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琴却受不了,正国是她最喜欢的儿子,他在省城上班,那是没办法。
    于是她把一腔热情全都转移到龙凤胎上面了,天天都带着丰产去看小宝宝,时常给小孩子买吃的,做衣服之类的。
    现在乍然听说,对方要去省城,她哪里受得了。
    她红着眼眶,一个劲儿地哭,“娘,我舍不得俩个孩子。呜呜呜。。。”
    钱淑兰拍拍她的肩膀,“你也要为正国考虑啊。自打孩子出生,孩子已经十个月了,他也就见过三回。”
    过年一回,期间又请假回来过两回。
    钱淑兰叹息一声,“如果孩子一直待在乡下,时间长了,孩子该不认爹了。”
    孙大琴抹着眼睛的手一顿,被钱淑兰劝服了。可她还是伤心。
    钱淑兰只好带着她回到村里。
    徐丽珍正在家里收拾行礼,看到两人进来,忙起身招呼。
    两个孩子正在睡觉,等钱淑兰和孙大琴看过孩子之后,徐丽珍就招呼他们到外面坐。
    钱淑兰笑着道,“你到了省城有住的地方吗?”
    徐丽珍笑着点头,“正国已经在省城买了房子。”
    孙大琴立刻急了,“这孩子咋连买房都不跟我说呀。他手里钱够不够啊,不够我这有呢。”
    徐丽珍忙摆手,“够的够的,这些年咱们攒了不少钱。娘,你不用担心。”
    孙大琴垂头丧气,看着徐丽珍摆放在桌子上的藤筐,里面全是俩孩子的衣服,其中还有几件是她买的。她的眼眶又红了。
    徐丽珍还是非常感激婆婆的,她住院的时候,做月子的时候,全是婆婆照顾她的。孩子晚上尿了哭了全是婆婆照顾。
    徐丽珍搂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娘,以后等你们不忙的时候,就过去看我们。就在省城,不远的。”
    孙大琴眼睛一亮,可随即又低下了头,“我还要带丰产呢,哪有时间去。”
    钱淑兰眉毛一挑,“下半年丰产不就四岁了嘛,这个年纪可以送到育红班了呀。”
    虽然乡下没有育红班,可县城有的呀,当初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小蝶就是上育红班的。
    孙大琴一拍大腿,惊喜道,“我咋没想到呢。等正康回家,我就跟他说。给他们带孩子吃力不讨好,要不是心疼丰产,我早就不想带了。”
    钱淑兰叹息一声。虽然孙大琴也疼丰产,可她还是最疼正国的孩子,甚至连正国的女儿都比丰产要金贵一些。
    过了两天,钱淑兰让正军赶着马车把徐丽珍和她弟弟以及双胞胎送到省城。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解释一下,知青是分为三个阶段的:
    第一阶段是(1969年之前):自愿下乡,这些人有的成为了劳模,有的受不了苦托家里关系回去了,没有关系的就留下来了。
    第二阶段是(1969年):怀揣乌托邦理想下乡,就是文中的这些人,他们是第一批大规模的下乡。因为有第一阶段竖立的典型,他们就以为自己也能做到。可下乡之后才发觉自己上当受骗了,把生产队搞得乌烟瘴气,整天批这个斗那个。但上面的领导已经不支持这些人闹了,于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人渐渐的也就老实了。
    第三阶段是(1969年之后):知道下乡苦,可不得不下乡。所以他们下乡之后是老实的。
    第262章
    七月的天,即使是早晨,也很燥热。
    王家村却丝毫没有感觉,为了地里的庄稼,整个村子都忙起来了。三岁以上的人全都要下地。
    大人们领到自己负责的区域之后,带着家里的孩子到地里忙活。大人收麦子,小孩捡麦穗,干得热火朝天。
    钱明华一直站在边上指挥大家拿工具,等村里人都走了,他抬头瞅了眼天色,朝旁边的记分员道,“知青过来了吗?”
    记分员摇头,“还没来。”
    钱明华眉头紧紧皱起,嘴抿得紧紧的,显然是发怒了。他正想大踏步往食堂走,就听记分员指着村口的方向,“那些知青来了。”
    钱明华抬眼去看,心沉了片刻。
    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那些知青们才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不紧不慢地速度让钱明华十分恼火。
    钱明华沉着一张脸,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很诡异的微笑,“我忘了跟你们说件事,我们养鸡场最近要招两个扫鸡屎的,会从你们中选两人。”
    知青们揉着惺忪的睡眼,听到他的话顿时抖了个机灵。
    待仔细回想一下,有人不由得嗤笑起来,“扫鸡屎?这么脏的活我才不稀罕。”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有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小伙子问,“扫鸡屎一天能有多少工分?”
    “十个!”
    十几个人顿时愣住,这么多?
    一个个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全都围了过来,“选我!大队长选我吧!”
    钱明华无视这些人苛求的眼神,面无表情地道,“选人的规则只有一条,就是工分值最多的两人!一男一女。”
    钱明华翻了翻工分本,这些知青们的工分值都差不多。男的普遍比女的高一点,但是也没高多少。
    这下子,知青们也不墨迹了,一个劲儿地催记分员要旗子。
    记分员一一把旗子发给他们,知青们拿起镰刀就往地里冲。
    等人都走了,记分员笑着问,“你说这些人这兴奋劲儿能坚持多久?”
    钱明华摇摇头,“谁知道呢!”
    这些知青像牛似的,不打不往前走。
    要不是担心他们再惹事,他才不管他们挣不挣工分呢,饿肚子又不关他的事,谁让他们自己懒不干活呢!不过为了大家的安定,他还是要催一催的。
    收麦子是非常辛苦的,尤其天气这么热,太阳这么毒的情况下。
    这些知青为了多赚工分,甚至连晚上都在这边割。
    不过他们一点也不显眼,因为许多社员都是如此。
    王家村生产队的工分特别值钱,大家为了年底多分钱,全都卯足了劲儿干。
    早上一大早就起来,晚上很晚才回去。
    中午太阳最热的时候,回去休息两个小时。
    就这样,一直到秋收结束,王家村收上来的粮食入了仓,交了公粮,才开始分粮食。这些知青们听到分粮食,一大早就过来排队。他们实在是不想吃红薯了。这三个月一点油水也没有,大家嘴巴都淡了。
    很快就轮到知青们了,魏建设第一个跑上前去领。
    魏建设听到自己只能领到这么点粮食直接炸了,“凭什么你们能分到一百八十斤粮食?而我只有一百三十五斤?”
    钱淑兰看了一下工分本,“你看看,你这些日子一共有三百六十个工分,咱们生产队是人五劳五,全年是三百六十斤粮食,半年是一百八十斤,人五劳五各一半就是九十斤,你这个工分只有三百六十个,满工分应该是九百个,按照比例,你只能有四十五斤,加起来就是一百三十五斤。没错的。”
    其实只要不是全要细粮,哪怕是五分细粮五分粗粮,这些粮食也是足够他们吃到秋收的。当然也只是不会饿肚子,自然比不上他们在城里的日子。
    魏建设夺过账本,低下头去看,嘴里嘟哝着,“人家都是按人分配,凭什么你们要按工发粮食?”
    钱淑兰一把夺回账本,眼神十分不善,“这乡下所有生产队都是按这法子来分粮食的。你不满,你可以去公社告。”
    王家村生产队是按照人五劳五,有的生产队是人四劳六。也有的是三七,最多的是二八。相比其他生产队,王家村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魏建设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钱淑兰似乎是才想起来似的提醒他,“不过咱们生产队可以花钱补工分,你要不要?”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声音也非常温和。
    魏建设才不信她会这么好心,不过他还是问了,“怎么补?”
    钱淑兰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个工四块五毛三分钱,你要补多少?”
    十个工分算一个工,所以一个工分就是四毛五。
    魏建设被这数字惊呆了,照这么算,他岂不是要花两百四十三块钱才能补齐,他不相信,大声反驳道,“不可能!你骗我!工分哪有那么值钱?”
    钱淑兰撇撇嘴,摊了摊手,“你爱信不信,不信你可以去公社问问。咱们生产队的工分值一直是全县第一。”她比了个手势,有些得意,“已经九年了。”
    魏建设急得发抖。
    钱淑兰自然也不可能真让他们饿死,于是就给他真诚地建议,“其实你可以把细粮换成粗粮,咱们生产队还有些余粮的。你要不要换?”
    其实别说他们需要粗细搭配,就连社员们自己也得要粗细搭着来。否则就那三百六十斤哪里够。
    魏建设想到已经吃了两个月的红薯,胃里就是开始闹腾起来了。
    他狠狠心,咬了咬牙,“要!我要五十斤细粮,剩下的全换成粗粮。”
    钱淑兰点了下头,朝旁边的钱月涛道,“给他把粮食算好,一斤粮是四斤红薯。”
    钱月涛拿着笔在那边写写划划。
    瞅着他这笨拙的动作,魏建设一脸嫌弃,“就这水平还当会计。”
    钱月涛笔下一顿,涨得脸色通红,说到底还只是半大小伙子最是要面子的时候。
    其实这些知青有几个文化水平确实挺高,可惜社员们不会选他们的。
    钱淑兰拍拍钱月涛的肩膀,“好好记,算慢一点没关系,一定要确认无误才行。”
    钱月涛点了下头。
    这些知青们在领完各自的粮食之后没两天,就陆陆续续接到家里的来信了。
    这些人最远的是上海,最近的一个还是临阳省的。
    结果却是一样的,上面有明确通知,不能回去,让他们好好待在乡下。条件宽裕的,还会寄点东西过来。这些人在知青点(现在不叫食堂了)里抱头痛哭。
    第二天一大早,这些人到地里上工,都有些没精打采的。
    孙大琴好奇急了,瞪瞪瞪地跑过去问。
    她回来后跟钱淑兰说,“这些人得到家书了,说是回不去了。”她撇撇嘴,“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在哪过不是过呀。”
    钱淑兰呵呵笑,孙大琴那是因为没过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才会说得这么轻松。
    她刚想说话,就听那边正在领旗子的知青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其他社员员全都议议纷纷起来。
    有那心善的大婶就凑上去把人拉起来问情况。
    得知事情经过,大婶就安慰他们,“只要你们好好干活,乡下日子还是不错的。我们生产队已经相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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