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淑容哦了一声,“那不打扰公公了。”郑义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口,潘淑容的脸色才黯下来,原以为今上有什么大事,却不想是在凤凰殿陪四公主。不过是个丫头,哪就这么这么重要了?看着跟在身后的女儿,恨她不争气,同样是一个父亲,一个是眼珠子,一个是死鱼眼睛。
    “你但凡也有赵纯熙几分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封号也没有!”但凡皇家公主,差不多到出嫁才有封号,赵纯熙却是生下来就封了昭阳公主。这点,潘淑容和几位有女儿的嫔妃各种不服。
    三公主被训得低下头,却是一脸坦然,父亲不喜欢她,她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装乖献媚吧?她可学不来。但四公主真的很讨人喜欢,她也喜欢得紧,才不嫉妒。
    潘淑容原本打算去芙蓉池赏荷花,见着郑义之后装了一肚子气,带了人去玉蘅夫人蘅芜殿。对成宜惠,她没半点法子,论恩宠论家世论儿女,她差了一大截。后宫向来是个后来居上的地方,但这一朝好像行不通,成宜惠就没被哪个新人踩下去过。眼下她儿子都生了,早该封妃,却不想还是个淑容,想着就觉来气,成宜惠,一定是她在搞鬼。
    日头越升越高,瞧着纤长的树影缩成一团,守在庄子门口的白妈妈望眼欲穿,看样子五皇子和四公主不会来了。正抬脚走了一步,郑义尖细和缓的声音传入耳中:“白妈妈等一等!”
    “原来是郑大人,可是有什么事?”白妈妈满脸堆笑,问道。
    “没什么大事,娘娘只让杂家来递个话儿。”郑义笑的一脸憨厚。
    白妈妈客气道:“那一起吧,大人请。”
    回寻常事时,郑义均是一脸憨憨的模样,许是净身久了的缘故,笑起来时有几分女性的温婉,“昨天公主回去之后说要养猫,今晨陛下就让康总管寻了两只波斯猫了,还拨了两个宫人和一处地方给养着。今天陛下难得有空闲,陪着公主玩儿呢。公主让杂家来通知两位小姐一声,今天不过来了,下次再来找两位姑娘玩儿。如果靖宁姑娘的话画画好了,可交给杂家带回去。”
    沈老夫人总算松了口气,笑道:“公主高高兴兴的就好。靖宁的画画好了吗?”
    “已经好了,我去拿。”早就听说四公主受宠,现在看来果真不假。不过她要也有这么个女儿的话,一定会捧在手心里。
    画已粗略表装好,郑义拿在手里先一睹为快,笑得眉眼弯弯:“二姑娘画得比宫廷画师还强一些,真是栩栩如生。陛下娘娘娘见了,必定喜欢。”
    “大人夸奖了,靖宁还小,当不起这等赞扬。”沈老夫人为自己的孙女自豪,说着谦虚的话,仍是一脸骄傲。
    “老夫人不必自谦,靖宁小姐年纪轻轻就有此画技,未来必定不可限量。”郑义恭维了几句话,捧着画作回行宫。
    四公主不来,计划改变,沈嘉月来时扑了个空,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好生无聊,抱着长毛的噜噜说着话:“昨天你教厨娘做的烤鱼,大受长辈和兄弟姐妹们欢迎,一个个的吃了许多还不嫌过瘾,又加做了好几条。你不知道,大伯母刚开始嫌弃得不得了,让她尝一口比逼她喝毒?药还苦大仇深,结果吃了几口之后就停不下来。唉,我就不喜欢她这样的,不过我娘总是训我,让我不许说长辈闲话。”她多日不回沈家,昨天回去歇了一夜,把谢氏纠结的反应看了个完整。
    烤鱼的魅力谁能阻挡?君不见,她所在的城市,街角旮旯的烤鱼店生意都爆满红火。“咱们心里想想就行,别说出来,说出来遭人嫌。”成靖宁记仇,对大表舅母很有意见,但也只在心里嫌弃着。
    “对了,昨天毒蛇的事查得如何了?”沈嘉月昨夜的梦里爬满了蛇,醒来许久还觉后怕。
    “还在查,不过昨天康总管带了一条回去。”是不是意味着今上会管这件事?成靖宁想到。
    “一定要严惩凶手才是!”沈嘉月愤愤道。“对了,你那庶姐呢?一直没回来?”
    成芙宁在大觉寺住了大半年,一直诚心礼佛,每日祈福诵经,便是过年过节,也不曾落下。“还在寺里不曾回来。她人聪明,心里跟明镜似的,论才智极少有人比得过她。”
    沈嘉月掰了一小块甜瓜喂噜噜:“表婶才是她的正紧母亲,竹姨娘虽说是生母,但也用不着这般吧,真要照着规矩守三年?”
    成芙宁的担忧和所作所为成靖宁表示理解:“你知道她的处境,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我刚回京的时候没做什么事都被传成那样,更何况是她呢。只盼着日后她身世风波的事过去之后,京城茶馆酒肆里的茶客酒仙们,对她温和一些。”
    “可惜了这么好个人,没投生到主母肚子里。”沈嘉月摇头叹息着,过去的成家女中,她就看得上成芙宁。
    “那也不一定没有好的将来。”成靖宁咬了一口甜瓜,想起《红楼梦》里的探春,一样的聪慧剔透,漂亮能干。想起各类写庶女的种田宅斗文,哪一个不是逆袭走上人生巅峰?说不定成芙宁就是呢!想着这些,思绪飘远了。
    沈嘉月从秋千上跳下来,调侃道:“也对,谁不知道你们家的女儿金贵,哪怕是庶女,也有人抢着要,更何况芙宁这样的品格。”
    沈嘉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成靖宁一跳,险些从秋千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拉稳了绳索坐好,沈嘉月又一掌拍在她肩膀上:“我们不说毒蛇的事了,现在陛下管着,估计不敢再有人使坏,去我家庄子的练武场看哥哥他们比试吧,看看他们谁厉害。你不是在学骑马吗?附近有马路,我再教教你,顺带看看附近的风光。”
    “这提议不错。”成靖宁早就听过成永皓的名头,想去看看他是否名副其实。
    正午,沈嘉月在青山庄用饭,哄得沈老夫人和顾子衿眉开眼笑,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姑祖母,下午靖宁跟我一起去骑马,去我家庄子的练武场看哥哥他们比试,您觉得好不好?”用过午饭后,沈嘉月坐在沈老夫人身边,半个身子都黏在沈老夫人的右臂上。
    “去吧都去,到山里散散心,成日闷在庄子里也不是法子。”沈老夫人现在不拘着成靖宁,放手让她出门交际。
    第61章 威慑
    得了允许, 沈嘉月拉着成靖宁行了礼, 欢快如喜鹊一般离开青山庄。她骑术好, 在擅长的方面很有耐心,手把手的教成靖宁骑马。
    乡间的马路两边种了杨树, 盛夏绿树成荫, 骑马奔跑并不觉得热。加上马路宽敞,并无通行的马车或行人,可放开了快跑。成靖宁原本有些战战兢兢,跟随沈嘉月跑了一段之后便觉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 很是畅快,身和心都蜕皮新生一般。
    或快或慢的前行,沿途皆是一派乡间田园的好风光, 盛夏的盛景, 让人迷醉。耳边是沈嘉月老师般的耐心教导声,成靖宁是个聪慧的学生,加上有基础,一个时辰后已能像个熟手一样骑马快跑。
    “如何?我这个师傅还是不错的吧?”沈嘉月俯身拍了拍马脖子,对成靖宁说道。
    成靖宁勒住缰绳,放慢速度, 说:“不错不错,无以为报, 下次请你吃好菜。”
    “我现在就等你的椰子鸡。”沈嘉月摇了摇空荡荡的水壶, 说:“水壶没水了,到我家庄子装好水之后再来。”
    到沈家的庄子, 两人净手洗脸之后往各自的水壶续满水,听林氏说练武场那边在比武,两人都兴不约而同的把跑马之事往后挪,去看两家男丁的较量。沈嘉月常来此地围观,兴致勃勃的为成靖宁介绍自家的地方。令国公府的开府太爷是为大祁赵家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功臣,受到太?祖重视。历朝历代的功臣总逃不过兔死狗烹的命运,不过沈家老太爷有眼色,江山定下之后,一直以伤病为由这处庄子养病,躲过了太?祖后期的清算,白沙庄的练武场便是老太爷养病时开辟的,用来给家中子弟做训练场。
    “练武场离庄子近,不比京城里锦衣玉食,祖上立下规矩,令国公府所有男丁必须在此修行,无论嫡庶都得来,哪怕是从文的,也必须在这里历练一番。祖父请来的师傅可狠了,才不管你是世子少爷,下起手来一丁点都不手软,我亲大哥二哥被揍得够呛。”到练武场后,沈嘉月指着这处简陋的地方说道,她的哥哥文不成武不就,练武时被师傅训得很惨,二夫人虽然心疼,却不敢反对。这是老太公立下的规矩,后代必须遵守。
    成靖宁赞同沈家这一家规传统:“老太公很有远见。”所以沈家的儿郎再弱,也不是草包。成永皓也托这项族规的福,才练就一身好功夫。
    练武场地方不算小,修得四四方方,围墙很高,不能轻易攀爬,有住的房子,内里十分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床被子,一个衣柜,一张四人桌,外带放置东西的案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沈嘉月说,令国公府以武立府,子孙后辈必须保持军中艰苦的作风,防止出现纨绔败类,所以弄这么一个地方让他们忆苦思甜。“从武的,一年中大部分日子都在这里,读书的,每年也有三五个月在这里苦练,家中女性长辈,很少插手管男丁教养的事。”
    一间一间的参观练武场的住宿处,此地还有教室,藏书并不比一般学堂少,请来的教书先生皆是学问渊博之人。难怪沈家的男儿个个出色,原来是这层缘故,成靖宁顿时了然。
    “大祁立国一百多年,世家沉浮,也只有令国公府始终如一。”成靖宁无不赞同。
    沈嘉月面有嘚瑟:“当然,都是长辈们辛苦拼来的。”
    移步到木楼二楼,站在走廊处正好能俯瞰整个练武场,此刻教武的师傅正在和沈家子弟过招,成靖宁看得眼花缭乱。“大哥和三哥稳重,虽然跟着祖父上战场立过功,但一有空闲,还得到这里来接受祖父教导,被师傅们训。五哥最有天赋,所有孙辈中,祖父最喜欢他。”夸自家哥哥,沈嘉月犹如夸奖自家地里的大白菜一样,使劲儿的炫耀。
    五公子沈珵,她曾经的相亲对象,成靖宁自是要关注几分,“哪一个是五表哥?”她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让谢夫人的眼睛长到头顶上。
    “站在永皓表哥左边那个,很高很俊的那个。”沈嘉月指着一个身姿挺拔,皮肤黝黑,但面容俊朗的少年说。
    少年气势如虹,站如苍松,哪怕站得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头,很刚烈,很严肃。他继承沈家儿郎一脉相承的好相貌,除了成永皓之外,就属他最出色。也难怪谢夫人看不上她,沈珵的确有令国公沈傲的风采,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心底突然释然了,谢夫人心高气傲情有可原,这样的男儿,就该温良端方的女子来配他。不过她也不能因此懈怠,未来的竞争也是不轻松的。
    成靖宁的目光从沈珵身上移开,便看到同样站立如松的萧云旌,疑问道:“萧大哥也在?”
    “萧大哥武艺高强,这里的师傅都打不过他。祖父请他来和府上的兄弟们切磋,顺带传授武艺。”沈嘉月解释道。
    新一轮的比试很快开始,少年们两两过招,真刀真枪的比试,空气里划过凌厉的剑风,耳边刀剑相搏之声声声刺耳。明明是私下比较,却看得人热血澎湃,仿佛站在战场上,看到敌我厮杀。
    “沈家的表哥表弟们都好厉害。”成靖宁忍不住鼓掌,被沈嘉月及时制止,“嘘,小声些,他们的课不容忍打扰。”
    不过成永皓眼尖,瞧见自家妹妹来了,找借口方便,跑到木楼的楼梯口,招手轻声喊道:“你们怎么来了?”
    “闲着没事,过来看看你们比武。大哥不上吗?”成靖宁站在楼梯上端,压低音调问道。
    “还没轮到我,得再等一会儿。”成永皓说,又对沈嘉月微笑着点头道:“你带靖宁过来的?”
    “我教她骑马,正好累了到庄子上歇息,听说你们在这边比试,就过来瞧瞧。大表哥今天可得加把劲,我还等着看你和五哥比试呢。”沈嘉月伸长脖子笑着说。
    成靖宁站沈嘉月旁边,挽着她的手臂,一手放嘴边低声问道:“是呀是呀,我听说大哥打遍京城无敌手,早想见识了。对了,你和五表哥还有萧大哥谁厉害?”
    成永皓一脸骄傲,自负地道:“当然是我,你们都看好了啊!”
    成靖宁握着拳头给他打气:“拭目以待!”
    成永皓回了练武场,正好轮到他上场比试。一旦正紧起来,他的气势比教武的师傅还可怕,浑身杀气,万马奔腾般的势不可挡。连续撂倒五个沈家表兄弟后,他站在场上,犹如得胜的将军,背着身,朝成靖宁所在的木楼挥手。
    成靖宁能想象到他得意的笑脸,成永安果真没有嘘吹,她这大哥的确是怪物,平日里那么没正行的人,眼下脱胎换骨也难以形容。犹如内里住了两个魂魄,一个乐天阳光,一个冷酷狠厉。“永皓表哥,的确厉害。”沈嘉月也低声叫着好说,对他和沈珵的比试,同样期待着。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往台上一站,四周肃杀一片。两人没有废话,挑枪比试,红缨枪相撞,发出声声脆响,两个少年身形如猴,敏捷锐利,刺挑踢挡,翻滚跳跃,角度刁钻,互不相让。成永皓连续打败五个兄弟,体力稍有不足,而沈珵依旧满血,气势汹汹,撂倒成永皓后,很不服的道:“打败我五个兄弟,很厉害嘛!”
    沈嘉月刚想说还是沈珵技高一筹时,形式逆转,成永皓一个鲤鱼打挺,疾风劲雨的扫过,抓住刹那间的机会,把沈珵打到在地,手里的长?枪抵着他的心口:“不到最后关头,胜负还不一定。这一局,我赢了。”
    少年心气,赢了并不掩藏,尤其在自家妹妹在场边观看,成永皓举着长?枪,准确无误的掷回架子上,一套动作完成得流畅自然。“厉害!”成靖宁目瞪口呆。她知道成永皓厉害,但不知道他这般厉害。
    “唉,五哥还得练,想赢永皓表哥,好像更难了。”沈嘉月抱着双臂,眼神黯了几分,兴致缺缺,“算了算了不看了,我们去骑马吧,现在没那么热了。”
    “不是说要看我哥和萧大哥比试吗?看完最后一场再走吧。”成靖宁拉住沈嘉月。
    沈嘉月一本正经的分析,“永皓表哥已打完六个了,现在体力不支铁定输。萧大哥那么厉害,永皓表哥打不过他的。唉,你也不想看他被揍的样子吧?”
    “说得也是。”成靖宁听过萧云旌的名声,尤其他年长成永皓几岁,成永皓要赢很悬,“我们去骑马。”
    离了沈家练武场,两人往马路上去,走马观花的走着,一路谈天说地。不过她们走后,成永皓并没得意多久,歇息一阵后,很快被萧云旌打趴下。
    若是往日,他定要趴地上耍一阵赖,今日却是立刻就起,再疼也忍着。望向木楼,并不见人影,心里想着幸好,刚才两个妹妹没看到他困窘的模样。
    成靖宁和沈嘉月在外跑了一个下午才回青山庄,“这几天我得住白沙庄,明天再来找你,我们再一起去骑马。”
    行宫中,赵澈此刻歇在玉蘅夫人的蘅芜殿,由她伺候着喝酒吃肉,欣赏歌舞。玉蘅夫人苏氏出自江南大族苏家,在他还是皇子时,便被苏家族长送入王府做侍妾,之后苏家对他多有帮助,登基之后也投桃报李,许了苏家一些恩惠,升了苏氏的位份。
    苏氏是江南女子,弹得一手好琴,且能歌善舞,她娇小玲珑,带着江南烟雨的清丽婉约,生得风流俊俏,很是温柔体贴,哪怕现在年华不在,她依旧是无可替代的江南红花。
    “若说宫中的舞,哪怕经受严格训练的舞姬,也不敌爱妃十之一二。”赵澈侧躺在凉榻上,喝着玉蘅夫人奉上的酒。
    玉蘅夫人低眉婉转,声音依旧是少女时期的青嫩柔软,“陛下别取笑臣妾了,臣妾已经不年轻了,跳不动了。”
    “想当初在王府之时,朕最喜欢看你跳惊鸿舞,那才是真正的一舞倾城。”赵澈喝着酒,似笑非笑的看着玉蘅夫人。
    玉蘅夫人心里发毛,勉强笑道:“臣妾最近身体不适,恐无法为陛下跳舞了……”
    “朕知道,你自生下小六之后,身子便有些不好,近两年又气虚血亏,该好生补一补。朕听说蛇酒对此症最是有效,便捉了几条回来给你泡酒。康大海,还不把东西拿上来?”
    康大海拍拍手,已有小太监端着填漆托盘进来,盘中放着个琉璃瓶,里面是两条鲜艳欲滴的绿蛇,绕着瓶壁向上爬,吐着猩红的信子。“米昔那边来的,朕请捕蛇人看过了,说极其少见,想来这两条蛇的功效定强过乌梢蛇蝮蛇这些。爱妃,你可一定要把病养好了,朕还等着看你的惊鸿舞。”
    玉蘅夫人被琉璃瓶里的蛇吓得花容失色,跪在赵澈面前,浑身抖如筛糠,此刻不知说什么话辩解。
    “朕想起来了,你不会这些。康大海,传卢太医来帮爱妃把蛇酒泡上,务必要把酒放在阴凉通风、抬头便能看得见的地方。”赵澈的声音依旧是哄女人时的风流清缓,带着笑。但此时玉蘅夫人却不敢看他,只得叩首伏地,强自镇定地道:“臣妾谢陛下关心,一定养好身体,为陛下跳舞。”
    “你身子不好,别老跪着,行宫风水养人,你好生养着,朕隔些日子再来看你。”赵澈扶起脸色苍白的玉蘅夫人,叫来宫里的宫人伺候着。
    苏氏瘫软在软椅上,看着琉璃瓶里两条鲜活的蛇,仿佛里面装的不是毒蛇,而是她的野心和妄想。“娘娘,卢太医来了……”宫人此刻亦是提心吊胆的。
    “请他进来。”苏氏不敢违抗圣命,只得看着卢太医,把两条绿蛇放进一个新的琉璃瓶,往里面灌满烈性的烧刀子。绿蛇逐渐被淹没在白色的液体里,烈酒带来的窒息感和灼伤感,慢慢吞噬着绿蛇的生命,她看着两条蛇一动不动漂浮在酒中,最终落入底部。
    苏氏扭过头,痛苦的叹息一声,拭去眼睛里的泪水,她的痴念,被今上亲手杀死了。
    接连五日,成靖宁跟着沈嘉月学骑马,效果显著,一起跑遍附近大小庄园,很是痛快。“秋猎两年一次,只会骑马还不够,你还得学射箭,学成之后我们也去西山猎场玩儿。”沈嘉月放慢速度,骑马小跑着。
    “你带我吧。”成靖宁骑马和沈嘉月并排走着。
    “那明天到白沙庄来,我等着你。”到分路的路口,沈嘉月对成靖宁说。
    “明天见,我先回去了。”成靖宁挥了挥手,骑马回自己家。
    到庄子时,沈老夫人正在算账,醉霄楼推出烤鱼之后,一直供不应求,哪怕价格翻了两番,依旧爆满,几个庄子的番椒也没多少了,得到南洋来的商贩那里买。成靖宁听到霹雳哗啦的算盘响声,瞧了一眼账本说:“又赚钱了吗?”
    “尚可。”沈老夫人谦虚道,又催她说:“快去沐浴,浑身都是汗。”
    “那我去了,祖母您忙。”赚钱了她也很开心,刚穿来时的梦想,就这样实现了。
    晚上在庭院里歇凉,成靖宁抱着甜瓜啃的时候,无情的拒绝了乞食的噜噜和雪儿,想着这般闲适逍遥,神仙的日子大概也是如此吧?噜噜不死心,拖了一块甜瓜,敏捷的爬上树,邀请雪儿一起分享。
    成靖宁惊愕的看着一气呵成的噜噜,站起来道:“下不下来?”
    噜噜出声抗议,很得意的喵喵叫了几声,对她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仿佛在说“有本事你上来”,雪儿在它身后躲着,很怂很小心。
    “唉我这暴脾气。”说着就要拿杆子打猫。乐得沈老夫人在一旁笑道:“你跟猫计较什么?甜瓜又不是不能吃。”
    这时成永皓兴冲冲的回来,样子兴奋,眼睛里带着光,挑了个小杌子坐下,也拿了块甜瓜咬了一口,唇周边沾满了汁水,道:“两日前陛下做了一个梦,梦到燕山山里出现一头白鹿,梦醒后请钦天监的官员卜卦,测算出是吉兆。结果今天就有山民说在燕山山里见到了白鹿,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传到陛下那里,陛下大喜,正张榜捕鹿呢,说谁捕获白鹿,有重赏。现在宫里年纪大些的皇子们,都摩拳擦掌准备去桌来献给陛下。爹,我们也去帮承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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