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你都不要了,难道还在乎这些?
    路轻浅明显地感觉面前的男人有些不一样了,但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所以萧景,不管安森集团以后是姓安还是姓其它妖魔鬼怪,她都不会在意。”
    有些时候萧景觉得郁衶堔摊上路轻浅这个女人也是有些可怜,能将人气死。
    男人半阖眸子,冷嘲,“但你信不信,余生这么长,她就算去了地狱我也能将她抓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路轻浅被他眼里渗人的寒意吓住,她稳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这样,心里蔓延的是无尽的快感,可惜此刻安言看不到。
    女人精致的脸上染上笑容,被暖黄的光线映的朦胧,嗓音沾染了寒冬的冷雪,透着沁人的凉,“我劝你不要找了,她放了你,皆大欢喜。与其你们之间那点情分一日一日在猜忌跟你的漠然中消磨殆尽,倒不如一一就此了断,你解脱,她也解脱。”
    他掀起眼皮,“有这么好的事么?”
    路轻浅离开之前看着他比起前颓靡了不少但依旧不影响他风度的模样,冷笑,“你如今做不到放手,但我看你这颗心长着也没什么用了,趁早挖了吧。”
    路轻浅熟练地倒车离开,黑色的车轱辘碾过道路一旁被清理在一边的积雪,看着萧山别墅里光秃秃的一片,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
    但这是安言的选择,她只能尊重她。
    而萧景却在原地站了挺久,太阳彻底落山之后,又开始飘雪,刚开始不大,只是细细密密的雪花。
    落在他的肩头,黑色的头顶,以及那一动不动长长的黑睫上。
    萧景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别墅的,仿佛也感受不到从身体深处的寒冷,他只脱了外面的大衣,直接躺在了卧室的大床上,睡在以前安言睡的那个位置。
    满室寂静,落地窗外因为积雪和隐约的灯光,能够勉强看到偌大的卧室里物件的大致轮廓,冷清的空间因为没有开暖气,室内的空气都是冰凉寒透了的。
    他想早点入睡,既然现在见不到,就打算在梦里见见。
    都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有二十个小时安言这个名字都从脑中闪过,他想,应该是可以梦到的吧。
    但是没有,每天晚上都没有,萧景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副冷静自持的外表下是逐渐枯萎凉透的心,因为他拔除不掉安言这根刺。
    他睡不着,许是室内空气太冷,许是路轻浅的话影响了他,只因那句,与其你们之间那点情分一日一日在猜忌跟你的漠然中消磨殆尽,倒不如一一就此了断,你解脱,她也解脱。
    解脱,拿什么解脱?
    除非他死了,不然永远都不可能解脱。
    半夜,也不知道是几点,萧景开始起身翻照片,从卧室到衣帽间,再到她的书房,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但没有任何照片,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没有拍婚纱照,以后也没有去拍过。
    萧景想起结婚证上面是有照片,可是他翻遍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也找不到,安言肯定是带走了。
    那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就算林启舒找不到人一起去民政局办理最后的手续,只要她一直不回来,自然而然就会生效。
    于是他又开始恨她,骂她,他再度翻被他整理在一起的安言这些年送他的礼物,很多,零零碎碎堆了一个角落。
    他边看边在心里骂她,“安言,这一切都是你活该,你活该得不到我的心。”
    “结婚证你到底放在哪里了?”
    没有照片,他连骂人都找不到对象,最后实在是累了,萧景握着那枚领带夹,昏暗的光线下,他眸底有着清晰的水光。
    你怎么这么听话?
    我叫你去死你就去死啊?
    你还没出过远门吧,北欧那么远,长这么漂亮,会不会被骗?
    所以安言,你真的死了吗?
    因为梦境有些时候可以反映一些东西,逝去的而你又很想念的人,一般是不会出现在你梦里打扰你,你每天梦见的多么光怪陆离的东西,都跟这个人无关。
    而萧景知道,她这次的选择也彻底跟他无关,更无关爱情。
    ……
    宋子初在三天后某一天用公共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带着心有余悸的欣喜和轻快,甚至在电话接通的那刻她以为萧景是非常想她的,因为那个电话响了不过一声,就被接起。
    但男人并没有说话,呼吸很轻,也很小心翼翼。
    宋子初皱紧了眉,心里的欣喜感慢慢降下去,“阿景,是我。”
    电话那头突然间好像连声音都消失了,什么都听不到,宋子初闭了闭眼,语气哽咽,“阿景,我与死神擦肩而过,差点这辈子再也不能跟你说话了。”
    又是沉默,只是这次沉默不长,宋子初似乎听到了那男人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隔着电话,他的嗓音很冰冷,“你既然没上飞机,没出事,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现?”
    “……安言她疯了,我答应了她离开,要是知道我没走,她一定会不择手段逼我离开的,阿景,我还是……舍不得。”
    男人心里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他竟然残存了一丝安言会给他打电话的希望。
    只是虽然失望,但这种情形也在意料之中,他抬起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眉心,说不出的疲惫,“你不会不明白,如果我不想你走,她就算有一百种手段逼你离开我就有一百零一种手段让你留下——”
    宋子初掐着手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你……阿景,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
    照样是寒冬深夜,黑漆漆的卧室。
    萧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回想起宋子初今天对他说的话,你能怎么对我这么残忍?
    到底谁对谁残忍?
    他对安言残忍,不给她爱情,但到最后,她又何尝不是对他残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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