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哪儿了?”闻天衡说。
    天和:“……”
    大哥在他的记忆里,已变得有点模糊不清,但闻家的印记,仿佛刻在了血脉里,天和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是他,再没有别的人了。
    他曾经期待过无数次大哥带着礼物突然回来,却在漫长的时光磨灭下,最终淡忘了这期待感。如今闻天衡出现得猝不及防,这场面却十分喜感。
    天和突然笑了起来,说:“你回来了,大哥,我好想你,能不能别教训我了,你还没抱一抱我呢。”
    关越叹了口气,说:“大哥说得对,欢迎你回家。”
    闻天衡一怔,想想,说:“算了算了。”接着摇摇头,又道:“这到底什么鬼东西,我都差点不认识你们了。江子蹇,你爸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要这么挥霍?”
    “我是关越……”关越说。
    三人尴尬沉默。
    闻天衡说:“哦,是啊,长这么大了,没认出来。”
    天和终于忍不住了,爆出一阵大笑,抱住抱枕,笑倒在关越背后。关越那表情,简直是无fuck可说,只得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点芝士,切开给闻天衡下酒。
    “方姨呢?”闻天衡问,“家里怎么就你俩?”
    “都回家过年去了。”天和说,“二哥这几天在老房子里住着呢。”忽然想起危险,心中警报大作,耳机里普罗说:“我已经提醒他让他明天前不要回家。”
    闻天衡道:“老爸呢?出去泡妞了?”
    “爸爸去世了,”天和说,“你离家第二年他就走了。”
    闻天衡:“……”
    天和伤感地笑了笑,闻天衡没说话,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关越安静地坐在沙发前,给闻天衡倒上葡萄酒。
    闻天衡回身,看了眼天和。
    “对不起,宝宝。”闻天衡哽咽道,眼里带着泪水。
    天和站起身,走到大哥身后,从背后抱着他。
    “回来就好了,”天和笑道,“咱们一家人又在一起了。”
    关越:“碰个杯,庆祝一下吧。”
    天和拉着大哥的手,过来坐下,三人举杯,喝了点酒。闻天衡喝了口,放下,沉默不语,走到洗手间去洗脸。
    天和知道他一定在哭,看看关越,关越以口型示意,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天岳那边怎么办?张秋还在呢。
    天和这下郁闷了,大哥二哥见面也就罢了,两人中间还有个张秋……看这架势,接下来是不是要拆房子了啊!
    “我也不知道。”天和说。
    普罗:“我建议让他慢慢接受现实。”
    天和:“可是事情总有捅破的一天。”
    关越:“你的哥哥,你自己最清楚。”
    天和:“我对他的了解还没你多,普罗,你能分析一下我大哥的性格吗?”
    普罗:“缺乏样本,无法分析。”
    天和:“他在我四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了,四岁以前的记忆我就没多少,他每天都在忙,偶尔会喂我吃饭,给我洗澡,但当年照顾我最多的,还是方姨和我二哥。”
    关越:“他脾气不小。”
    天和:“但当年他给我留过一封信,让我转交秋姐,倒是看得很开。”
    关越:“普罗也不认识他。”
    天和:“我还记得他在普罗的核心系统里留下过一个签名,当年他一定参与设计了普罗。现在就告诉他普罗的事情吗?”
    天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直接“嘀”一下就能把密码重置的手环,有预感大哥回家,将是技术上的彻底碾压。许多关于普罗的问题也想问他。
    奈何千头万绪的,有太多话要说,天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关越看了眼表,说:“洗澡换衣服,累了,陪他聊会儿你就睡去,明天再让他慢慢问。”
    天和:“他应该看开了吧。”
    关越:“不管怎么样,问了就说实话。”
    天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已经彻底精神了。深夜十一点,关越先去洗澡,换了身睡衣,天和也去洗了,回到客厅时,见关越与自己大哥正沉默相对,喝酒,也不说话。闻天衡呆呆的,眼睛肿了。
    “爸爸在哪儿?”闻天衡问,“改天去看看。”
    天和说:“凤凰山公墓,我们也好久没去了,过两天叫二哥回来,咱们一起去吧。”
    闻天衡又问:“这些年里,给舅舅和外公打电话了么?”
    天和:“经常联系,外公身体挺好的。”
    闻天衡侧身,从沙发下那个破破烂烂的包里取出几个包装好的小礼物盒。
    “正好,”闻天衡说,“一人一个,拿去分了。关越你过来上班了?在做什么?没啃老吧?”
    “他现在是epeus的总经理,”天和说,“自己名下还有一家vc,刚开的,改天给你细说。”
    闻天衡怀疑地看着关越,似乎在思考这“穷奢极欲”的家伙,能不能胜任总经理的位置,但也没说什么。
    礼物盒排开,一共有八个,闻天衡说:“子蹇那个你空了给他,有个给方姨的。”
    天和笑了起来,摇了摇,里头沉甸甸的,说:“给我们带的么?”
    关越也拿了个,猜想分别是闻家三兄弟、父亲闻元恺、关越、江子蹇、方姨,以及……
    “明天我找关叔叔去。”闻天衡又道,“好久没和他喝酒了。”
    天和想了想,说:“爸爸去世以后,关叔叔也走了。”
    闻天衡:“……”
    关越马上补充道:“他去阿根廷了,不是……不是去世,就走了。”
    “对对。”天和忙道,“他说,他想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哦。”闻天衡有点伤感,疲惫道,“物是人非呐。”
    闻天衡靠在沙发上,十分疲倦,天和心想还是先去睡觉吧,今天实在应付不过来了,于是朝关越使了眼色,关越会意,点了点头,正要说回去睡时,闻天衡又问:“你姐最近怎么样?嫁人了吗?”
    关越:“……”
    半小时后。
    “大哥你冷静点!”天和与关越一身睡衣,追上楼道,闻天衡拿着根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水管,杀进了旧家小区里。
    “我的天啊!”天和道,“已经十二点了啊!邻居会砍死咱们的!”
    关越好说歹说要劝闻天衡,天和却怕他被闻天衡打了又不敢还手,马上拉着关越。
    闻天衡怒吼:“滚开!狗日的闻天岳!你给我开门!开门!”
    闻天衡穿着浴袍拖鞋,一路开车过来,把兰博基尼扔在路边。天和与关越追到家门口,闻天衡上前一脚踹门,大门发出巨响,紧接着又是一水管敲了上去。
    “让他爬水管逃生!”关越朝天和道。
    “不行秋姐还在里面!”天和喊道,“二哥!开门!躲不过了!”
    关越:“他不敢把我姐怎么样的……报警吧。”
    天衡急怒攻心,一时居然没想起自己那个手环,转身怒吼道:“这是我的家!我的房子!你报警看看?!”
    天和:“不要这样!大哥!都半夜十二点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天衡突然想起来了,一刷手环,开了指纹锁。
    天和心想完了。天衡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片,背后闻天岳手持晾衣绳,从身后一套,突然将闻天衡制住。
    天和开灯,闻天衡马上知道自己遭了暗算,一个前翻,将闻天岳甩得飞出去。
    “别打了!”关越马上上去帮忙,闻天衡穿着浴袍,按着闻天岳就揍,闻天岳抱着大哥的腰,把他推开,关越喊道,“你抱你二哥!”
    “别打架!”天和喊道,“秋姐呢?!秋姐别出来!”
    旧家客厅里一片混乱,闻天岳怒吼道:“关你屁事!许你甩人,不许我谈恋爱吗?一回来就想打架?!”
    闻天衡:“畜生!你这毛都没长齐的畜生!”
    闻天岳:“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这些年里你管过家里没有?!”
    闻天衡:“要不是老子,你能在这儿搂钱?!来啊!拿你的钱砸死我啊!”
    天和:“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普罗:“这句话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关越!”天和马上转向关越,关越拉架,不留神挨了一下。
    闻天衡挣扎时不小心一肘撞在关越脸上,天和赶紧放开二哥去看关越。茶几、书架,全部撞得乱七八糟,闻天岳抄起餐椅,一下砸在闻天衡背上,闻天衡将液晶电视掀下来,砸在闻天岳身上。
    紧接着闻天岳一踩茶几,拉开格斗架势,旋身扫腿,闻天衡却一式军体拳,把闻天岳揍倒在沙发上,再锁住胳膊,拖着他来了个过肩摔,惊天动地地直摔出去。
    “航模……”天和眼睁睁看着自家二哥被大哥抡出一道弧,直接砸在航模上,关越好不容易拼出一大半的航模被闻天岳一砸,顿时砸得粉碎。
    “没关系……我再给你做一个……”关越道,“让他们打,打完就好了,你别插手!”
    天和气疯了,一时难过得要死,关越把天和拉到怀里抱着,摸了摸他的头,天和却实在气不过,挣开关越,上前去朝着闻天衡怒吼道:“都给我滚!滚出我的家!我恨死你们了!”
    闻天衡推着闻天岳,从客厅打到厨房,掀住闻天岳衣领,把他在冰箱上撞了两下,天和一把椅子砸在大哥的背上,把他推倒在地。
    “住手!天和!”关越赶紧上来,夺过椅子。
    张秋终于醒了,脸上还敷着面膜,从卧室里走出来,说:“这大半夜的,干吗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了个去……”
    客厅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航模碎片、书、摆设,关越拉着天和躲到一旁,闻天岳与闻天衡都被打得满脸血。
    “都给我住手!”张秋的面膜顿时气裂了,怒吼道,“闻天衡!闻天岳!”
    两兄弟终于一停,一起转头望向张秋。
    张秋将面膜一揭,扔在一旁,扔了一把椅子,惊天动地地砸过来,喝道:“嘴上说着清贵人家,行事却像猪狗一般滚在地上打架!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张秋长发披散,气得直喘气。
    闻天衡放开二弟,擦了把鼻血,四十岁的人就像小孩一般,怔怔看着张秋。
    张秋:“老娘要睡觉了!再发出半点声音!你们两兄弟明天早上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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