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到东西之后,成靖宁迫不及待的想回家试一试,说话也有几分雀跃。“姑娘,西洋笔画出来的画,真的比工笔更好看吗?”成靖宁这几日一直念叨着西洋笔,勾起了花月几个的好奇心,这会儿见到笔,拿在手里瞧了好久,就是一支很大的飞禽羽毛,下边削得尖尖的,装了极细的铁尖。
    “这倒不是,只是想尝试一下而已。我虽然习惯了用工笔作画,但西洋笔对我来说只是更顺手,回去画给你们看。”成靖宁拿着手里的笔,笔尖熟悉的触感,对她来说是多么的让人感动。
    马车砰的一声停下,成靖宁和两个丫头触不及防往后倒,一头撞到车壁上。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外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只听车把式惊慌地道:“小公子不可!”
    车前一沉,有人上了车,准备掀帘子。成靖宁飞快起身,一脚踹在那人的胸膛之上。那人猝不及防,生生栽倒在地。回来之后拳脚功夫不曾落下,现在她已能撂倒一个大汉了。
    “哪家的登徒子拦马车?”不等那人回话,成靖宁已先开口训人。
    “看你衣着打扮,倒是出自富贵之家。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话,倒太小瞧人了!如果不是,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知,更是枉为男儿。曾师傅,我们走!”成靖宁义正言辞的说完一通话,宛如女王般的坐回原位。
    曾师傅被刚才这么一吓,一时不知怎么办。要知道京城最多的就是权贵官员,路上遇到谁都不能轻易得罪,尤其沈老夫人御下甚严,不许府中下人搬出侯府的名头压人。现在大小姐出声,自觉底气硬了几分,飞快爬起马车上,准备驾车回府。
    哪知刚才那个被成靖宁踹下马车的小青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语气依旧嚣张:“你又是哪家的?敢这么训我的还没几个。”
    “我哪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这么无礼的在大街上拦姑娘的马车,做出给自家丢脸的事。”成靖宁不客气的道。
    “很嚣张啊!我问你哪家的?怎么,不敢说?”那人态度一如既往的张扬,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骄傲和不驯,很像大户人家家里被宠坏的公子哥。
    此处虽不是热闹的主街,但过往的行人不少,马车堵了道,立即有人上前围观,喧哗之声越加密集,成靖宁不欲久留,对驾车的曾师傅说:“曾师傅,他若继续拦着,直接驾车轧过去!”她倒要看看,那人会不会继续挡着道。
    曾师傅依言,挽着缰绳,挥着马鞭蓄势待发。永宁侯家的马都是西域那边买回良马,高大健壮,快如疾风,带着一股野性,哪怕只套了一辆寻常马车,气势也足足的。马鞭拍在马臀上,大马嘶鸣一声,直接朝前冲去。少年不敢硬碰硬,慌忙躲开,不过到底被掀到衣角,擦破脚踝上的皮。
    “嘶!”少年躲到一旁,揉了揉自己的脚,再看马车时,只看到被后车窗帘掩盖住一半的嘲讽笑容。好一个又狠又辣的野丫头!下次别让他碰上。
    竟敢笑他!少年还欲追赶,已被身后追来的小厮死死拉住:“五公子,可追到你了。赶紧回去吧,不然夫人又要骂我了。”
    少年嫌小厮碍事,摆脱他的手欲追前头那驾灰油布马车,怎奈曾师傅车技好,转过一个路口之后很快不见踪影。小厮当然知道自家公子想做什么,忙劝道:“五公子,您今日的所作所为已欠妥当,人家姑娘已当你是纨绔流氓,没有一丝丝好印象,还是别追了,已经走远了。看那马车普普通通,想来出身不高,就算你看得上但夫人是不会同意的!”
    夫人对五公子的婚事挑了又挑,权爵之家的数个嫡女已被否决,更不可能同意一个平民女子进门。加上夫人的千叮咛万嘱咐和连坐法,他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盯出现在自家公子身边的任何女子。这个不行,一定要在苗头没起时及时掐断,否则他小命难保。
    少年被小厮唠叨了一通,想了想便不追了。不过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想不到说话做事这么有气势,真的很有趣。“好了,不追了,回家!”少年大步走在前头,一点也不在意四周怪异的目光。
    小公子这么听劝,小厮一时之间难以适应,愣了片刻,赶紧追上去,又唠唠叨叨的说了起来。
    半路遇到的小插曲,成靖宁回府之后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沈老夫人。沈老夫人只道:“既然你们都不知道双方的身份,你就不必放在心上,其他的事祖母来处理。”
    “是,祖母。”
    “买到想要的笔和墨了吗?”沈老夫人问道。
    成靖宁把买到的东西摊开放在桌上,说:“买到了,不过拿来描画的话还差了些。我让翰墨轩的伙计帮我留意一种更好的西洋笔,有消息之后会来通知我,只是价钱要贵一些。不过祖母放心,以后我会帮您赚回来的!”
    沈老夫人被她一本正经的神色逗笑,说:“只是买笔而已,咱们不差那几个钱。”
    “我就知道祖母最好!”成靖宁挽着沈老夫人的手臂,欢呼着道。
    第46章 风雪
    在琼华院待了片刻, 成靖宁回到行云院, 把买回来的西洋笔插进笔筒, 可可跳上桌案,好奇的打量这些羽毛笔, 它的小跟班噜噜就没那么安分, 嘴和脚并用,又抓又咬的。成靖宁把猫往旁边推:“一边儿去,这不是你的玩具。”
    拿到笔之后,成靖宁迫不及待的试了试, 按照翰墨轩伙计说的法子,蘸墨书写。试过笔触之后,用来画了几幅简笔画, 都是可可和噜噜, 用起来还算顺手。
    晚间,白妈妈扣开沈老夫人的门,正色道:“老夫人,已经查到姑娘白天遇到的那人的身份了。”
    “谁?”沈老夫人一口饮尽热牛乳,用帕子擦了沾染在嘴唇周边的残汁。
    “是国公府的五少爷,他的性子您是知道的, 最是任性不羁。在书墨坊偶遇买完东西的姑娘,远远的瞧了一眼之后就追上拦了马车。今天出府, 姑娘坐的是一辆不起眼的灰油布马车, 没有侯府的徽标,衣裳也是半新的布衣, 都不打眼,所以五公子并不知道姑娘的身份。车把式曾师傅才进府没多久,是个驾车的好手,人年轻,胆子又不大,遇事难免手足无措。好在姑娘不是好欺负的,一脚踹倒五公子不说,还险些让曾师傅撞他呢。”白妈妈笑着回禀,对待这等纨绔,正该如此才好。
    沈老夫人只是无所谓的一笑,“不用管他,告诉靖宁,若再遇上这等登徒浪子,就得像今天这般狠狠的打一顿。打伤了打残了没关系,有侯府担着。对了,她日后出门,给她配两个会功夫的健妇,我们家的姑娘,在外不能被欺负了。”当初想把成靖宁配沈珵,是她欠缺考虑,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世家男儿,的确不是良配,成靖宁这性子,该找个性情相当的读书人才好。
    白妈妈闻言也是一笑,她家老夫人,还在为当初的事耿耿于怀呢。“老奴这就去告诉姑娘。”
    十月之后,庭中的树木叶子黄尽,秋风一吹,簌簌的往下掉,“又是一年秋天了。”成靖宁掰着指头一算,回来也有两年了,两年中发生了不少事,而秋天,向来是多事的时节。
    凝华院中,成芙宁正架着绣架,在落地木窗前绣荷塘月色的屏风。秋风刮过,吹落一地叶子,映秋取下撑开窗户的长木,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起风了,姑娘到里屋去吧。”她原先就是伺候成芙宁的,分出去之后跟着到成府待了一段时日。之后竹姨娘在京里大闹了一番,她们这些丫头就被尹姨娘卖给人牙子,还是沈老夫人把她和映雪买回侯府,让她们继续伺候成芙宁。
    “等我把这张荷叶绣完。”成芙宁系紧了斗篷上的带子,抬头看向门外时,一只黑影闪过,她放下针线追出去,就见一只黑猫蹲坐在墙头,正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
    “是二小姐的猫,好像叫可可。”映秋也仰头盯着那只黑猫。
    “下来坐坐吧,那么高怪危险的。”成芙宁对它说道,不管它能听懂与否,邀请它进屋去歇脚。
    可可当真听懂了她的话,三两下敏捷的跳下院墙,在成芙宁身边坐了下来。成芙宁弯腰抚着它的头,“这猫养得真好。”
    正夸着,觉察到一旁有个毛茸茸热乎乎的小东西在碰她,回头就见噜噜坐在一边,喵喵叫着求关注。
    “都进去吧,请你们吃东西。”成芙宁抱起两只猫,动作轻柔。映秋也觉着这两只活物可爱讨人喜欢,忙去拿成芙宁平日吃的坚果和零食来。不过可可进屋之后,只坐着,闻了闻东西之后并不吃,一旁的噜噜想吃,被它一声叫唤吓住,只得放弃,憋屈的看向成芙宁。
    “不吃坚果和零食吗?是不是要吃鱼干?”成芙宁好脾气的摸着可可的头,可可叫唤了一声,算是回答。
    “映秋,拿一百文给跑腿的小厮,让他到外边去买些鱼干回来。”成芙宁惊奇,想着这只猫是否真听懂了她说的话。“你真聪明。”
    除了映秋和映雪之外,其余的丫鬟婆子都是沈老夫人挑选过来的。到这边当差之前,诸人就被训过话,说以后她们就是成芙宁的人,荣辱与她相关,不得轻视成芙宁,如若被发现有欺上瞒下的行为,就撵出府去。加之成芙宁也和院中的诸位一一谈过心,下边都明白这位不是简单的主儿,因此伺候得尽心尽力,不敢有所怠慢。她吩咐下去之后,跑腿的小厮立刻出府去买。
    成靖宁描画完一幅凄美的暗夜彼岸花图,正想叫水袖和花月过来品评一番,被墨竹告知两人寻猫去了,今早两只猫就不见了踪影,到现在还没回来。
    成靖宁想着精怪一样聪明的可可:“带着噜噜跑到其他地方玩儿去了吧,等时候到了自然会回来。”
    墨竹听到脚步声,判断道:“水袖姐姐回来了。”
    掀门帘进来的的确是水袖,她两手空空,自是白忙活了一番。“没找到?”成靖宁洗净沾染在手上的各色颜料。
    水袖为难道:“猫在大姑娘的院子里,奴婢不知如何上去讨要。”侯府中,不待见成芙宁的人多,但她终究是小姐,是不能轻视的。
    离沈老夫人的吩咐已过了七日,成靖宁还没想到去凝华院的理由,听过水袖的回禀之后,说:“跟我一起去吧。”
    等候小丫头进去通报的空闲,成靖宁打量着这座从未踏足的院落。凝华院是一处很雅致的小院,靠近府上的碧湖和湘妃竹林,墙外种植着红白两色蔷薇花,入秋之后,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内里的花圃种着万年青,还有一丛开败的残菊、冒头的水仙以及一些其他花木。
    “二姑娘快请进。”迎出来的是映雪。
    成靖宁步入内院,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成芙宁拿着一根带流苏的长棍,正逗噜噜玩儿,可可就在一旁坐着,揣着小脚,一黄一绿的阴阳眼,追随着她的动作。可可是个机灵鬼,也认生得很,极难得的见它这么亲近一个陌生人。
    成芙宁这些日子瘦了不少,整个人郁郁的,有些没精神,不过她的郁气被突然到访的两个小生灵冲淡了不少,这时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特别温婉。“大姐姐。”成靖宁朝成芙宁点头笑了笑,算是见礼。
    成芙宁收起逗猫的长棍,把噜噜抱给她:“妹妹是来接猫的吧,真是个很可爱的家伙。我瞧它可爱的紧,就多留了一阵,还请见谅。”
    “哪里,我的猫人见人爱,多一个人喜欢它,我高兴还来不及。它们两个没给你添麻烦吧?”成靖宁抱着猫,很快闻到一股鱼腥味,是鱼干的味道。凝华院没这些东西,大概是她派人才买回来的。再看可可时,它身边正好有一堆小鱼干和几个坚果。
    “多谢姐姐照看了,不过猫不能吃人吃的坚果和零食还有放了盐的东西,下次它们两个再眼馋,你也不能将就它们。”成靖宁笑着提醒。
    成芙宁忙解释说:“我拿出来之后,它们都没吃,估计知道自己不能吃这些东西吧。”
    “那就好,今天不打扰了,下次再来拜访。”成靖宁抱着噜噜,呼唤可可一起走。可可蹭了蹭成芙宁的腿,跟在成靖宁身后离开凝华院。
    身边跟着的水袖,啧啧称奇道:“都说大姑娘厉害,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你知道就好,别在其他人面前嚼舌根。”纵然凝华院的下人都被沈老夫人敲打过,但私底下使一些小手段给成芙宁添堵也不足为奇,更别说对成芙宁俯首帖耳,今日一见,可知她的确是个有手段的。不过刚才一番交谈下来,并无那种精明算计之感。这个人,还需继续观察。
    北方的冬天特别冷,十月初就下了雪,行云院内有好些花木需保暖,成靖宁便指挥着莳花的婆子给花木搭架子,盖上稻草或是破烂棉絮。花月撑着伞回来,抖下裙子上的雪,对成靖宁道:“侯爷让姑娘到毓秀院那边去一趟。”
    成靖宁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暖气,对几个婆子说:“慢些弄也可以,现在才初冬。”
    换了衣裳,穿上暖靴之后,成靖宁叫上花月一块儿去毓秀院那边。成振清这时正在书房内看书,桌案上放着个木笼,里面躺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猫。
    成靖宁敲开门后,问道:“爹,您找我。”
    “找你来也没什么事,下边的人听说你喜欢猫,就送了一只过来,你接过去吧。”成振清放下书本,把笼子提到跟前。小猫初到此地,害怕得缩成一团,喵喵叫着很凄惨,看样子是一只白色波斯猫。成靖宁搬了个杌子在案桌边坐下,想了想说:“我已经有两只了,再来一只就要打架了。爹,你看给大姐姐养怎么样?”想着前几日成芙宁逗噜噜和可可的样子,她一定会把猫照顾好。
    “猫在这里,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成振清没有否决成靖宁的提议。
    成靖宁提起笼子,重新披上斗篷:“那我先走了。爹,今晚有新菜,您一定喜欢。”辣菜出现之后,成振清很快适应,眼下已到了无辣不欢的地步,一听说有新菜,脸上阴霾散去,笑道:“那爹等着尝你的手艺。”
    雪依旧下得很大,成靖宁怕猫冷,把笼子罩在斗篷下,“我们直接去凝华院。”
    成芙宁仍绣着荷塘月色,听到映秋来禀说成靖宁到了,放下手里的针线就迎出去。“突然上门拜访,没打扰到姐姐吧。”
    “没有,正在做女红呢,快请进。”成靖宁突然到来,让她很意外。
    映秋动作快,成靖宁刚解下斗篷,就端上热茶和点心。“这次来没别的事,爹的下属送了一只波斯猫给他,原本是给我的,我想着我已经有了,就提议送给姐姐养。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笼子里的小猫毛茸茸的,瞪着一双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四处张望,小小的模样很招人。
    猫咪的诱惑无人能抗拒,成芙宁前些日子还想养一只猫在身边解闷,今天就有猫上门,登时大喜,“哪里,我感谢还来不及。这也是波斯猫吗?”
    “是,算得上好养。猫还小,给它吃鱼干、羊奶和不放盐的鸡肉就行,平日里在花盆里撒一点麦子,猫会自己去吃,能助它吐舔毛时吸进胃里的毛。”成靖宁说着养猫的一些常识,两人又交流了阵养猫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才起身回行云院。
    兴隆街,街如其名,兴隆旺盛,热闹非凡,但凡在这条街上住的人家,家族无不富有兴旺。但天气一冷,再热闹的街市也变得冷清许多,入夜之后,只有飘扬的雪花和红火的灯光。夜色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小巷里钻出来,把手里包裹着石头的信纸仍进成宅之内。
    待在门房里的小厮半睡半醒,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后被吓醒,摇了摇头之后,开了门到庭院中巡视一圈,没有异常,准备回门房内继续打盹儿。回去时被半道上的石子搁了脚,嘴里骂着做洒扫的婆子不尽责,要告诉管家把人撵出去。正欲把石子儿踢走,低头发现石子上包裹着纸,写着字,不过他一个也不认识,只好捡了去交给管家。
    原先的李管家找了个借口回乡下养老含饴弄孙去了,新上任的张管家战战兢兢,收到门房小厮送来的纸条后,披了件衣裳就往成振功那边去。
    成振功被看了四个月的笑话,苦闷不已,一腔郁气憋在心头,猛一得到竹姨娘的消息,恨不得立刻去劈了那女人才好!张管家缩在一旁,看着狂躁疯魔的成振功,浑身瑟瑟发抖,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吧?早知道就不把纸条给他了。
    现已是亥初,城门早关了,成振功叫了小厮进来,给他收拾个包裹,备马车,明天要离开京城几天。成振功的眼神太过下人,成峰领了命,不敢多问,更不敢多留,依言下去收拾包裹。
    天刚亮,成振功就亲自驾着马车离开京城。守门的侍卫见着是他,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退了下去,把消息禀告给上面。
    入冬之后,山清水秀的村庄也覆盖上一层白色,此处是离京城百里之外的冀县陈家村。生得牛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敲开一处青砖砌成的房子,开门的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上了年纪,却是风韵犹存,在这不起眼的村里格外打眼。“陈二哥,是你呀。”女人的声音柔媚好听。
    汉子憨憨一笑,指着放门前的一捆木柴和一个麻袋,说:“天冷了,我给你送些柴和碳来。”
    “多谢了,进屋喝杯热茶吧。”女人打开门,邀请道。
    汉子单纯守礼,三十岁了还没娶媳妇儿,眼前貌美如花的女人对他这般亲近,一时间脸红了个透,推辞说:“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去劈柴呢!柴和碳我放这里了,先走了。”
    女人望着跑远的大汉,妩媚一笑,费劲的把一捆木材和半麻袋木炭拖进屋内,关了门后净手。火炉上的砂锅里熬着鸡汤,她盛了另一锅里煮好的燕窝到瓷碗里,准备吃时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陈二又回来了?看来是开窍了,女人满心欢喜的打开门,见到的却是凶神恶煞的成振功。“是你!你怎么!快来人呐!救……”
    成振功进屋后,碰的一声关上门,掐着女人的脖子说:“总算让我找到你了,你这贱女人!”二话不说,拔刀就捅进她腹部。
    这女子正是卷款逃走的翠竹,现化名如意,那日离开永宁侯府后,她拿着钱驾车往北走,寻了一个偏僻又不太穷困的村子住下,隐姓埋名数月,一直相安无事。而且她一直很低调,又稍稍做了伪装,如何就被认出来了?呼救声还没喊出口,成振功的第二刀又捅了进来。
    翠竹一口鲜血吐出来,死死抓着他的衣裳,“你……你不能杀我……”
    “骗了我这么久,让我被全京城的人笑话,我就是杀了你又如何!我不止要杀你,还要把你大卸八块泄愤!把你的头扔了喂狗!”成振功红着眼又捅了几刀,杀妾不是死罪,只要交了足够的钱,连牢房都不用去。
    翠竹没多会儿就咽了气,从成振功佩戴的玉佩上扯下两根流苏。小细节成振功没在意,宛如修罗般的拿了砍刀,把翠竹卸了八块,随意仍在堂屋内。
    “呵呵,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成振功擦了溅在脸上的血迹,眼前血腥恐怖的场景在他眼里,只是一场大快人心的报复,集蓄数月的郁气,终于一扫而空。闻到砂锅里老母鸡炖补药的香味,哼着曲儿倒了一碗吹冷了悉数喝下。翠竹虽然无耻,厨艺倒是不错,不知不觉间,成振功喝了一大半。
    “哼!”成振功从包裹里拿出干净衣裳,换下身上的血衣,扔进炉子里烧了,冷哼一声,关上门离开。
    这时终于开窍的陈二,原路折回来,看到心情颇佳的一个俊朗男子从如意的院子出来,还整了整身上的衣裳,一看就像做过亲密的事,忙躲到一旁的石头墙下。这是什么人?如意的情郎吗?陈二的目光,一直在夜色中注释着那相貌不凡的男子。心里一阵失落,他为什么要回来目睹这一切?心在刹那间碎掉之后,失魂落魄的离开此地,以后,他都不会再来了。
    凝华院中,成芙宁被噩梦吓醒,就在刚才,她听到竹姨娘的呼救声,她姨娘在地上爬着,向她爬过来,伸出一只带血的手。末了,她看到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倒在血泊了盯着她。
    “姑娘,你怎么了?”值夜的映秋端了烛台进来,掀开帐帘问道。
    成芙宁抱着被子,蜷缩着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映秋被她苍白的脸色下了一跳,捂着嘴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成芙宁还是中邪一般没有反应,木木的,很吓人。映秋慌得去叫陶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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