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酸食?”赵宁喜甜,不过自打怀了身子后就变了口味。
    小于子:“可不是,估计您这酸枣糕用不了多时就得见底。”
    赵岘闻言,双眼微觑,他想了想,又问:“本王也有些时日没见到皇上了,那会儿离开小叶城时,瘦的跟木棍似的,也不知胖了些没有?”
    小于子笑着道:“王爷还真问对了,皇上这几日成天念叨着胖啊胖的,不过,比起回来时,确实圆润了不少。”
    “不会有了小肚腩吧?”
    “王爷真会说笑,不过……”小于子默了一瞬,又笑了笑,“皇上也不让奴才伺候,奴才可不知道。”
    赵岘不再多言,他抬头,再一次望向紧紧闭合的红漆木门,勾唇,无声一笑。
    离开前,他又道:“告诉皇上,照顾好身子,本王明儿再来看她。”
    *
    建章宫内
    赵稷刚刚用过药,正靠着迎春大枕闭目养神。
    “俞朝德,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太上皇的话,已经过了未时了。”
    “皇上在作何?今儿怎么还不来?”
    俞朝德耐心的解释道:“皇上与骆大人已经来过了。”
    “来过了?何时来的?”
    这是又犯糊涂了。
    正缠着俞朝德去叫赵宁来看他时,门外有小太监来传,道是康平王赵岘求见。
    “岘儿?”赵稷倏地直起了身子,招手急急道:“朕有两日没见到他了吧,快把他叫进来。”
    “……太上皇,王爷都已离京半年了。”
    “明明上午才来过,竟瞎说。”
    “……”
    俞朝德也懒得再解释,他应下后,旋即转身走了出去。
    “王爷。”
    赵岘对着前太监总管俞朝德微微颔首,道:“父皇身子骨可还好?”
    俞朝德摇了摇头,“不太好,皇上最近总是不记事,也不记人,时常把骆大人当成王爷,一会儿您进去后,若是太上皇说了什么糊涂话,王爷别在意就好。”
    对于赵稷的痴病,赵岘已有所耳闻,所以并未表现的太过惊讶。
    进去后,他将房内伺候的几个婢女全都遣了出来,临关门前,俞朝德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诡异的笑。
    赵岘慢慢的踱步走进了里室,立于床前,静静的打量着病态的赵稷。
    “父皇?”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赵稷对着他嘿嘿一笑,憨态可掬。他伸手,招他坐下来。
    “岘儿,你回来了?”
    赵岘没动。
    “你难不成还盼着我回来?”
    赵稷突然蹙起了眉头,不高兴的道:“你是朕的儿子,朕自然盼着你回来。”
    “儿子?”他反问了一句,冷冷一笑,阴测测的反问:“你有生儿子那命么?”
    “朕……朕没有儿子么?”
    赵岘面无表情的道:“因为你坏事做尽,老天为了惩罚你,所以让你断子绝孙,你……没儿子。”
    赵稷当即嚷了起来。
    “有的,有的,宁儿是,宁儿她是朕的儿子。”
    “那我呢?我是谁?”赵岘试着引导着去问。
    “你?”赵稷又糊涂了,“你是骆言?言儿啊,朕很满意,把宁儿交给你,朕很满意。”
    赵岘回身扯了把椅子过来,不疾不徐的坐下,面对面的与他继续周旋着,诱惑着,又道:“赵宁怀了我赵岘的孩子,等孩子出生了,我就把他送上皇位,你赵氏的江山,最后还会落到我唐家,开意外么?”
    其实赵岘不是一个一口气能说出这些废话的人,他完全可以一刀弄死赵稷,可此刻,他更乐中这种用话刺激他、逼疯他,让他沦陷在自己的阴谋中。
    赵稷迷茫的看着赵岘,不解的问:“宁儿怀了你的孩子?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她是你弟弟。”赵稷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对,她是你妹妹,怎么可以怀上你的孩子?”
    “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是朕么?”赵稷津着鼻子,想了想,又道:“是哦,朕是想让你爱上宁儿,又爱而不得,像朕一样,一辈子郁郁寡欢,不得善终。”
    赵稷好像清醒了过来,又接着道:“你是唐慕的儿子,婉瑜为了你爹,非要把你的名字改成赵岘,朕不许,她便以死威胁,好啊,好,为了那个反贼,竟敢背叛朕,最后,她还不是死在了朕的床上。”
    赵稷仰头哈哈大笑,接着又道:“那一天,你娘哭的好惨,她有什么可委屈的?朕都不嫌弃她的身子脏,她都松了啊,被你爹玩儿松了……朕不嫌弃……”
    话音未落,一记拳头猛的砸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赵稷身子骨本就不算硬朗,这一拳挨下来,喉咙间一紧,顿时喷出一大口血。
    赵岘阴森着盯着他,冷冷的道:“赵稷,我不仅不会杀了你,还会让人治好你的病,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夺走你的江山,如果娶了你的女儿,如何……让她爱上我,那时……呵……我娘受的所有苦难,我都会在赵宁的身上找回来。”
    他说着,慢慢俯下身子,凑近赵稷的耳根,轻声道:“我今夜便会去爬了她的床!”
    第66章
    骆言自打年前被封了御前统领大臣后,便从骆府搬进了宫里居住,就在东宫后头的一个单独批出来的院子,地方不大,胜在离赵宁近。
    一来,方便照顾她,可以随传随到。毕竟她怀着身子,有些事,旁人做不了。二来,也可以帮她多分担一些政事。
    每逢五、十五、二十五是休沐日,便可回骆府与家人见上一面,吃上一顿团圆饭。
    赵岘回来这一日,恰逢二十四,照往常,在宫门落锁前,骆言便会出宫,在家里住上两晚,直至二十六日早朝时,才会与太子太傅……不对,现在已经是帝师的骆轻风,一同入宫。
    可是今日……他没打算走。
    “宁儿,今夜我留在宫内,守着你。”
    赵宁怏怏的缩在摇椅上,双腿躬起,侧脸压着胳膊,像蜷缩在子·宫内紧紧拥抱自己的婴儿。
    她闷闷不乐的道:“你娘肯定盼着你回去呢,我没事,你走吧。”
    “不行,赵岘此人太过危险,只要他在京城一日,我们便不能松懈半刻。”他拧着眉头想了想,斩钉截铁的道:“今日你拒绝见他,以他的个性,兴许今夜就会找过来。就算我回家了也不会放心,还是留下来替你守夜吧。”
    “没事的,他说明日再来看我,今日就肯定不会来。再说,赵岘就算再胆大包天,还敢夜闯我东宫不成?守卫这么多,他不要命了?你在这我反而有压力,所以啊,你还是回去吧。”
    骆言开口欲再劝说些什么时,赵宁已率先一步打断。
    “你离家这么多年,你娘好容易把你盼了回来,因为我,一月也只能见三次,连上个月的生辰寿宴都没能回去。我若因为这点事再把你扣在宫中,你娘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定会埋怨我。宫里头几百的侍卫守着我,都是你亲自调教的,还有什么不放心?”
    “我只是怕赵岘犯起混来不管不顾,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赵宁笑笑,她坐起身来,面上一片平静,肯定的道:“不会,我不会再给他任何伤害到我的机会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骆言如若再坚持,反而是他杞人忧天了。他想了想,觉得赵岘刚到京城,就算有动作也不会急于这一时,定会计划周全了再有所行动。所以当夜便先回了骆府,打算明日就回来。
    *
    天色暮晚,月挂天边,萧瑟的寒风呼啸着,将廊下的琉璃灯吹的忽明忽暗。
    赵宁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肚子里的小家伙现在时不时的就会动一下,她起先还觉得新奇,后来,倒也习以为常了。
    这会儿,小家伙可能是预感到了爹爹今夜会爬床,兴奋的不肯睡,老是一动一动的,赵宁本就心里装着事,现在被他闹腾的,更是睡不着了。
    她右手在显怀的小腹上瞬时针的打着圈圈,小声嘀咕着:“臭小子……”她想了想,又觉得,兴许肚子里怀的是女孩儿,又改口,软了语气,道:“宝宝,你得保佑娘,保护娘可以将你爹成功的赶回小叶城一辈子也别回京。”
    明明是自言自语,可好像还有个形式一样。
    “啊?你问娘为什么怕你爹又把他弄回来呀?”
    “娘不是怕他,娘把他弄回来,不过是为了羞辱他。”
    “你问娘为什么你爹回来了又害怕见到他啊?娘都说了,娘不是怕见到他,而是……而是,哎,你还小,不懂大人们复杂的内心世界。”
    小家伙如果会说话,肯定会不屑的‘嘁’她一声,附送一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复杂的内心世界,屁,冠冕堂皇的理由,当初想要让他跪在自己脚下高呼万岁是真,毕竟那么恨,可是除去恨之外,这其中还掺杂的其它的情绪,赵宁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神叨叨了叨逼了一通,困意也渐渐的袭了上来。
    貌似躺下翻个身的功夫便睡熟了,连花枝何时进屋给她香炉里添安神香都不晓得。
    赵宁经常做梦,却很少梦到小时候。
    这一次,梦里的一切真实的让她误以为此刻正在上演着。
    梦里,是她六岁那一年,好像就在赵岘生重病的这一天。也是从这一天开始,赵岘便不再与她亲近,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底是为什么,赵宁始终不知道。
    她像置身于别人的梦中一样,看着小赵岘拉着小赵宁在空旷的大殿内狂奔,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两个老嬷嬷。
    “哎呦喂,殿下啊,慢着点跑,您这是想要老奴的命呀。”
    小赵宁回身冲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也就是这个空挡,她速度慢了半拍,被小赵岘带着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宁儿……”
    小赵岘惊慌一声,他速度极快,在小赵宁摔倒之前,率先一步抱住了他,只听‘砰’的一声响,小赵宁压着小赵岘摔在了地上。
    “哥哥,哥哥你疼不疼?”小赵宁爬起身,眼泪婆娑的去拉小赵岘……
    许是因为手肘先着地,撞到了麻筋,明明已经疼的冷汗直流,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小赵岘还是笑着安慰小赵宁,“宁儿不哭,哥哥不疼。”
    小赵宁一头撞进小赵岘的怀里,委屈的像个丢了洋娃娃的孩子。
    “哥哥疼,哥哥都流汗了,哥哥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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