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儿眨巴着眼角看着秦湛,不过她不吵不闹,只牢牢牵了秦湛的手,十分信任的随着他用离开了客栈。
    “三哥,我们不跟梁谷叔叔他们走吗?”
    “嗯,我们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以后,你只跟三哥在一起。”
    秦柔儿仰起头,肥嘟嘟的面颊上露出一个笑容,“好,我听三哥的。三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秦湛带了秦柔儿,只快速又到了另外一侧码头。他问了些人,才打听到刚好有一艘船要出水路起航。
    秦湛带了秦柔儿过去,他付了些钱财,那船上的管事就让他上了船。一来,看在钱的面子上,二来,那管事见秦湛这么个半大小子带了一个年岁还小的妹妹独自讨生活,也颇为不容易。
    这船主要是运货物的,还捎带送了些人赚些外快。是以,这船中人员颇为复杂,环境也不怎么好。
    二十几个坐船的乘客,只挤在了一间船舱之中。因外面有货物,这些人都不被允许经常出去,只得闷在里头。
    时间一长,里头空气就不好。
    秦湛把包袱抱在胸前,他也是知晓几分人心的。里面的钱财,是他跟秦柔儿以后的生活依靠,万万丢不得。
    这般,熬了一日,这船终于靠了岸。它不是到了地方,只是下船来补些货物跟粮食。秦湛只知道此地是叫司地,其余便一概不知了。
    实在受不了船舱的味道,秦湛就带了秦柔儿下了船。他打算从这司地开始,之后也开始走陆地。
    秦湛已然打算好,他要去的地方是郡益椛宜。郡益之地,跟荆北不同,那里物产丰饶,四季如春。而椛宜,据说那里天气宜人,民风淳朴,长年四季如春,是个好去处。
    “三哥,等我们到了椛宜,柔儿还要养兔子。”
    秦湛笑道:“给你养一群。”
    秦柔儿便连连拍手,“好啊好啊。”
    秦湛笑着摇了摇头,却又突然严肃道:“柔儿,你千万要记住,我之前同你说的话。你不能再叫我三哥,直接叫我哥哥就好。还有,你叫梁柔,我叫梁湛,我们父母双亡,家中没有亲戚,这才出来讨生活。谁问,你都只能这样说,知道吗?”
    秦湛这般说,秦柔儿怕又是想到了澜贵仪,神情便低落了几分,只落寞的应了声。
    秦湛也无法,只得安慰了秦柔儿几句,而后便向人打听,哪里租用马车的地方最是便宜又好。好听了好些时间,最后才选了一家马行,定下了路程跟押银,还有车费。秦湛原是想要买的,只驾驭马车跟骑马是两回事,只得租马车,再雇佣个马夫了。
    听着车夫的意见,秦湛买了些不易坏的干粮,还有一些食物放入马车之中,又买了些纯净水,这才上路了。
    这马车自是无法同宫中车辇相比,里头也不曾铺了毯子。为了防止颠簸的难受,秦湛自己买了几床被子铺了凑合着用。
    马车一跑了起来,秦湛原还想看些闲书打发时间的,却发现车摇晃的实在厉害,真是没半分心思了。
    “唉。”秦湛一叹,又看向秦柔儿,她也是难受的厉害。
    如今,他跟秦柔儿,还要适应啊。
    快出了城门之时,马车便慢了下来。秦湛撩开了车帘子想着透透气,便瞧见城门口严的很。要出门的人具是排了对,前头有人大肆翻查着些什么。
    偶尔的,有一个人立时被人抓了下去,稍稍有挣扎的,竟然马上就有人叫着反贼,而后被一顿毒打,给着人拉了下去。
    “这是?”秦湛皱眉。
    车夫也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怎么了……听说三皇子被刺客行刺了,现在皇上满天下抓反贼。你看看,都是这闹的。
    这几天,我们这儿给抓去的人多了,好些都没有回来。有些哪里是什么反贼啊,但也没办法。现在,只希望三皇子早点康复,能平息一些皇上的怒气。”
    秦湛皱了皱眉,又看向城门口。
    这会儿,一个有几分力气的男人似乎跟守门的官兵吵了起来。
    “格杀勿论!”
    忽的,那守门长官竟然拔出了利剑,却是一剑朝那汉子刺了进去。
    “杀人了!!”排队的百姓被惊扰了,好些吓的跑开了去。
    “跑什么!你跑,是不是你就是反贼!来人啊,把这里给我围住了,谁要跑,都给我关入大牢!”这守门官一喊,顿时,那些百姓就不敢跑了,只哆哆嗦嗦重新走了回来。
    “这未免过了,这地的府君不管吗?”秦湛皱眉道。
    “管不了,我是个车夫,走的地方多,现在哪里都是这样。我们这里偏远一些,还好些,有些地方,反贼的人头都挂满了城墙。”
    秦湛心头一跳,秦慎疯了!?
    他知晓自己死了,不管现如今秦慎知不知道自己并非他的血脉,他总会诛杀兴周会的人。但这样的格杀勿论,是在扰乱民生啊!
    大苍历经太祖平乱,太宗恢复民生,到了如今,已经有了盛世开始之景象,他这是要做什么!?
    秦湛恍恍惚惚进了马车,终于到了他这里检查。
    约莫是秦湛跟着秦柔儿看着年岁不大,也没引起多少注意。他们倒是没出什么事儿,便让他们离去了。
    “哥哥,怎么了?”秦柔儿轻声问他。
    出了城门之后,秦湛便有些神情恍惚,她不由有些担心。
    秦湛确实有几分心烦意乱,难道这些日子,秦慎真的是为着他的死,把这个天下弄到了这种地步?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一路奔驰,直到日头落下,外头车夫传来声音,“客人,这里有我一个朋友,天色也晚了,若是您在马车里不舒爽,不如去我朋友那儿歇息一晚,也吃点热乎食。
    我干这行的,也不骗人。您去了,就是得给一些住宿费,您看呢?不贵,大概是二十个铜板,您看行吗?”
    秦湛点了点头,客栈住宿,再叫些吃的,少不得也要加倍。
    “行,多谢了。”
    “公子您客气了。”
    秦湛到并非没有防人之心,随着车夫略微绕了些路,走到一个小村庄的时候,秦慎便松了口气。这村子外头,田地开垦的井然有序,不似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小村落。再则,现在好歹是太平之世了,若是还出了那种专门打劫过往商客的村子,也早被官府给查办了。
    接待秦湛的一户姜姓老汉,他家有三个茅草屋,收拾了一间出来,以往专门用来做这种夜宿生意的。
    他家中,有他一个婆姨,还有一个儿子。
    秦湛同着秦柔儿到,他们倒是万分热情。
    晚间的时候,姜老汉直接将他儿子白日间打来的野鸡汤分了半只端给秦湛,还给了两个白馒头,两张热腾腾的烙饼。
    这些分量,倒是足够了。
    秦湛坐了一整日颠簸的马车,实在没了精神,略略喝了些鸡汤就没胃口了。秦柔儿倒是还行,吃了半张烙饼,又吃了些鸡肉。
    另外屋子里,姜老汉的婆姨烫了两个鸡蛋,却是递给她儿子,“春儿,刚才我给那个少爷送热水,我瞧着他像是吃不惯我们这里的东西,没吃多少。一会儿他怕是饿,这鸡蛋你给他送去。夜间他要是饿了,也能垫垫肚子。”
    姜春吃着烙饼,鸡汤他一口没喝,是留给自己爹娘的。不过听他娘说那小子喝不惯,姜春顿时一皱眉。
    那小子来的时候一看那周身的气质,姜春就知道,这又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出来的。公子命富贵,哪里知道鸡汤的难得。
    “春儿!”上头老父亲叫了声。
    姜春赶紧应了,接过了鸡蛋,然后朝秦湛那边屋子里走去。
    一夜安眠,秦湛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若非他原先走水路坐船累的很,又接连坐马车,他根本不会在茅草屋中睡的熟。屋中有一股茅草的腐烂味,底下也不够柔软,盖着的被子有些硬。晚间,还有恼人的蚊子跟跳蚤。
    秦湛何时受过这个罪,他一大早醒了,便瞧见他腿上都是红色包。
    秦柔儿一睁眼,也是哭。她全身也是被蚊子、跳蚤叮咬的不行。
    那边车夫跟姜家一行人赶来,赶紧端了水来,让秦湛俩人擦洗了,再涂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草药,这才好受了些。
    “哎呦,小姑娘不哭啊。”姜氏瞧着秦柔儿一身白嫩的皮肤被咬的红肿一片,也是疼惜的很。多好的姑娘,在他们这儿住了一晚,可是遭罪了。
    好容易止了痒,秦湛俩人还真有些饿了。
    姜家给准备了一些小粥,特意还给秦柔儿又烫了个鸡蛋。秦柔儿这回是胃口大开了,破涕为笑吃了不少。
    秦湛觉得有胃口了,吃了两碗。
    要是秦慎在,估摸着得开心死。秦湛这小子喜好大鱼大肉,让他吃些个清淡的调节肠胃,那得哄着劝着,也得把食物做出花儿来。这般,他才肯稍稍吃一些。
    哪里像是这般,他自己就吃了不少。
    这边吃完了早餐,秦湛也跟姜老汉一家告了辞。这家人不错,秦湛临走的时候,在屋子的枕头下塞了一两银子。
    秦湛晓得外头银钱珍贵,但他到底还是不知道,一两银子对一个小村子的普通家庭意味着什么。他们一年到头,除开吃穿,能攒下三四两银子,就顶了天了。
    他身上,零零碎碎的散碎银子加起来,也有四五百两。当时这些银子,秦湛给自己定的,也是足够他跟秦柔儿生活个一年。到底以往都有人伺候着,在永祥宫中的花费也用不着他出银子,要什么自有人送到他跟前,哪里晓得银子真正的珍贵处。
    秦湛这会儿刚出了村子,却又刚好瞧见一队官兵竟是给人领着入了村,看模样,似乎是朝着姜老汉一家人去的。
    “怎么回事?”
    马夫猛的大声道:“公子,不好!姜老汉的儿子姜春,在年轻时曾经做过侠士。那时他游荡在外,跟着那帮朋友仗剑比武,全然不顾家中父母双亲。
    不过后来跟人打斗,被人削掉了一根脚趾。那之后,他大彻大悟,转回家中,一心奉养双亲。我也听说过,如今到处都在抓反贼。那些以前做过侠士的,跟人打斗过的,凡是被官府查到,都要抓去审问,以防有漏网之鱼。”
    这马夫还有几分人情,“公子你稍等,我寻小路跑过去同姜老汉说一声,让他儿子出去躲躲,希望还来的及时。”
    秦湛微微一点头,那马夫就压低着腰,寻了个方向,猫着腰就跑了出去。
    只秦湛等了约莫有两盏茶的时间,那马夫竟然还未回来。秦湛心中有些知晓,事情怕是出了变故。
    “柔儿……我须得去看看。”
    “我跟哥哥一起去。”
    秦湛有些为难,秦柔儿呆在这里他不放心,一同去他也不放心。没了法子,最后将包袱交给秦柔儿,只让她在此地等候。
    只等秦湛跑到姜家之时,那姜春身上被人插了一剑。伤口在肚子上,约莫是不致命的,他只捂了肚子,手上都是血,却还睚眦欲裂的瞧着那些官兵。
    “昏官!”姜春嘶吼道。
    “姜家包庇反贼,还辱骂朝廷命官,就地处斩!”那官兵面色一狠,猛的挥剑朝姜老汉脖子砍去。
    “住手!”秦湛到底有几分武功底子,打翻了两个官兵之后,却是喊道。
    那领头的官兵转了口,面色一怒。只他瞧见秦湛目光冷然,年岁虽小,但周身隐有贵气。便是他们府君的公子,怕都没这位公子来的有气势。
    再瞧秦湛牙齿整齐洁白,这说明他从小吃的就是精细食物。手指修长,又不显得绵软无力,这说明他从小虽不曾干粗活却又练习弓箭之道。能这般教育的,只有那些大族公子们。
    官兵略略收敛了一些神色,试探道:“公子……您这是?”
    “我问你,你们这里的府君是谁!?”
    这官兵立时态度更好了,敢这般语气说的,不是蠢蛋就是心有底气。秦湛瞧着,是后者。
    “我们府君大人出身郡益谢阳蔡家,名讳蔡奇光,蔡大人。”这官兵有些心计,却是将蔡奇光的来历也点了出来。
    谢阳蔡家,是有名的望族。
    “蔡奇光就是这么让你们抓反贼的吗!我一路以来,在你们府君之地,看到了多少胡乱抓人之事,你们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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