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
    相思有些狐疑的望着顾漠尘。
    我要跟她火拼,你喊我作甚。
    “小九,寻白师叔说的没错。按规矩,你需向天翰师叔赔罪,然后跟师父请罚,你可愿照着这样规矩来做?”
    相思将这番话,仔细地在心里打了个来回。
    言下之意,她偷的是天翰的酒,要赔礼也是跟天翰师叔,要罚也得是自己的师父向修来罚,与你寻白有半毛钱关系?要你来咸吃萝卜淡操心。
    此话说的甚为高明,既未正面顶撞寻白,又能让她自知没趣而闭嘴。相思暗叹,我的小太子果然聪明。
    心里便又乐开了花,双手环上顾漠尘的脖颈,身子也软绵绵的没了力气,整个人便又粘到了顾漠尘身上。
    “若都能如大师兄一般与我说规矩,便是有再多的规矩,叶相也全部照做。”唇角牵着色迷迷的笑,眉眼间业已尽是掩不住的绵绵深情。酒壮怂人胆,如此肉麻的情话,竟当着如此大庭广众就说了出来。
    顾漠尘玉面一红。
    在场的众人亦窸窸窣窣的有了碎言,元傲菱更是被气得七窍生烟一般。
    “小九!”
    咦?是师父来了。
    都说了不要惊动我师父,你们这些人真是······
    娇嗔一声“师父”,收了手转而跌跌撞撞的朝向修奔去。
    向修眉峰微动,扶她站好,吩咐道:“漠尘,你先带小九回房歇息。”
    顾漠尘回道“是”。
    “咦?师兄们你们都来啦?”
    “三师兄,你怎么不高兴呀?”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喝多。”
    “四师兄五师兄,七师兄八师兄你们都来啦?”
    “六师兄······六师兄在······树底下······唔......大师兄......你......你捂我做甚……”
    相思腿弯一软,又被顾漠尘抱了起来,径直送回房去。
    ☆、第八章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的巳时,相思晃荡着出了门口,未留意,一脚踢上了放在门边的竹筐。
    师兄们忙不迭的往里头运着衣物,一个个的似火烧屁股一般。
    相思开颜一笑,招呼着道:“师兄师兄,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众人住了动作,定定的望了她片刻,便又疯也似的冲向了卧房。
    相思不明所以,一脸“不知道你们在干嘛”的懵懂表情,边活动着筋骨边踱到了院中。
    又来来回回几遭之后,师兄们总算是住了动作。却又突然蜂拥而至,将她推回了卧房门前。
    边推还边七嘴八舌的说着“小九,劳烦你了”,“这些脏衣服就交给你了”,“寻了半天,再没别的了,你先把这些洗了吧”。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瞬之间师兄们又一哄而散没了踪影。
    顾漠尘慢慢悠悠踱到跟前,面无表情道: “师父罚你洗一个月的衣服,这一个月你不必来瑶光台做早课。”转身朝门外走去。
    相思恍然大悟。
    然后,望着那两大筐的脏衣服呆若木鸡······
    难怪他们这么着急······
    琉笙捂着臀从门外走来,与顾漠尘擦肩而过。道了一声“大师兄早”,顾漠尘略一点头,他便一瘸一拐的向相思走了过来。
    走近了,粗略打量她一眼,见她面有愠色,便又折回了卧房。
    算你识趣。
    不多时他手里拿着几件衣服却又出现了,一步三挪到了她跟前,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放进了筐里。
    “小九,这些日子……就辛苦你啦……师兄我虽有心帮你却也是无能无力啊!”
    相思恨恨的看着他故作沉痛。
    “我那亲爹忒狠,用鞋底子抽了我大半宿,到现在屁股还疼的迈不开步子。”又打圈摸着自己的臀,作楚楚可怜状。
    酒是一起喝的,偏她时运不济撞上了冼寻白,如今却也只她一人被罚。
    不由得她不恨。
    作势要打,琉笙撒腿就跑。此时倒不见他是瘸了拐了,还是疼得迈不开步子了。
    后山有一道清溪,日常她便常在这里浆洗衣物。
    外袍、内衫、被单、床罩、应有尽有,师兄们倒真是不跟她客气。汗巾、臭袜子,甚至还有,内裤?
    虽一脸嫌弃,手里的活计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即便如此仍是足足洗了两个时辰。
    起身略松了一口气,又甩了甩发酸的胳膊,突觉背后有人正步步逼近……
    相思惊呼: “谁?!”
    刚回过身来,未待看清来人面貌,已被他一把搂入怀中。
    他的身上散出一股奇香,她最熟悉不过。是幽冥洞里终年盛开着的蔷薇。
    “相思”。
    许久未有人唤,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净了。
    “嗯?”她抬头,望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妖艳美颜。
    “你有没有想我啊?”
    永远正经不过三句话。
    相思一抬脚踢上了成瞑的小腿骨,疼得他吱哇乱叫。
    “再让你没大没小的胡咧咧。”她捂着嘴咯咯咯的直笑。
    “我是认真的……真的……相思……我很想你······”
    “你还说。”
    扣起食指敲着他的头。成瞑忙不迭的躲避,嘴里也一刻不闲。
    “啊!别打了相思!你别打头啊!相思,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打头啊!啊!别打了!啊!”
    笑闹了一阵,二人瘫坐在溪边休息。
    突然想起了这几日来心里的困惑,相思不由得变了脸色。
    “成瞑……听闻,你如今已是妖族的妖皇了?”
    “嗯,如何?是不是觉得我很了不起?”成暝笑望着她,似乎在等她的表扬。
    相思咧咧嘴,想回报给他一个赞赏的笑脸,却终是未能笑得出来。
    “那……花叔他……”
    成瞑眸色一沉,“我爹……他已去了十多年了……”
    虽早已猜到了,但此时听成瞑亲口说出来,仍忍不住泪珠盈满了眼眶。
    “为何?花叔已修炼了几千年,灵力极盛,少说也有几万年的寿命,怎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去世?可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成瞑面色冷若冰霜,静默了片刻,悠悠道来。
    “十年前,一只水牛精溜上天庭,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被老君发现下令捉拿。水牛精无处可躲,便逃到了幽冥洞。我爹念他修行不易,遂向前来捉拿的天神求情,望天神能饶他一命。”
    冷哼一声,继续道:“岂料那天神却说我妖族的人多行不义,是死有余辜。我爹不堪羞辱,与他大战了三天,最后,双双陨没……”
    在幽冥洞的几百年,阿爹几乎未有正眼看过她。却是花叔,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便要给她送来。
    为此甚至还得了花婶的埋怨,他却嘿嘿一笑,只道是,一样的一样的,岂会偏亲相思,你不懂,我这是在给咱们瞑儿讨媳妇儿哩......
    相思止不住地抽噎着,“那……花婶呢?她还好么?”
    又是一番漫长的静默。
    半晌,成瞑终于开口,“你和叶伯离开幽冥洞几日后,我便病了。妖医诊了之后说需人心入药。我爹不允,说这样做有违天理。娘便抱着我偷偷的去了凡间。不想回来时恰逢雷公电母施法,娘为护我,被烧成了焦炭……”
    双眼一闭,泪珠就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滚落。
    相思不孝,竟连一柱清香都未给二老上过······
    成瞑揽她入怀,苦笑道:“那日你问我为何不修炼升仙,现在,你知道了么?”
    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无言以对,唯有泪千行。
    “好了,我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成暝笑笑,伸手为她拭去了脸颊的热泪。
    相思强止住抽噎,稳了稳情绪,“那,既不愿成仙,你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成暝笑着反问,“我的打算便是要将你娶回幽冥洞,做我的妖后!然后生一大堆的小妖王!”
    相思啜泣着呛声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你怎么老说我胡说。只要你肯跟我走,我马上遣十六骑烛阴,娶你过门!”
    她不理他,擦擦红肿着的双眼,收拾了衣物,转身朝剑灵峰走去。
    成暝一路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相思,你为何不信我?”
    你历来没个正形,我信你才怪。
    “相思,我曾说过要娶你,你不记得了吗?”
    笑话,一两百岁的小屁妖说的誓言若也作数,我怕都已经嫁了八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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