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幽很符合原著给出的人设,虽然冷漠但善良正直。溟空在他身边苦心逢迎这么多年,又岂会不了解。
    所以沈幽对于溟空这种虚伪的“杀人犯”会作出这种举动,毫不让人意外。
    但一个人若对另一个人有所图,就必会抱有幻想和侥幸。
    溟空喃喃道:“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
    “你的确待我不错。”沈幽面色毫不松动,剑锋甚至还往前进了寸许,“但这与你杀不杀人,毫无关系。”
    谢知微看到这里,有点疑惑。既然沈幽决意要杀溟空,那溟空绝对只有束手等死的份儿,怎么反倒后面倒霉的却是沈幽和聂霆?
    溟空嘴角微微抖动,“这么说,沈师兄是一定要杀我了?”
    “不。”沈幽摇头,还不待溟空眼中燃起欣喜的光,他就毫不留情的浇灭了,“我不会动用私刑。要交给师兄和各位长老发落,公审之后再行处置。”
    他陈述语气的语气颇为淡漠,就好像说的是一件东西。
    这本是各大门派处置戴罪弟子的一贯流程,可溟空却受不了。
    他猛地往后退一步:“不可能!我绝对不能被公审!”说罢使出剑诀,纵身跃在剑上,飞速往山外奔逃。
    谢知微就知道他会来这么一出。公审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也什么内容都会扒被出来。阿二的身份一旦查出,也几乎代表溟空的谎言会被拆穿。
    那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幽一看溟空如此,眼神一凝,口中道:“放肆。”将剑往空中一掷,御剑去追。
    溟空的修为不如沈幽,自然也跑不过他。眼看在半空里就要被追上,他咬咬牙,不死心的往南面的峰林处躲。
    沈幽紧咬不放,可是峰林密集,速度根本无法完全发挥。
    一灰一白两个身影绕着大小石壁来回绕,谢知微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沈幽终于失去了耐性,抬手一掌打了出去。
    这一招又快又狠,光华呼啸着落在溟空四周,溟空快速躲过去,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沈幽一击不中,眉心拧了一下,紧接着又打出两三招。
    掌风横扫,威力巨大,连带着稍微细一些的峰林都折断了好几个根。
    溟空被碎石和气浪团团包围,无路可逃,绝望的嘶吼一声,像被拍落的鸟雀一样,连人带剑直直的掉了下去。
    下面是万丈深渊。
    只剩下沈幽一个人,他降落在一处被掌风削断的峰林顶部。
    由于溟空下落太快,谢知微跟着他走,没办法看清沈幽的表情。
    但不用想,也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大凡一个故事想要转折,套路无非就是那么几种。等画面被拉了些许,再次定格时,谢知微都无力吐槽了。
    溟空运气好的惊人,被树枝接住没被摔死,最后掉进河水里。他抱着一棵浮木无意识的飘了很久,最后停在一处山洞前。他察看了身上的伤势之后,跌跌撞撞进了山洞。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在一处石头摆出的乱阵里发现许多动物的尸骨,甚至还有人的,旁边还画着怪异的符咒。
    溟空观察这些东西一会儿,破罐子破摔似的,拿剑往下挖。
    这个阵法像是用来封印什么的。玄云剑派源自魔宗,会有这种邪门歪道也不奇怪。
    谢知微向洞口一圈瞧了瞧,没有发现人为留下的痕迹。
    看来这地方连玄云剑派自己都不知道。
    很快,溟空就挖出来两样东西,面露惊异之色。
    谢知微一看,卧槽,这都不能说是运气了!简直开外挂!
    一块铁片,背后密密麻麻刻着小篆,谢知微不大认识。溟空看着正面的三个字,慢慢的念:“御心术……”
    谢知微没听过这个,他关心的是另一件。
    铁片下面,压着一个小小的黑色莲座。
    溟空皱起眉,翻来覆去看了一下,抬手扔到了角落里。
    谢知微张口结舌,几乎要伸出尔康手。
    尼玛这可是黑莲!四宝之一!居然被当做包装扔了?你怎么比原主谢知微还作!
    溟空埋头看着镌刻御心术的铁片,很快,露出了一抹笑。他慢慢走到洞口,盯着他落下来的上空,就好像已经得到了一切。
    穆涸飞快的拉剧情,很快溟空回到了玄云山。一个弟子正在树林里练剑,被突然窜出来的溟空吓了一跳。
    溟空一身衣服破烂,仿佛重新做回了乞丐。这弟子愣了很久才认出他来,惊道:“溟空师兄?你去哪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按理说,他杀了人又反抗沈幽的追捕,应该人人喊打才对。
    溟空惊疑不定的问:“沈师兄……没说什么?”
    对方不解其意:“沈师兄?沈师兄怎么了?”
    看来,先前种种都随着他的“死”而结束,沈幽并没有说出去,还真是君子。
    “没什么。”想明白后,溟空微微一笑,“我之所以穿成这样,还不是因为这个。”他忽然拿出铁片,亮了亮。
    那弟子好奇的往他手里看,锈迹斑斑的铁片蓦地发出一道刺眼的光。
    溟空抬手在那弟子眼前晃了晃:“喂。”
    对方呆若木鸡,毫无反应,就好像变成了一个空壳,眼睛也没了神采。
    溟空笑意深了不少,用从未有过的高傲口吻道:“把你外衣脱下来给我。”
    对方机械的照做,很快就把身上的衣物褪下,双手捧到溟空的面前。
    溟空伸手拿下来,转身就要走,想了想,又回头吩咐:“好,你可以死了。”
    谢知微目瞪口呆。
    眼睁睁看着那个弟子就像被操纵的木偶一样,溟空一句话,他还真的捡起地上的剑,朝脖子上一抹,顿时热血四溅。
    如果说之前溟空所作所为是畜生,那么现在俨然是个魔鬼。
    就算谢知微知道剧情,自信掌控全局,也不由感到几分后怕。还好自己站了男主的队,否则落到这种滥杀无辜的神经病手里,谁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陆占云和渡生他们,现在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溟空找到沈幽的时候,后者正独自坐在佩华居的凉亭里看书。
    初晴,山中幽静,日光照在枯萎的兰草上,上面的冰层晶晶发亮。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先前聂霆送的那把笛子,气孔有些湿润,好像才吹奏过。
    谢知微叹了口气,曾经也是一个大好青年,难怪能和原主谢知微并称“二仙”。
    沈幽警觉的站起身,待看见假山后面堂而皇之走出来的溟空,原本还算柔和的脸顿时冷了。
    “你没死。”
    溟空已经换上了方才那个弟子的衣服,虽然小了些,但好歹不那么狼狈了。他盯着沈幽,一字字的问:“沈师兄很失望?”
    沈幽将手中书本往桌上一扣,“你是如何进来的?”
    溟空笑起来,继续堂而皇之的往凉亭上走。他进了玄云剑派这么多年,大概还从来没敢这么肆意过。嘴上还懒散的说:“我就是这样走进来的啊。”
    巡山和守山的弟子,但凡看见他的,都被他用铁片晃了眼迷惑住。溟空还算收敛,知道杀太多人会引来怀疑,只是抹去了他们的意识而已。
    他进仰望多年的佩华居,就像是回自己的家。
    谢知微呸了一下,小人得志。
    “玄云山不留败类。”沈幽毫不迟疑的拔出剑,沉声警告他:“你不值得我出手两次,速速离开,我就当你已经死了。”
    溟空眼神骤然阴冷:“你居然连杀我都不屑?”
    沈幽不和他废话,言简意赅的重复:“走!”
    “好……”溟空咬牙切齿,眼神落到桌角的玉笛上,恰好沈幽的衣袍落在上面,“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比不上聂霆,对不对?”
    沈幽大概觉得莫名其妙,立即斥道:“放肆,居然直呼掌门名讳。这与他又有何干系?”
    不待尾音落地,溟空就突兀的笑了一声,眼中波澜渐渐消失。“我知道了……”
    他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迎视着沈幽冷到极点的眼神:“我想最后再送给沈师兄一样东西。”
    还是前些日子他给沈幽削的那根树枝笛子。
    不待沈幽拒绝,他就将笛子送到嘴边,自顾自的吹起来。他手上的伤口已经形成冻疮,而他浑然不觉,几根指头动的飞快。
    沈幽皱起眉,刚要说什么,可一串凌乱的音律闪过之后,他的眉心骤然展平。
    “当啷”一声,剑落地。
    沈幽垂下手,眼睛里黯淡无光,已经近似谢知微最初见他时的神态。
    从这一刻起,一切万劫不复,谢知微有点不忍心往下看。
    溟空收起笛子,脸上刻意摆出的表情消失无踪,一双眼却露出了极致的疯狂。
    他死死盯着沈幽,快步走到凉亭里。
    “沈师兄?”他不确定似的,唤了一声。
    沈幽毫无动静。
    溟空喉结处动了动,“兰……兰修?”
    沈幽依然没有反应。
    溟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不住口的重复起来,似乎他心里憋了无数声“兰修”,今天要一发喊个够。
    沈幽算是玄云剑派的二当家,他的字从来只有那些长老和聂霆能叫,也不知道溟空是在执着什么。
    接下来,他一步一步靠近沈幽,嘴里还念叨:“三步之内,两步之内,一步……之内,终于……”
    谢知微过了好一阵子才算明白,合着这畜生之前从来没走近沈幽三步以内,这是在计数。
    溟空在沈幽身侧站定,情绪很激动,深呼吸很多遍才平复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没闲着,又是拉沈幽的手,又是近距离审视沈幽的脸,甚至还捏了他的下巴。
    简直丑态毕露。
    沈幽在溟空愈加灼热的目光下,一动不动,任他摆布。
    谢知微没眼看,尼玛男主怎么不往后拉!这简直是一个直男变弯的心路历程有木有。
    很久以后溟空才满足了好奇心,轻声道:“兰修,忘了之前发生的事,从今往后,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无条件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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