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原著似乎没有特别交代男主是不是左撇子?
    仪式开始了,穆涸也没有要停笔的意思,依然写得很认真很专注,就好像置身在一个空无一人的书房里。
    不过他要是真的喜欢写,也没必要迁就区区一个仪式。
    以他现在的实力而言,已经没有可以顾忌的东西。
    旁边的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中间还是有人好奇的瞄他一两眼,但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过去看他究竟写了些啥。
    谢知微作壁上观,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男主雄起了,而他隐姓埋名的在旁边助攻,一方面维持存在感,一方面还能曲线救国的抢戏。
    仪式进入尾声,穆涸也终于停了笔。
    尹无双这才走过去,一边看写满了字的纸张一边问:“穆涸哥哥,你站着写了这么大半天,不累么……诶?”
    这声“诶”,让谢知微瞬间来了好奇,他很想知道穆涸到底写什么这么专注。
    渡生在澹台梦的搀扶下走过来,点头道:“阿弥陀佛,世子有心了。”
    谢知微心里一只猫爪挠起来。
    几个僧人跑过来,把穆涸写好的这张小心翼翼的挂起来,位置正是那上部《金刚经》的旁边,字迹在照进来的日光下无比清晰。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楚知是,包括渡生,更包括谢知微。
    纸上赫然抄着《金刚经》没写完的下半部,一笔一划,极尽风骨。
    当然,仅凭这些并不足以震住众人。
    而是因为,这下半部的笔迹和谢知微手书那上半部的笔迹,一模一样。
    第58章 冲突
    谢知微慢慢坐直了身子。
    男主这……几个意思?
    他知道这几年男主十分努力,原著用了三分之一的篇幅详细描写了他忍辱负重,辛苦经营,将朝廷所有能用之人尽数收揽。还有三分之一写的是四年后重入修真界,终于用了一年的时间打下另一片江山。
    但草蟒英雄这货不靠谱,他睡了四年,生生错过了男主那段很重要的时光。
    男主努力没有错,但他为什么在这微不足道的书法上也下足了功夫?把字练好已经不容易了,还能硬拗出另一个人的笔迹……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得浪费多少时间啊这熊孩子,有那个时间出来找两个妹子不行么?
    要知道原著剩下的三分之一全是不可说内容!要是男主守身如玉,全文得缩水多少,草蟒英雄都能哭瞎。
    仪式结束的炮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打破了大殿的沉寂。
    待炮仗声过后,众人完全反应过来,面露惊叹之色。
    这些各异的目光穆涸已经习以为常,他微微扬起下颔往台上看,目光如箭,投射在楚知是身上。
    楚知是一拍桌案,冷着脸站起来:“你小子又装可怜又卖弄,演的哪一出?”
    谢知微心道,不明白奶酪说的这个装可怜是什么意思,不过卖弄的确是有,男主套路怎么变得这么深?
    穆涸淡淡道:“师尊的真传给了我,师尊的青萍剑也给了我,他的遗愿,天下仅有我一人知晓。你有什么立场,说出方才那句话?”
    合着男主这是借着写字给自己脸上贴金。
    言下之意,难道不是:劳资连谢知微的字都练得这么溜,那劳资的修为有多牛掰,你们还用怀疑么?
    楚知是怒极反笑:“我没有立场除掉赤炎,那你呢?你又有什么立场和我说话?难不成要二师兄活过来亲口把你逐出师门,才肯罢休?”
    穆涸轻道:“师尊不会。”
    他在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眉目柔和,嘴边似有笑意,就好像他所言的那个人正坚定的看着他一般。
    谢知微听见身边那个小姑娘小声的赞叹:“哇,他好温柔好好看。”
    没错……是挺温柔的,如果男主要知道自己没死让他白伤心一场,肯定会更温柔的……杀了他。
    楚知是一步一步走下看台:“那你倒是说说,二师兄的遗愿是什么,难不成就是让你缩头缩尾的躲起来?年年忌日杳无音信?”
    穆涸微微一笑:“小师叔不用急,我自会带着大礼回去看师尊。”
    楚知是脚步一顿,继而三两步走完剩下的台阶,一边斥道:“谁允许你这么叫了,你小子别得意,我不会让你踏进道宗大门一步。”
    他两个旁若无人的在这里对峙起来,尹无双想上前去拉穆涸,可她从没见过穆涸这么冷傲的姿态,尽管他一如既往的面带微笑,但气势已经让她感到陌生。
    她竟然有点害怕。
    澹台梦小声对渡生道:“师父,这个世子和楚真人是有什么恩怨么?”
    谢知微也摸不着头脑,男主今天本来表现的无懈可击,这突然激动个什么劲儿,怎么和楚知是不分场合的杠上了?
    奶酪也是!师叔怎么当的?一口一个逐出师门,穆涸可是他唯一的弟子好么,当他是死的?
    ……好吧,的确是死的。
    渡生拨着佛珠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然后他向前一步,劝解道,“世子这些年深居王府,九州王怜他年幼加以约束,才会出入不便。如今到了弱冠之年,他自然可以常回去看谢真人了。楚城主忧心谢真人会思念世子,才有所误会。大家都是一片好意,莫要伤了和气。”
    楚知是眉梢一挑,好笑道:“我忧心?”
    穆涸忽而叹了口气,些许忧伤的情绪如同薄雾般蒙上了他的双眼,“多谢大师,我相信小师叔是忧心才……可我何尝不是日日夜夜思念师尊?昔日教诲虽仅有数月,但如同再造,小师叔既然恨我先前不回造极城看师尊,如今又为何拦着?罢了,我不想争执,师尊他会……不开心的。”
    谢知微默默擦了一把汗,还好还好,没有不开心,只是懵逼了而已。
    不得不说,男主还真是把白莲花这人设发挥的淋漓尽致,要不是看过原著知道男主的黑化本质,他都差点被感动。
    你看这眼圈红的,你看这小嘴抿的,你看把周围那几个妹子心疼的。
    你看把奶酪气的,拳头捏得发颤,看样子都快打人了。
    哪来这么大气性,也是服了……
    尹无双最见不得穆涸难过的样子,正待上前安慰两句,经过渡生跟前时,不小心和澹台梦碰了个正着。
    二女四目相对,从漠然,到迷茫再到疑惑,最后幡然醒转。
    尹无双顿时一跺脚,指着澹台梦叫嚷起来:“好啊,原来是你!可算被我逮住了,穆涸哥哥,那天就是他们抢糖人不给我!”她一把拽住澹台梦的袖子,“那个蒙面的丑八怪呢,是不是也在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深感意外。女人的戏永远比男人的好看,几乎所有人都撇下穆涸与楚知是,齐刷刷看向这里。
    谢知微头疼:这丫头果然不招人待见,现在重头戏不在我身上啊喂,能不能把镜头放男主身上?这不跑题么,搁剧本里,要是演员这么蹦跶导演早把你踢了我告诉你!
    渡生奇道:“梦儿,怎么回事?什么丑八怪?”
    澹台梦小声和他解释:“禀师父,她说的是恩公。”
    渡生事先听澹台梦说过此事,于是点头道了声“善哉”,挡在澹台梦前面,“小郡主找的那位是我禅宗的恩人,他因病毁容,原本也并不是这样。况人的美丑在于内心,不可以外貌评断……”
    尹无双抢白道:“就是丑嘛,而且他自己肯定也觉得丑,否则怎会蒙着脸不让人看?”
    楚知是揉起耳朵,讥讽道:“果然你们这帮人走哪都不消停。”
    穆涸面色无波,“无双,先前的误会渡生大师都已和我解释了,不要追究了可好?”
    尹无双撅了下嘴,嘟囔道:“不追究也行,但至少得站出来给我赔不是!跟个乌龟似的躲起来像什么嘛”
    她一面说,一面用两只眼睛飞快的在人群中搜寻,忽然指着一个即将溜出大殿的人影:“就是你,站住!来人,快拦住他!”
    左右随从闻言立即扑了过去,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兵刃。
    谢知微听见动静,心里咯噔一声。打吧,会露馅。不打,被抓住也有可能露陷。
    “不得无礼!”眼见这些人对禅宗的贵客刀兵相见,澹台梦目光一凛,一个闪身到大殿门口,持剑挡在谢知微身前。
    谢知微感动的不行,不愧是女主,勇敢果决还懂事。
    在禅宗圣地,几个随从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向自家主子看去。
    尹无双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打!”
    随从们得了令,也不再迟疑,顿时冲了上去。澹台梦持剑相迎,双方你来我往斗成一团。谢知微一开始还犹豫要不要帮一把,后来发现女主虽然武功不如原著的境界,但对付这几个小病小将的游刃有余。
    大殿上,穆涸微微一叹,对渡生歉意道:“无双她如此任性,给大师添麻烦了。”
    渡生道:“无妨,梦儿与他们切磋切磋,也不是坏事。”
    穆涸颔首,接过小沙弥端来的茶盏,正准备坐下。
    可渡生的话恰好被尹无双听见,她顿时不乐意了:“切磋?不行,穆涸哥哥,你也上去帮忙嘛。我就要一句道歉,那么难么?”
    穆涸看向她:“我?”
    “对啊,穆涸哥哥的青萍剑那么厉害,拿出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你一只手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穆涸本想拒绝,却听楚知是在旁边呵呵一声:“那么厉害?怕不是借的二师兄的名声吧。”
    穆涸也笑了一下:“看来小师叔对弟子寄予厚望。”
    谢知微眼皮一跳,撒丫子就跑。
    尹无双见状忙道:“穆涸哥哥,他跑了!”
    谢知微又不敢乱用灵力,只好迈开两条腿死命往山前飞奔,心道尹无双你行啊,活该原著里男主疼女主不疼你!
    穆涸半垂着眼帘,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只用眼角余光往尹无双指的方向瞥了一下。
    一个人迎着白日光辉迅速远去,宽大的衣袍里流风涌动,身影和夹道的修竹一般纤长。
    穆涸神色一滞,手中茶水溅出些许。紧接着,他就从所有人眼前凭空消失。
    谢知微才刚跑到距离不远的大雄宝殿废墟处,就不得不停下。
    先前的养金莲的池子由于提水灭火,已经半干,里面垂着奄奄一息的残枝败叶。可气的是,渡生想趁机扩建一下,把整个前山连同金莲池一起打通了。
    偌大的泥潭横在面前,叫他玩一百米跳远么?
    谢知微不敢轻举妄动了,同时觉察有强大的灵力在逼近——男主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居然追了过来。
    灵力也没泄露啊……是哪里引起男主的怀疑了?
    转眼间穆涸已出现在谢知微身后。
    两旁的竹木,越靠近大雄宝殿越是焦枯,晕染出由绿到黑的奇异色彩。眼前的背影一动不动,好似在奔赴绝境。
    穆涸恍惚的伸出手,杯盏中茶水倾了一地。
    穆涸才回过神,再看时,发现此人虽然清瘦,露出的一点脖颈却并没有嶙峋的骨感。他穿着锦衣华服,与鸦青色道袍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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