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放下帕子,等着顾钦继续往下说。
    然后他就听到顾钦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喜欢你。”
    “……”
    “也许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我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真的不缺你一个。”澄澈分明的瞳仁静静地落到男人的身上,顾钦伸手抽走了男人手里的帕子,叠的四四方方的,随后用帕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拭去了男人嘴角没有擦去的油渍。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叠好的帕子重新赛回了秦穆的手心,没把手抽回,而是试探性地搭在了秦穆的手背,见秦穆没有阻止,他抿了抿唇,摊开手掌,温热的掌心包住了秦穆的整个手背。
    秦穆没说话,目光淡淡地落到了顾钦的那只手上,他的手很好看,宛如美玉,指腹略带薄茧,是常年舞刀弄枪留下的,微小的瑕疵没有破坏那只手的美感,反而无形中给其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青年掌心的余温传到秦穆的手背上,驱散了他指尖的寒意。
    “给我两年时间。”顾钦目光专注地看着秦穆,声音低柔微哑:“如果你不能在这两年里喜欢上我,那我就放你离开。”
    秦穆点头:“可以。”
    嘴角的笑弧还未来得及漾开,顾钦又听秦穆道:“你说你喜欢我,那你能为我流泪么?”一想到顾钦死了他要继续做他的山神,他就觉得头疼。
    面对男人认真的眸色,顾钦不自然地垂下眼,“眼泪哪能说来就来。”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哭过,即使是当初什么都没有最难熬的时候都没有哭过。
    秦穆想想也对。
    反正暂时不能离开顾钦,而顾钦刚才又跟他表白了,秦穆琢磨着要不要死马当活马医,拿顾钦做实验。
    只是该如何得到顾钦的眼泪呢?
    秦穆犯了难。
    ——
    太子遇刺身亡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顾钦正陪秦穆下棋。
    素白修长的指尖稳稳地捏着一个白子,顾钦头也没抬,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将军。”
    带着面具的影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秦穆抬头,见顾钦眸色淡定,一副专心下棋的模样,忍不住问:“太子死了,那谁来当这个皇帝呢?”自古争夺皇位少不了要有一场血雨腥风,更何况那死去的老皇帝还没来得及立下诏书,谁来当这个皇帝,其余皇子都不会服气。
    再者,太子一死,原本站队的那些大臣人人自危,又不敢轻举妄动以免看走了眼,这会儿估计都在观望。
    “二皇子性愚,三皇子残暴,四皇子跟五皇子中庸,六皇子喜弄花草,对皇位毫无兴趣,七皇子么。”顾钦看了眼秦穆,“身如侏儒,不能人道,支持跟反对他的人一样多,还需待定。”
    说罢,他悠悠下了一子。
    秦穆盯着棋盘,一边思索着下一步棋,一边道:“照你这么说,就没有人能坐那个位置了?”
    顾钦抬眸看了秦穆一眼,“太子死了,皇后跟白丞相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让别的皇子继位的,这会儿他们应该在商议如何在剩下的皇子中挑一个作为他们的傀儡,而七皇子身后有宋家扶持,自宋贵妃病逝,宋家虽然衰落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廷上下很多大臣受过宋老将军的恩贵,宋家的势力渗透兵部,很多叫得上名字的大将都跟宋老将军私交甚好。”
    就连他自己,也受到过宋老将军的诸多提携。
    秦穆犹豫着下了一子,道:“那你会选择帮谁?”
    “我谁也不帮。”嘴角挑起一丝笑,顾钦算准秦穆会下那个地方,眼也不眨地将白子落下,“承让。”
    秦穆定睛一看,呵地笑了:“我输了。”
    顾钦心情似乎不错,语气轻松地道:“下次我可以让你三子。”
    秦穆切了一声,回:“不需要。”
    顾钦笑了笑,忽然正色道:“如果将来我跟萧成兵刃相见,你会帮谁?”
    “我谁也不帮。”秦穆抓了一把瓜子,拿顾钦方才说的话回他。
    “这样最好。”他不需要秦穆帮谁,他只需要秦穆在一旁看着,等他凯旋而归。
    ——
    杀死太子萧策的刺客在完成任务后就服毒自尽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众人只能将太子跟皇上一并下葬。
    据说在葬礼上,皇后悲恸过度,昏厥过去了三次,其余皇子跟大臣也是哭的泪水涟涟。
    秦穆窝在将军府,无聊地嗑着瓜子。
    这个朝代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国丧期间,所有百姓都要吃素,而且一吃就要吃上三个月。如若被发现有人不遵守规矩,那是要拖到衙门去挨板子的。
    一连十来天都没有碰过荤腥,秦穆觉得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以前他顿顿吃肉,无肉不欢,要让他没肉吃,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熬。
    顾钦回来的时候,秦穆都懒得掀开眼皮,默默地啃着自己的瓜子。通过判断脚步声,他知道顾钦在往他这里走来,把手里的瓜子壳一扔,秦穆拎起茶壶往空了的茶杯里倒上,拿起茶杯送到嘴边,没滋没味地喝上一口。
    只要想吃肉了,他就喝茶。
    将一个包装严实的包裹轻放到桌上,顾钦在秦穆身旁坐下,“打开看看。”
    秦穆:“什么啊?”
    “拆开看了就知道了。”
    见顾钦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秦穆不由坐直了身体,“不会是肉吧?”
    顾钦:“嗯。”
    秦穆当即就把外面的布一层层揭开,然后一只完整的叫花鸡就出现在了眼前。徒手把包裹在外面的一层土劈开,等到香喷喷的鸡肉露出来,秦穆也不嫌烫手,直接撕下一块鸡腿。
    他一边吃一边问:“你上哪儿弄来的?”
    “朝廷虽然下令不能吃肉,但还是有很多人会冒着挨板子的风险偷着做,以谋取暴利,只要付得起银子就可以。”
    秦穆眼睛一亮,“那你记得以后每天都带些肉回来。”
    “可以,只要你不心疼银子就好。”
    秦穆停下嘴,问:“什么意思?”
    顾钦一脸淡定:“我今天刚让小厮去钱庄兑现了一笔银子,用的是萧成给你的银票。”
    “……”
    “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我帮你买。”
    “……”不用说,用的还是那笔银子。
    秦穆直接把某人屏蔽,专心对付起手里的叫花鸡,某人偏要在他面前找存在感,顶着张面瘫脸凑到秦穆面前,道:“对了,你那本春宫秘史挺好看的。”
    “……”
    他还以为顾钦把那本书烧了,没想到……
    本着不能祸害人家小青年的想法,秦穆道一本正紧地道:“把书还我,我还没看完。”
    顾钦慢条斯理地撕下另一只鸡腿堵上秦穆的嘴,“想看的话,可以来我房里看。”
    “……”
    第217章 山神的礼物
    秦穆当然不会到顾钦房间去,他再怎么如饥似渴,也不至于拿顾钦泻火。
    只是这会儿居然被顾钦口头调戏了,秦穆觉得自己有必要教教顾钦什么叫尊老爱幼,于是他点头,道:“好啊。”
    顾钦难得愣了一愣,“你说真的?”
    “当然。”秦穆睨了顾钦一眼,“怎么,你不敢?”
    顾钦摇头,随即低头一笑:“我们可以在床上慢慢看。”
    这小子亲个嘴都不会,竟然这么大言不惭,秦穆乐了,把剩下的叫花鸡装上,“走吧。”
    然后,两人就到了顾钦的房间。
    孤男寡男,同处一室,不需要营造暧昧的氛围,就已经足够引人遐想了。
    顾钦默默地从枕头底下把那本春宫秘史取出,交到了秦穆手里,“给。”
    伸手接过,随手翻开一页,等到看到上面明显出自顾钦之手的各种注解跟笔记,秦穆嘴角一抽,指着上面的其中一句“这姿势难度甚高,需加强腰部力量”,明知故问道:“你写的?”
    顾钦有些赧然,轻轻点头:“嗯。”
    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秦穆意味深长地道:“孺子可教也。”看个小黄书都这么认真,顾钦绝对有成为老司机的潜力。
    只可惜顾钦太嫩了。
    即使秦穆有心拿他做实验,收集他的眼泪,顺便跟他打个炮,也下不去手啊。
    收起脑海中不该有的遐想,秦穆清了清嗓子,意思一下地问:“要同我一起看么?”顾钦做的笔记已经标到了最后一页,秦穆就是吃准顾钦把这书都看完了,才这么问的。
    岂料,顾钦听了,居然点了点头:“好。”同意了还不算,他还拍了拍身边的床位,“过来坐。”
    秦穆瞅了瞅那张一看就十分柔软的床,然后又瞅了瞅顾钦,但见顾钦浓眉深目,唇畔含笑,容色甚好,这一份诱惑摆在秦穆面前,秦穆的心跟被猫爪一样痒得厉害。
    不怪他这么经不起诱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吃到过肉,现在顾钦这个小鲜肉摆在他面前,还离床那么近,肉都到他嘴边了,只要他张张嘴,事儿就成了。
    不能拒绝也要拒绝,秦穆心想,这关乎原则问题。
    思及此,秦穆拿着那本春宫秘史,踱步来到顾钦身旁坐下,一本正经地道:“我看了你做的笔记了,很多都是错的。”
    “是吗?”顾钦一愣,支着脖子凑了过去。
    秦穆:“嗯。”
    然后秦穆继续一本正经地给顾钦讲课,教他书上的理论知识,直把顾钦说的满脸通红才罢休。当然,顾钦确实从秦穆那儿学到了很多那方面的知识。
    ——
    秦穆是顾钦的影卫,但一连几日顾钦都没有把他带在身边,秦穆觉得奇怪,便在顾钦出门的时候叫住了他:“你不用我保护么?”
    顾钦:“我说过,保护我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秦穆:“那我能出去吗?”
    “不能。”顾钦之所以不把秦穆带在身边,是不想让秦穆跟萧成碰面,他的良苦用心秦穆显然没有感受到。
    秦穆道:“行吧,回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肉。”
    “不会忘的。”顾钦心情不错,嘴唇微微弯起。
    等到顾钦一走,秦穆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的石椅上,继续嗑他的瓜子。顾钦这厮看他很严,周围的仆人貌似在认真工作,实际上是在监视他,只要他离开将军府一小会儿,不用多久,消息就会传到顾钦的耳里。
    秦穆索性杜绝了想要出门的心思,继续在将军府混吃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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