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加理会,继续整理手上的与玉簪,被小女儿的嘟嘟囔囔惹的不堪其扰,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道:“你见过谁会在及笄礼上邀请男子来盘发戴发簪的?”
    “你给我写的及笄礼流程规则上也没写不能是男子呀?”
    卓婉还纳闷呢,毕竟她外祖母的身份比她外祖父的身份高,外祖母给堂姐戴玉簪合情合理,更何况,其他男人又不是十项全能的勒安谦,她只督促了一回,勒安谦就能把她的头发盘的漂漂亮亮的,如果是她老爹那种给她扎个小揪都把她头皮扯的生疼的笨劲儿,她也不会让他来给她盘发戴玉簪的。
    别家的不请男人盘发戴发簪,难道不是不会盘发这个原因?
    李氏揉额头,被小闺女的蠢劲儿气的头疼,叩了下桌子道:“你让勒安谦给你盘发戴玉簪,在外人看来,你与他已成最亲近的人。如不出意外,你五年内也回不了京都,老祖宗的身子骨也熬不过这两年了。”
    卓婉想起老祖宗这几日的气色,心情沉闷了下来。
    “老祖宗想让你趁着这个及笄礼,彻底把摄政王与你的关系敲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李氏坐下来,拍了拍小女儿的背,放缓语气道:“这一次你的同窗好友们从京都赶来,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也代表他们背后的世家。趁这个机会,告诉他们,你与摄政王已牢牢地绑定到一起。无论是咱们卓府,还是你外祖父家李府,都能正大光明地站在摄政王这一方。京都内的局势也能稍稍明朗一些。”
    卓婉只关注沙城和她的商队商铺,对京都的政治层面的混乱还处在懵懵懂懂不太理解的状态,她就觉的京都里的世族大家都跟她的同窗好友们以前的脾气一个模样,有点傲有点怪异,想要个啥,明明可以直接说出来或者用钱砸到手,一盏茶就能解决的事儿,非要拐一百八十个弯去搞阴谋手段。
    要她说,好好修理一顿,给他们看看效率与正直的重要性,就不搞这些惹人烦的小动作了,她的同窗好友现在就改造良好,干事直率利索,个顶个的实干家。
    卓婉眼睛闪亮亮地分析出一个结论:“所以,我这次的及笄礼是带有政治层面的意义的?”
    如此具有意义的及笄礼说不定还能写进史书里。
    她也可以名垂青史什么的。
    李氏被小女儿这幅灿烂的小模样逗笑,她知晓小女儿对政事不敢兴趣也不太懂世族大家的弯弯弯绕绕,用小女儿容易理解的话解释道:“南北商行分割数年,却有共同的心愿,提高商人地位,你以正妻地位嫁给摄者王后,以卓府为代表的北方商行定会竭尽全力地给与摄政王方便,同样的,你借助了摄政王的权势,再与南方商行打交道的时候,他们会很乐意让你三分。”
    卓婉连连点头,虽然她听懂了,然后没太明白,她在南方的商队商铺也用不着南方商行照顾,但,起码听起来就感觉她跟勒安谦是特别有意义的政治联姻。
    政治联姻,这种华丽丽的词汇首次出现在她身上,感觉倍儿棒。
    当第一束阳光洒入小院,整个的及笄礼多了三分的温暖。
    卓婉仰头看着他,微翘的睫毛下布满了星辰。
    勒安谦缓缓地走至她的身后,为她盘发,为她戴上玉簪。
    被人挤的满满的小院,安静中藏着温柔的祝福。
    在沙城,如果看上谁了,直接搬到一个房间就完事儿了,再郑重点的就是跟左邻右舍吼一嗓子,简单直接,省时省力。
    在京都,嫁娶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情,没个一年半载是显不出大门大户的气派,即使是小户之家,最快也要提前准备个把月。
    而卓婉和勒安谦这场及笄礼后的婚礼现场,简陋,野蛮。
    从京都同窗好友一个个地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这个不像样子的婚礼简直刷爆了他们对婚礼的认知,只觉儿戏,胡闹!
    这几个僵了的人很快就被挤到了外围,一群奇装异服的笔友们兴奋地尖叫着挤到最前面,与沙城城民和将士们一块闹腾。
    卓婉全程晕晕乎乎地被勒安谦牵着走,让干啥就干啥,什么感动的飙泪,没有,什么不舍和暧昧,没有。
    在旁边加强版噪声下,她心无波澜稀里糊涂地就完成了整个流程。
    看着她老爹笑哈哈的脸,感觉自个结了个假婚。
    她想象中的老爹会哭成个泪人,她老爹现在美成这样的,勒安谦除了背着她把婚书办了后,又瞒着她跟她老爹说了啥?
    终于忙完,有了空闲的时间,卓婉迎来同窗好友们的控诉。
    “老大,你家人疯了吗。”皮蛋看着把自个就这么轻易嫁了的老大,痛心疾首。
    卓婉摸摸头上的玉簪,道:“我现在也有点恍惚。”
    “那你着啥急!”
    “着急呀,老祖宗身体不太妥,要回京都养病。我要去戚国找人,找完人要回来沙城继续完成沙城建设,这中间不出任何意外也需要六七年呢,如果碰见别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十来年了。这一次来沙城,老祖宗本就康健的身体就在路上熬的不成样子,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来沙城了。”
    “你家人来不到沙城,你回京都呀!别告诉我们,你这十多年都要留在沙城。”
    “对啊,我估摸着这头几年是没时间回京都了,即使回去了,我待再京都的时间也长不了。我家美人娘说了,回到京都,我就成了一只看着光鲜亮丽的孔雀,如果在外面,我就是一只有神力的孔雀王。”卓婉说的特自豪。
    “你在信上怎么不说你要嫁人这件事?”
    “我也是在早晨刚知道的。”
    “你就这么接受了这么突然的婚姻大事?”
    “没呀,我也用一个时辰消化了下这件事。这个时间已经足够表明我的神思熟路了,你们不知道,我家勒安谦把命都给了我,我不能辜负他,一定会嫁给他的。既然我们两个迟早会结婚,提前一两年也挺好。”
    “好,这么突然的婚礼先不说。咱说说嫁妆和彩礼,你嫁的是战神摄政王,说好的十里红妆呢?”
    “他穷。”
    “……”
    “我也穷。”
    “……”
    “你们能借点钱给我不?”
    “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三次元忙完,从今天起恢复正常日更,欠的章节,我每天都多点字数,慢慢地补。
    第146章 皮黑
    南方赵家出了点小混乱,看似稳固的世族关系出现了裂缝,现在正是钻入裂缝彻底打破的关键时期。
    红衣咬了卓婉一口后,带着青衣给她的具有千奇百怪功效的药粉,连夜赶往沙城。
    刚参加举行了简陋版婚礼的勒安谦迟迟不肯动身,闷不吭声地发着脾气。
    卓婉欢快地吃完一块葱饼,擦干净手,把藏宝箱中的所有宝贝全塞到勒安谦的包裹中,看见他闷闷不乐的小情绪,跳到他的怀里,捧住他的脸,亲亲他的嘴巴。
    卓婉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勒安谦在她面前越来越孩子气,在外面保持一种淡漠矜持的冷贵气息,一来到她面前,孩子气的脾气就不断了。
    就比如现在,他以为他加班加点地忙完京都里的政务后就能有大把的时间跟她度过一个懒懒散散悠悠闲闲的蜜月,结果南方又突然出现这个契机,他连一个晚上都休息不了就需要赶路,满心的烦躁。
    待清楚干净勒安谦身上的余毒后,卓婉就清楚了他被脑海中不受控的残忍暴虐掩盖住的本性。
    他出奇的懒。
    他最享受的就是被喂饱后,懒懒洋洋地摊在摇椅上晒太阳,即使拿着一本书,也是装个样子,不必要时,他连个手指头都懒的动弹。
    卓婉可以毫不犹疑地说,即使以后他功高盖主被圈养,那也是他故意的。
    他待在她身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用想的时候,他脸上幸福的小表情遮都遮不住。
    面对勒安谦隐形式撒娇,卓婉拿出哄矮墩子的温柔语气哄他道:“等南北统一了,咱们就可以安安生生地在一起,现在你就趁着这个好机会去南方挑拨他们的关系,说不定南北就能提前一年统一,咱们也能提前一年退休养老。”
    勒安谦把坐在自己腿上的糖包,揉到自己的怀里,浑身都沾满了糖包甜滋滋的香味,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她。
    卓婉把她给他特别准备的荷包塞到他的怀里,叮嘱道:“这个荷包中是青衣做的药蜜,如果被困到绝路了,吃一颗药蜜就能给你多出十天半个月的活路,这里有二十颗,你放好。”
    卓婉又打开桌子上的包裹给他说道:“这里面有雪花糖和果脯,想我了,或者烦躁了就吃一颗,忍住脾气,不要随便杀人,咱们要做给优雅的文化人。”
    “你武功高,不怕千军万马,但追随你到南方办事的人在遇到兵马围困的时候也是逃不出来的。”
    卓婉指着一个白色小瓷瓶道:“洒到空中,方圆千余米的人和马都会昏厥。不要太浪费,捏一撮就能达到效果,剩下的留着以后用。为了做这个,青衣在隐山整整收集了一个多月,相当不容易,省着点用。”
    卓婉唠唠叨叨地把她所能想到的安全问题都布置的万无一失后,把包裹放到他手上,催他赶紧出城。
    勒安谦从额头亲到脖颈,把她亲的浑身泛起了红晕,才驾马离开。
    寂静无人的城墙下,卓婉看着人影一点点变小直到彻底消失,转身,背着手,满心怅惘地走回小院。
    在她的概念里,她跟勒安谦谈的都是远距离恋爱,勒安谦在受伤或者空暇时间才能好好地联络一下感情。
    现在他因为工作原因去南方出差,她很是习惯这种分别,关于不舍什么的,不多,毕竟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的笔友和同窗好友陪她玩。
    她现在最怅惘的是,雪花糖和果脯都没有了。
    她要是不给他雪花糖和果脯,他就赖在她屋里不走,而且,不给他雪花糖和果脯,就显的他没有雪花糖和果脯重要似的。
    他当然比雪花糖和果脯重要。
    这么浅显的事实,还非要她来证明。
    她的雪花糖和果脯……
    心痛的无以复加。
    怀着对雪花糖的念想,睡了个不爱安稳的觉。
    一早醒来,卓婉看着她空荡荡的藏宝箱,才不得不接受,她从京都攒到沙城的宝贝全被她昨日的一个冲动送给美人了。
    所谓的红颜祸水,所谓的烽火戏诸侯。
    身为一个深明大义的沙城城主,怎么就因为勒安谦一个委屈的表情就妥协了呢。
    卓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皮蛋狼吞虎咽地风卷着苗落风亲自做的早饭,简简单单的鸡蛋饼,也让他吃出了顶级口感。
    皮蛋等苗落风烙下一个鸡蛋饼的空挡,对无精打采的卓婉道:“你现在丧的跟一只落水狗似的。既然舍不得摄政王,你就跟过去呗,又不是保护不了你。”
    “你不懂。”她正哀悼她空无一物的藏宝箱,这种奋斗十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怅然若失,他这个蛋不会懂的。
    “我怎么就不懂了!”皮蛋鄙视地俯视着她,抱着胳膊道:“我虽学习不佳,也是通过了学堂考核,从学堂学成而归,你呢?”
    “现在还没能从学堂毕业的人还说我不懂,也不知道是谁不懂装懂。”
    打他从堂堂正正地通过学堂最终考核后,他在卓婉面前,腰板就挺直了,试图颠覆她老大的地位,称王称霸。
    卓婉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扭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从始至终,她都安安静静地在学堂做一个尊师重道友爱同窗的乖学生,是他追在她后面,一直喊她老大。
    皮蛋自认为他获得了胜利,傲气满满地准备去抓盘子上刚烙好了鸡蛋饼,被苗落风一个跨步抢走了鸡蛋饼。
    皮蛋诧异地看向苗落风,他用一个金叶片买了五个鸡蛋饼,这才是第二个。
    苗落风清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把金叶片扔了回去,把鸡蛋饼放到了卓婉的面前。
    卓婉抓起鸡蛋饼,慢条斯理地吃着,问苗落风道:“鸡蛋还够吗?”
    “够,骨头一大早就送过来了。”苗落风又摊了一个鸡蛋饼避开皮蛋伸过来的手,递给了皮黑,看都不看皮蛋一眼,对着卓婉的方向,道:“我做主,把大夫人从京都带来的干羊肉条换给了他们,一根干羊肉条扔到锅里就能炖出了一锅咸汤。”
    卓婉摇头,“骨头他们不喜欢吃肉,他们更喜欢蔬菜,他们明天再来送鸡蛋的时候,把咱们的蔬菜干整理整理给他们。”
    苗落风愣了一愣,这才想起他从旁处听到的关于沙城那些让人心惧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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