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钟表指向了凌晨一点。
    还在沉默着呢。
    林馥蓁偷偷打了一个哈欠。
    钟表走到一点零一刻。
    “这么说来,你是在知道我和林馥蓁之前的关系还选择向她求婚?”连嘉澍沉声问到。
    “是的。”
    连嘉澍浅浅笑出声音:“你真以为这是一件巧合的事情?你真以为她答应你的求婚是真心想和你过日子?”
    “当然。”
    耸肩,连嘉澍看了钟表一眼:“好了,可以走了。”
    这就解决了?当然是解决了,也许就像柯鈤说的那样,这并不是多复杂的事情。
    林馥蓁如释重负,屁股也就刚刚离开椅垫。
    “林馥蓁,我没说你也可以走!”连嘉澍冷冷说着。
    这语气……这样的时间点,这样的场合,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
    柯鈤已经站了起来,林馥蓁站也不是坐回去也不是,就那样以一种很是变扭的姿势僵立着,猝不及防间“砰”的一声。
    骤然响起的声音把林馥蓁按回座位去。
    声响来自于之前摆放在书柜的重型坦克模型,不下五公斤的重量掉落在地上,在这样安静的氛围内足以让人吓了一跳。
    自然,坦克模型不会自己跑到地板去,林馥蓁在心里暗暗朝一个方向竖起中指。
    呐呐坐着,目光围着柯鈤转,柯鈤冲着她笑了笑。
    经过她身边,笑着和她说:“我在外面等你……”
    “不需要,她这里路很熟悉。”连嘉澍理所当然的语气,末了,还添上一句要是柯先生不放心的话,我会送她回去。
    已经很晚了,已经很晚了,林馥蓁心里碎碎念着,仰起头,冲着柯鈤笑:“别等我,明天你还得早起。”
    这几天,柯鈤都是六点半出门。
    柯鈤触了触她的头发,书房又有声音响起,这次换成了幻影系列,三架轰炸机一并掉落在地板上。
    伴随着那声关门声响起,书房只剩下林馥蓁和连嘉澍。
    收起嘴角的笑意,林馥蓁脸转向连嘉澍。
    连嘉澍也在看她。
    光阴在滴答滴答流淌着。
    “好久不见。”街头巷尾,机场车站随处可以听到的话语。
    是,是好久不见。
    林馥蓁和连嘉澍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淡淡回:好久不见。
    困吗?要不要热牛奶,连嘉澍问。
    笑了笑,摇头。
    连嘉澍看着她,不说话。
    回看,也不说话,等待着。
    快一点半了。
    林馥蓁捏了捏眉骨。
    “林馥蓁。”
    手从眉心处垂落,林馥蓁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抬起头来时连嘉澍手里多了一份文件袋。
    文件袋往林馥蓁面前的沙发几上一搁。
    连嘉澍坐在柯鈤之前座位上,说:“里面装的是一百七十三份简历,这一百七十三份简历产生于二零一一年末,简历的主人全部为二十岁到二十一岁之间的年轻女性。”
    林馥蓁看了那份文件一眼。
    “不打开看看吗?”连嘉澍把文件推到她面前。
    林馥蓁打开了文件袋。
    在最上面的简历上林馥蓁看到留着厚刘海戴着牙套的胖妞从一家牙诊所走出的照片,因为周遭环境熟悉林馥蓁多看了几眼。
    几眼之后,林馥蓁心里哀嚎一声。
    照片里的胖妞就是她,第一年住在苏黎世的她。
    至今林馥蓁还记得,当时牙诊所一名助理每次都担心她肥胖的身材把门诊室的门挤坏。
    其实,固定时间去矫正牙齿是幌子,那家牙诊所是一名民盟成员开的,每次她去牙诊所都躲在那位民盟成员房间看电视打游戏,时间到了再戴上牙套,与其说牙套倒不如说是丰唇器材,经过特殊制作的牙套让她的嘴唇变得像香肠,鼻尖凸起,还让本来已经很胖的脸胖上一圈。
    难得地是,这样的她柯鈤还整天把“小甜心”挂在嘴里,当时因为刻意不去照镜子的关系林馥蓁对这个牙套形象印象模糊。
    这一刻,林馥蓁看到照片里的自己,简直是噩梦,回去她得好好亲亲柯鈤,她都这样了他还整天小甜心小甜心的。
    坐正身体,林馥蓁盯着照片看了三秒。
    抬头,一副你笑吧的表情。
    “林馥蓁。”连嘉澍加重口音。
    “没事,要笑就笑吧,”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觉得我当时的样子挺可笑的。”
    “真幼稚!”一种想生气又不知道愤怒源头的语气,连嘉澍身体往前倾斜,眼里满是嘲弄,“林馥蓁,你现在体重肯定不下一百二十磅,据说脂肪不仅让人反应迟钝,还会让人脑子变笨。”
    挑眉,还说她幼稚,这不是在嘲笑她的体重是什么,林馥蓁再看一眼钟表,已经过了一点半。
    嗯,现在她得和连嘉澍先表达一下感谢,感谢他没把她身份抖出来,现在她还不能确认罗斯家是不是把她这号人物给忘了,再有,她也想和连嘉澍说几句话。
    这几句开场白为:“连嘉澍,你要是觉得尴尬,不叫小婶婶我可以理解。”
    还没等林馥蓁说出口。
    连嘉澍先于她之前。
    “那张照片在二零一一年时我看过。”连嘉澍指着那张照片说。
    林馥蓁只能让自己稍等。
    “在一百七十三份简历中,第一批被淘汰的就有在苏黎世求学,体重达到一百八十五磅,名字叫做薇薇安的胖妞。”
    再去看照片里的人一眼,眼眶泪光浮动。
    在林馥蓁变成薇薇安的第一年,上学放学打临时工准时去牙诊所吃大量高热量食品打增肥针,每天在心里默念,林馥蓁,这是你所梦寐以求的生活,这生活是两个女人用那么傻气的法子换来的。
    耳畔——
    “林馥蓁,对不起,我说大话了,当时没能把你认出来。”
    眨了眨眼睛,拿起照片在细细看一遍,说没关系,刚刚看时我也没能把自己认出来。
    自己都认不出来,更何况是别人。
    二十岁的林馥蓁也许会迷信很久很久以后,在茫茫人海中,我第一眼就能认出了你这类言语,甚至于在想及那一刻时一颗心都在颤抖着。
    二十五岁的林馥蓁会在闲暇时间里,面带微笑倾听这些言语,但已不在迷信。
    假如说有花季少女来到她面前问她信不信,她会假装思考数分钟后给出:也许吧。
    “给你看这些是因为……”顿了顿,连嘉澍嗓音压得很低,“想让你知道,我找过你,从二零一一年到二零一六年间我都在找你,我伦敦办公室的保险箱还放着四份类似的文件。”
    在你消失不见时间里,这个世界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在费尽心思寻找你,想来,这也是一种福气吧。
    “谢谢。”似乎,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回应了。
    ☆、第119章 游园惊梦
    已经是凌晨时间。
    俗世中分手的男女再见面时能说的也就那么几句, 类似于“我们结束了, 好聚好散, 做不了朋友可以理解, 但我们可以试着和平相处。”
    好不容易把表达分手后男女们会说的话说完了, 那一百七十三份简历让林馥蓁没以“连嘉澍,你要是觉得尴尬, 不叫小婶婶我可以理解。”作为开场白。
    可林馥蓁发现, 连嘉澍似乎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从表情到眼神无一在传达着心不在焉,而且是极度的心不在焉。
    有点尴尬呢。
    现在时间正在往凌晨两点一步步逼近,她明天还得早起呢。
    “我走了。”林馥蓁站了起来,该说的话她都说完了。
    手被拉住。
    刚想挣脱就听到来自于连嘉澍的话:“虽然柯鈤长得就像他养的那只土拨鼠,行为也很可笑, 但他留给我的印象还不错, 是我糟糕的童年时代中为数不多对我真诚的人。”
    回去她把这话告诉柯鈤, 柯鈤该乐坏了吧, 当然她会忽略土拨鼠的事情,还有, 柯鈤帅着呢, 哪里像土拨鼠。
    只是, 事情有点奇怪呢,她的前未婚夫和现未婚夫所表现出来的惺惺相惜让她显得毫无存在感。
    之前, 她还心惊胆战来着。
    “对人真诚的人一般被归结为好人这类, 在利用好人时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点愧疚感, 林馥蓁,我不想你对某一个人有愧疚感,你和我到伦敦去,你和柯鈤之间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连嘉澍说。
    也不知道是这一天经历的事情比较多,还是凌晨时间大脑部分细胞处于休眠状态,林馥蓁发现自己对连嘉澍说的那番话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特别是“你和我到伦敦去,你和柯鈤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这句。
    “连嘉澍,你的那些话什么意思?”于是他问她。
    “明天直接让柯鈤自己回去,你之前住的房间还保留着,你明天可以暂时住在那里,后天我们就回伦敦去。”连嘉澍以一种再为理所当然不过的语气说。
    集中精神,还是毫无思绪,索性问连嘉澍,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到伦敦去?
    连嘉澍看着她,她回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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