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啊?”
    嗷,尾音……想给他跪下。边忱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化了化了。
    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气势颇弱,“……反正你快说。”
    她看着他的脸靠近,放大,却又避开她的唇,只是在她耳边小声了句“you deserve it.”。
    2(张)
    飞机在傍晚起飞,穿过对流层,离开纽约曼哈顿。
    跟边忱待在一起,时光无疑是生动细腻而温暖的。
    张很少使用「快乐」和「开心」这些词语来形容与现实生活中的人相处的感觉,因为这些浅薄易懂的词,反而令人觉得悲伤。
    「快乐」是一个悲伤的词,他知道。
    她已经在他旁边睡着了,张本来是很困的,但是渐渐地却没有了睡意。
    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德国正是凌晨三点,容嬷嬷应该在睡梦中。
    他提前把时差调回去。他得在落地前跟容嬷嬷聊聊,给她做一下心理建设。
    还有,张想起来,他已经好些天没有用“张饮修”这个身份在网络上出现了。
    状态总是很重要的。状态不对的时候,他会把平行时空雪藏在某个角落。
    关于旁边的人之前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他会注意到“边忱”这个网络读者?张其实没法给她一个范本一样的答案。
    他唯一确定的是:她关注/追随/喜欢他的方式,是所有方式中他最受用的那种——热烈而礼貌,用心而真诚,并且能准确地把握对他的认知。
    事实上,隔着网络,真正喜欢的话,绝对是藏不起来的,能藏住的喜欢都不是喜欢,那叫自我寄托。
    自我寄托的东西跟他是无关的,他看不见也不感兴趣。
    而他所留意到的部分读者,都是经常出现在各种留言区的那些。他/她们胡说八道侃天侃地还自以为一本正经,没关系,不逾矩就行,还挺有趣,创造了一种很神奇的互动氛围。正好他也是喜欢创造的人,不喜欢遵循已有的范本。
    刚开始在微信公众号上写随笔的那段时间,张隔几天就会登录一次,因为跟“天才”有约定,他很不喜欢让人失望——在别人已经对他产生了期望的情况下,并且那些不是陌生人。
    后来他发现,公众号后台收到的信息越来越杂,除了他的“天才”,还经常出现一些陌生人。低素质语言时有滋生,莫名其妙的攀谈和倾诉更多。
    类似边忱这样的“天才”反倒很少在后台给他留言,他/她们知道他很忙,所以自作主张地把阵地转移到其他公开留言区。很可爱。
    于是他也不再看公众号后台信息,并且敲长篇故事的时候没空敲随笔。他的“平均每日半小时”平稳地维持着,边忱这一类人也依然活跃在他的可见范围内。
    张不喜欢发微博动态,大多数时候他也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在那里分享。
    微博在他眼里一向是最廉价的关注平台,闲杂人等也最多。他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平台,连账号都是从陈妆那里盗的。
    他浏览官博和许愿的次数比浏览自己微博的次数还要多,因为真正值得他留意的“天才”都聚集在她俩那里,他/她们不会漏掉那些可以直接得知他消息的渠道。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所以,综上所述,张无法准确回答边忱那个问题:他是怎样留意到她的?
    那是一个印象叠加的过程,而不是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
    当然,缘分起了一定的作用,心血来潮也影响到了他。
    3(双)
    在飞机上敲完了一章小说内容,顺带看完所有留言区,补了个眠,看了助理发来的一周行程……即将落地时,已经是德国的早上了。
    旁边的人还没醒,张静静看了一会儿她的侧脸。
    轻轻眨眼,他打开手机上拍照软件,找好角度,拍下她的一张正脸睡颜。
    辨识度应该还是可以的,希望容嬷嬷不会认错。
    张把照片发给容嬷嬷,简单说了几句话,尔后收起手机,等待航班抵达机场。
    …………
    边忱这会儿是真的睡懵了,醒来的时候靠着座位走神。
    冷不防膝盖上有凉凉的东西贴上来,吓了她一跳,低头去看,是他白皙的手。
    “冷?”张问她,因为他见她腿上露出来的皮肤起了小小的疙瘩。
    “现在更冷……”边忱不相信他不知道他的手一点也不暖!
    张笑了一下,把手移开,跟她说:“等会儿你会在机场见到容嬷嬷,她非要过来接你。大概是太想我了。”
    边忱摸不着头脑了,他的话好像哪里不对劲呀。明明说的是容姨要来接她,为啥他就把原因归为是容姨太想他了?自恋鬼。
    “哎,那我,”她坐直身,转向他那边,“你看看我这样行不行?哎妈呀我要不要去补个妆?”
    “她不关心这些,你——”
    “算啦算啦,我去一下洗手间,很快哈!”
    边忱一心紧张自己会给容姨留下怎样的第一印象,所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解开航空安全带,拿着包包往洗手间走去。
    张:“……”
    行,越来越有本事,几个小时之前说好以后不打断他的话,现在就食言了。记仇。
    4(双)
    机场大厅。
    “妈呀我好紧张,”边忱下意识拉住他的大衣衣袖,“容姨能接受跟人拥抱吗?妈耶,超紧张的张饮修。”
    “张饮修一点也不紧张。”他拽下她扯着他衣袖的手,改为牵着她。
    边忱无暇顾及他的话,她的手心都在出汗。
    在她的了解范围内,容姨是他很重要的人,跟家人一样。
    所以现在的情况,跟国内那种……媳妇见婆婆的场面……特别像。边忱因此而紧张得不行。
    “她能听懂最浅显的中文,英语可以无障碍交流,”张挑了些有必要交代的点,慢慢跟她说着,“当然,她的母语是马来西亚语,但你不会。所以你用英语跟她交流是最合适的。”
    “嗯嗯。”
    “她喜欢笑,有点慈祥有点憨。并不一定是因为你身上有什么好笑的东西,只是因为她喜欢笑口常开。”
    “嗯嗯。”
    “有时候,她可能会把你抱得很紧或者抓疼你的手臂,不是因为她想弄疼你,只是因为她激动,并且常常过分担心一些不需要担心的事情。”
    “嗯嗯……哎妈呀!那个,”边忱瞥见了一位裹着头巾的妇人,赶紧让他看,“是不是,是不是?”
    “笨。”她的头被他用双手揽着,轻轻扳向另一边。
    妈耶,跪了。没有头巾啊,古典盘发……啊对了,他以前好像在哪儿提过来着。
    边忱进行着一系列心理活动的同时,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挣脱,拎着包包朝容姨的方向走过去。
    于是张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俩如同失散多年的母女一样拥抱。
    他好像被忽略了。操。
    第28章 zyx
    1(张)
    餐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张安安静静地吃着面前的水果沙拉, 他想,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为何两位刚见面不久的女性能有那么多的话要说,以至于俩人一起跑去另一间房用早餐, 留下他独自在这里。这是一件诡异的事情。
    助理过来时, 他正站在一楼客厅的杂志栏前翻早报, 她们貌似已经到侧边花园浇花聊天去了。
    呵,自古以来,笨蛋们就是话多, 怎么讲都讲不完。
    张才不在意呢。
    踩着楼梯上二楼, 助理在他身后转述着一些企业邀约。
    过几日要飞一趟中国杭州,张让助理推掉了所有邀约。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抽出空,在短时间内熟悉一下相关的中国礼仪流程…这一类东西。
    要知道, 平白无故地拐跑别人家的小孩, 是相当泯灭个人良心的一件事。为此,他还要给自己找出几个足够理直气壮的理由来。
    “我张!”
    张在书房跟助理交代工作上的要紧事务时,她突然闯了进来, 三个人的眼神短暂交聚。
    “多余的棉袄, ”张看向呆站在门口的人, 面无表情, “出去。”
    “哦,好的……”她大概是被吓得不轻,退出去, 忘了关门, 几秒之后又迅速伸进来一只爪子, 把门轻轻关上。
    助理并不通中文,捧着文件站在办公桌前,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发生,再默默地看着它然后结束。
    抬起二郎腿,张往后靠在椅背上,低眸看手机。
    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听见桌前的人继续汇报,抬眼,“now what the hell are you waiting for?”
    “……”助理忙不迟迭地继续。
    该忙的还是要忙完,助理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临走之前,礼貌性地想就方才发生的插曲对他说点什么,然而被张看了一眼,又安分地闭上嘴,带着文件离开了。
    书房墙上的英式挂钟在悄无声息地往前走,张从办公椅站起身,坐在落地窗前的凉台上,给她发短信。
    手机号码是很久以前存下的,一年前上海那回,她也一直都还在用。
    2(边)
    站在宽敞的冷色调卧室中央,边忱其实不敢轻举妄动。
    半小时之前,有人把她从纽约寄过来的行李箱搬进客厅,她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要跟他睡同一间卧室咩?
    之前他没说,俩人也没空讨论到这些问题;刚刚想去书房里问他,又被他命令退出来了。
    所以现在,脚边放着行李箱,边忱只能傻站在他的个人卧室里小心斟酌着。
    手里的手机在这时震了一下,是收到新短信的提示音。边忱一边想着是不是中国移动又给她发什么鬼东西了,一边滑开手机屏幕查看。
    然后看见:「一分钟,到书房来。」
    哎妈!这语气,这用词。她不由自主放开行李箱,转身就往外走,撒腿赶去某人的书房。
    走出卧室才反应过来去看发信人,这个手机号码她没见过,并不是他名片上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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