的药,所以姑娘您看,我这一锭金子可足够?”
    胡大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金子来放在桌上,还特意炫耀般的看了看刑如意。刑如意只轻轻的瞟了一眼,对李茂吩咐道:“胡老爷的药钱付了,那方子上的药你也仔仔细细的给胡老爷选了,将用法仔细的说给胡老爷身旁的这位先生,倘若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我可绕不过你。”
    “掌柜的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李茂说着,问胡大讨了药方,麻利的取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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