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淑兰把孙大琴和王守仁拉起来。
    刚才还和护士纠缠的赵老太看到三个儿子被打成这样,气成猪肝色,脸上的肌肉更是一抖一抖的,指着钱淑兰就开始骂,“我的老天爷呀,我的儿子被你儿子害死了!你们居然还敢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钱淑兰这才知道这人居然是那个司机他娘。要不是因为他色迷心窍,王守仁怎么会差点死了!
    钱淑兰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到赵老太的脸上,这股大力扇得赵老太差点没站住脚跟。脸瞬间肿起来了。
    钱淑兰冲着对方大骂起来,“你还要不要脸!你家儿子上了人家姑娘,被人家哥哥砍死了。还连累我儿子一起被砍伤,差点连命也没了。我没去找你算账,你反倒来找我!你个臭不要脸的!活该你儿子早死!一家子全是胡搅蛮缠的贱货。外面人人都饿成皮包骨头,就你吃得膘肥体壮,说不定你儿子还偷公家的粮食了。。。”
    钱淑兰越说嘴越顺,把赵老太挤兑得差点晕过去。
    在她快要晕倒的时候,钱淑兰又适时补上一句,“你是不是想装晕,我就猜到你会用这一招。你说说你活这么大的岁数脑子是被狗给吃了吗?自己儿子不教教好,不仅祸害人家小姑娘,还连累我儿子。。。”
    众人于是听了一场跌宕起伏的杀人事件。
    这毕竟是和平年代,除了之前枪毙的那些,已经好几年没有人赶犯这么大的人命案了。
    大家伙全冲着赵家人指指点点。
    也不知是谁帮着报了警,派出所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四人,眉头皱得死紧,“老太太,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那犯人很快就会枪毙了。你来找人家干吗?人家也是受害者,而且还是受你家大儿子连累的。”
    这老太因为儿子死了,大闹派出所好几个小时,让他们立刻枪毙犯人。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后来被上面的队长轰出派出所,没想到他们居然跑来医院闹了。
    钱淑兰把民警拽到孙大琴和王守仁面前,指着两人身上的伤给他看,“民警同志,你看看,他们把我儿子儿媳打的,我要告他们无故殴打贫民。”
    听到这话,赵老太也急了,让民警也看他三个儿子的伤还有自己的脸上,“民警同志,你看看我这三个儿子,他们的胸口都被踹青了。还有我的脸也肿起来了!”
    钱淑兰委屈地直抹眼泪,“我刚刚从外面挤进来,看到他们对着儿儿子儿媳打,我哪还顾得什么,当然是找他们算账了,再说了我一个老太太能有啥力气,这么点青紫,说不定是以前受得伤,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人当场就能把人踢紫的,你少来讹我。”
    赵老太在村子里胡搅蛮缠是出了名的,谁成想居然有一天会栽在钱淑兰身上。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钱淑兰,半响没说出一句话。
    这里面伤得最重的是王守仁,他本来就受着重伤,又被打了一次,原本结痂的地方重新裂开了。显得格外明显,其他人多少只是带些青紫的痕迹,毕竟没有流血。
    民警大吼一声,让几人停止争吵,“你们故意过来找事是毫无道理的。现在把人家打成这样,你们必须赔偿人家五十块钱营养费。”
    听说赔偿五十块钱,两家人都不满意。
    赵家人自然是嫌多,王家人自然是嫌少。
    赵老太因为最出息的儿子死了,原本还想让粮油局赔偿,可粮油局说她儿子是作为风问题才被人家杀了,不仅不会赔偿,而且连工作都不能找人接替。直接被撸了名字。赵老太就是想让其他儿子接替都不行了。
    可她又听说跟儿子一起出车的人居然活了下来,而且领导还奖励他,不仅医药费全免,甚至还要提拔他当司机。顶替的还是她儿子的名额!
    赵老太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她当即就带着三个儿子赶到了医院。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钱淑兰也知道五十块钱很多了,虽然她刚才已经把那三人打得不轻,可是她心里还是觉得不顺。
    民警只能帮着劝和。
    拿着五十块钱,钱淑兰气恼得不行。突然她眼珠子转了转,“你刚才说的那家人是哪里的?”
    “是靠近咱们县城最近的小王庄,之前被扒了之后,又重新盖的房子。”
    钱淑兰笑着跟他握了握手,把人给送走了。
    没过多久,王守礼和王守义也赶过来了。
    王守义仔细观察大哥惨白的脸色,心里也很难过,“娘,我向汽车站里借了车,咱们赶紧走吧。一直停在门口有些碍事。”
    钱淑兰点了下头。
    王守礼看着大哥大嫂脸上带伤,觉得事有蹊跷,可这医院太吵,到底是不好说。
    到了车上,一家人上了车,孙大琴才把发生的事情跟王守礼讲了一遍。
    王守礼气恼得不行,“怎么会有这种人!”
    钱淑兰哼了一声,“这家子不是啥好人!咱们经过小王庄的时候好心帮他们宣传一下她儿子的光辉事迹吧!”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呢!她突然看了一眼王守仁,想到他的劣迹心中有了个想法。
    “娘,我听领导说大哥这次能有机会当司机呢!”王守礼把他从领导那边打听来的消息立刻告诉他娘。
    钱淑兰愣了一下,“这算是因祸得福吗?”工资涨得这么快,还怎么体会生活的艰难,这领导专门给她拖后腿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哎!
    第175章
    到了小王庄的时候,钱淑兰直接让孙大琴去传八卦,她天生长着一张说人是非的嘴。
    回到家里,大家才终于吃了顿红薯饭,饭后钱淑兰再次召开家庭会议。
    他们是在东屋开会的。没办法王守仁伤得太重,只能躺在炕上。
    原本钱淑兰还想让他回来就装病的,被打了一顿之后,也不用装了,直接本色出演。
    “老大,你先给大家说说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王守仁脸上的绷带已经全部去除了,他脸上原先有许多小伤口,但是吃了那个药之后,小伤口都好了,只剩下一条比较大的疤痕,从左眼尾斜着划到右嘴角,鼻子都差点被削掉了。
    到了家之后,孙大琴就把医生开的药给他抹上。
    现在的他只能正面说话,脑袋只要稍微歪一点,脸上的药粉就会洒下来。
    那药粉涂上之后,火辣辣地疼。
    王守仁苦着脸,听她娘提起这事,他就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前段日子我跟赵大强一起出车,回来的时候,经过一个村子,赵大强就说去那村子歇息一晚,明天再走。”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他去跟人家商量借房子,我待在车里看车。没一会儿,赵大强就喜滋滋的跑过来跟我说村里有家人卖黄花大闺女的身子,只要几个馒头就行。我跟着出车那么多次,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我以为那姑娘也跟其他人一样是自愿的,就没细问。他拿着干粮走了,后来有许多村里人围过来,我就把自己的馒头分给那些小孩子吃,让他们回家。
    今天早上,大概三点多钟,我们刚到刘关县,路上就被人放了一堆石块,我和赵大强只能从车上下车,那个男人冲过来就问赵大强的名字,等赵大强说了之后,他跳进旁边的沟里拿出一把刀对着赵大强就砍,大概砍了三四十刀,赵大强连那玩意也被他割下来了。我当时吓傻了,反应过来赶紧往回跑。他的速度特别快,三两步就追上了我。
    我想起娘的话就跟他求饶,我说我做过许多好事,我从来没害过人。他砍了我十几刀之后,突然就不砍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其他人听了事情的开始。
    然后钱淑兰又详细地把事情的结尾也说了一遍,甚至连王守仁二次受伤的也说了。当然用神仙药的事情她略去没说。
    听完之后,周雪梅忍不住感慨一句,“大哥,你这运气也太背了!”
    钱淑兰可不是让他们过来听故事的。
    她在大家脸上扫了一圈,沉声道,“你们都给我好好想想,这件事给你们什么样的启发?如果你是老大会怎么做?我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你们慢慢思考,然后告诉我答案。”
    钱淑兰走出东屋,看着堂屋里几个孩子正抱着小宝宝逗她玩。
    小宝宝现在特别爱笑,小孩子们做鬼脸逗她,她笑得小身子一颤一颤的。
    瞅见她的笑容,钱淑兰觉得特别暖心。这一世还是不一样的,她奶奶每天都像是泡在蜜罐里。她坐在旁边问他们上学乖不乖。
    几个小孩子争先恐后地回答,钱淑兰注意到柱子是一脸的羡慕,钱淑兰揉揉他的小脑袋,“你今年也可以上学了!”
    柱子的眼睛顿时变成星星,显然很是期待。
    钱淑兰陪了一会儿小孩子们,再次回到东屋。
    坐回炕上,钱淑兰开始点名,“老大,你先说,这事给你什么样的启发?”
    王守仁没想到他娘会第一次点他的名字,他老老实实说了,“不能想当然”
    钱淑兰又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为什么。”
    “我可能会去确认一下,那个姑娘是不是自愿的。如果她不是自愿的,我肯定会劝说赵大强别干那事。他要不听,我就威胁他要跟领导汇报。”
    “哦?为什么?”
    “那姑娘太可怜了!”
    钱淑兰转头问王守义:“你呢?”
    王守义:“我跟大哥差不多。”
    钱淑兰又问了孙大琴和李春花得到的答案也是差不多的。
    倒是问到王守礼,他的答案略微有些不同。
    “我觉得通过这事,让我们知道一个道理,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家庭,如果赵大强不是色迷心窍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命搭上。”
    听到这话,王守义愣了一下。
    周雪梅也笑着道,“娘,我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钱淑兰叹了一口气,“你们说得都有一定的道理。老大你刚刚说得好,咱们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一定要帮助别人。如果帮助别人会得罪别人,我们就采用稍微迂回一点的法子,明着不能来,暗着也行。比如说如果赵大强不听你的,你是不是可以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把那姑娘偷偷放跑。当然如果帮助别人会把自己搭上,那还是算了,保全自己要紧。”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赵大强的死,就像老四说的,他是自己作死的。他明明有妻有子,可就因为色迷心窍把好好的家庭给毁了,他这一死,他的媳妇一定会带着儿子改嫁,你们想想看别的男人搂着他的媳妇,他的儿子还要受着后爹的虐待,你看看他的损失得有多大!”
    听到他娘的分析,王守义脸色黑得吓人。
    钱淑兰装作没看到,继续说,“咱就说赵大强这家人吧!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上梁不上下梁歪。你儿子被杀了,你伤心,你愤怒!都可以!谁都能理解你,可你也得讲讲道理吧!明明是你的孩子把人家给连累了,你却怪到人家头上,脸咋这么大呢!老大,你说娘说得有道理吗?”
    王守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娘,你说得很有道理。”
    钱淑兰点了下头,话锋一转,“老大,这里我就要批评你了。这赵家人有的毛病,你身上也有啊。咱就说正康做得那些事吧。你的表现是不是也跟赵家人一样胡搅蛮缠。你想想你被赵家人拽着胳膊扇耳光的时候,你的心里是什么感受?当初正康打了人家的孩子,你却找上门算账,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是别人口中的混不吝呢?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可你再心疼你也得讲道理吧!”
    王守仁呆怔半天,眼睑低垂似乎是在想这事。
    钱淑兰没有继续说。王守仁想到医院时赵家人的蛮横,想到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真的没什么两样,他猛然间醒悟过来,原来他也是个混人,顿时五味杂陈,嘴里酸涩得不行,“娘,你说得对!以前是我太不讲道理了。”
    钱淑兰叹了口气,“咱们为人处事就是一个理字!你若是逃开这个字,那你就会受人排挤,成为别人口中的另类。你的人脉就会越来越少,当你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根本没人愿意伸手帮你,即使那件事对别人来说就是伸伸手这么简单,可能大家也会吝啬帮你。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皆是沉思。
    “咱就来说老四吧?因为在县城借不到钱,就骑着自行车跑到乡下来拿钱,要不是你舅妈在家,你连500也借不到。老大伤的都不是致命伤,生生疼了好几个小时,不太严重的病弄得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工作好几年了,却连个知心朋友都没交到,你说说你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
    王守礼低下了头。这也是他一直反思的问题。他自认他性格不算孤僻,可谁成想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借他钱的朋友。
    “你有没有反思你的问题?”
    王守礼摇摇头,“我反思了,可我就是想不通。”
    钱淑兰替他点出来,“因为你太独来独往了,交朋友,要么是工作的时候,要么是吃饭的时候,要么走路的时候。你想想,当别人向你求助的时候,你有没有帮助过别人?”
    王守礼摇摇头,“我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做的,我觉得只要自己多看报纸就能会了,为什么要问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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