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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生比预想的来了迟了两天,西南秋季喜落雨,山路泥泞。马车陷在泥潭里,耽误了些时刻。
    秦蓁抱着年哥儿,坐在马车里。不知是不是生了年哥儿,男孩喜闹,她晕车的状况好上不少。
    秋诗坐在她对面,一针一线的缝着小衣。秦蓁觉着内疚,秋诗为着年哥儿尽心尽力,像半个娘亲似的。
    她与秦蓁说过,她并不想嫁人。她喜欢的是陪在秦蓁身边,做着自己爱的事。闲时绣绣花,缝缝补补的很安心。
    秦蓁本起了给她在京城找户好人家的心思,秋诗年龄不小。曲嬷嬷私下里同她说了好几次,希望她能物色个好的。
    秦蓁刚听见时有些诧异,女子终身不嫁历朝历代可没出几个。一向温柔娴静的秋诗居然有这么前卫的想法,出乎她的意料。
    但秦蓁还是应了,秋诗与她幼时为伴,两人是主仆更是亲人。她知道柔弱的秋诗其实有颗坚韧的心,她认定的事不会更改。
    人生只有一次,能做到无怨无悔即可。至于旁人的眼光有何惧?盯两眼能把肉剜下来不成?秦蓁看向低头绣花的秋诗,嘴角勾起笑,年哥儿似乎也感受到娘亲的心情,伸手啊啊的要秋诗抱。
    秋诗听见小少爷的召唤,放下针线抱过年哥儿。“小姐,小少爷我抱着就成。路途遥远,您先睡一会儿。”
    秦蓁倚着软垫上,外头是果儿和萧生的打闹声。好在她还有个丫鬟可以嫁出去,果然啊,成了婚的女子就爱扯鸳鸯谱!
    秦蓁想,等回京城了,来年就把果儿洗干净嫁过去!
    风吹起马车上的帘子,哗哗作响。秦蓁忆起当年娘亲拉着她的手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蹄声踢踏踢踏的响在耳边。
    一样的路,心境全然不同。秦蓁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她想在梦里告诉娘亲,她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
    秦蓁被扶下车时,还未站稳就被谢梓安揽入怀中。“陶陶,幸苦你了。”
    他已听闻秦蓁生产时的凶险,一直心怀愧疚。妻儿凶险之时,他却没在身边。
    他紧紧揽住秦蓁,生怕她会骤然消失。在京城里他日日夜夜想的念的都是秦蓁,今日见到心里涌出的喜悦让他知道,这个笑起来有深深酒窝的女子早就刻入他的灵魂。
    “你怎么才来接我呢!”秦蓁头埋在他的肩窝,眼里的湿濡蕴了谢梓安的衣裳。“我天天担心你,怕你出事。你怎么才来接我!”她用手锤打谢梓安,说是打却越抱越紧。
    “陶陶,都过去了。我们不会再分开了。”他眼中也有湿意,吻着秦蓁的头顶。“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秦蓁想起在抱在后头的年哥儿,招呼着秋诗过来。“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可把我折腾死了。”表情嗔怪,用手轻轻划过年哥儿的脸。“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年哥儿,你若是不喜欢就再取个别的。”
    谢梓安见那个软糯的小家伙,咧着嘴对自己笑。眼睛又亮又圆,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我能抱一抱么?”雷厉风行的奉国侯此时像个毛头小子,手足无措。
    想伸出手抱一抱,又怕弄疼他。“一只手托着头脑,一只手扶着屁股就行。”秦蓁手把手的把年哥儿放在他手里,那么小的一团,软软的躺在怀里。
    “年哥儿,我是爹爹!”他低头亲了一下嫩嫩的小脸蛋,血脉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哪怕是刚刚见着一面,谢梓安就觉着怀中的一团是他毕生要守护的人。“我是年哥儿的爹爹。”他笑着,眼中都是天边落下的星星。
    “外头风大,少爷夫人先进去吧。”秋诗轻声说了句。
    谢梓安笑道:“一开心倒是把这事忘了!奉国侯夫人里面请。”
    秦蓁看向熟悉的大院门口,还是那个错落有致的庭院,这次她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回来的!
    *
    正院现在是谢梓安的住所,瑞王刚登基不好大肆修缮,他仅是简单整理下便搬了进来。
    苏氏和谢彦他们仍在府内。
    谢梓安把他们安置在偏院,他原来住着的那个下雨漏水,吹风透气的院子里。
    他不想让他们死去,他希望他们长命百岁的活下去。感受当年他和文秀受过的苦,那种食不果腹,夜不能寐的日子。
    谢彦是单独的一间,谢梓安特意把他分开,让他孤苦伶仃的过完余生。
    他曾经问过谢彦后悔么,后悔当年对他及文秀做的事么。
    谢彦风度依旧,他似乎对于谢梓安的今天并不意外。
    “我知道你与瑞王交好,知道你所谋之事。”他看上去无欲无求“你以为你真能在我眼皮底下为所欲为?梓安你终究是我的儿子,最懂你的还是我。”
    “那你为何当年如此对我。”谢梓安压下心中的震惊“你可对我娘有愧疚!”
    谢彦摇摇头:“当年是我无能护不住你们母子,让你由长变次,由嫡变庶。那时我见你一次,苏氏就变本加厉的对你们,时间久了,我便不去了。”
    他目光灼灼:“对你们我有愧,于你我不是个好父亲,与文秀......”他停顿一会儿,望了眼墙上挂着的文秀的丹青,那是还在乡下时他画的,快三十年了他才能正大光明的挂出来。
    “我对不起她,负了她。我不是个好丈夫。”
    “那你后悔么?”谢梓安说着自己憋了十几年的话。“如果一切能重来,你还会这么选择么?”
    谢彦笑了声,点头。哪怕重来他还是会选择负了他们母子。因为权势是世上最诱人的毒果,稍稍添上一口便终身挂念。
    “你不值得被原谅,你就在这看着我娘悔过吧!”谢梓安眼神凶狠,摔门而出,再也没有进来过。
    不值得么?谢彦摸了摸画中女子的脸蛋。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巧笑盼兮,美目生辉。
    惩罚么?他早就受到惩罚了,从文秀离开的那一刻他就在地狱里备受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谢彦他不是个值得被原谅的人,他的故事可能会出现在番外里!
    ☆、惩罚
    谢梓安把秦蓁安顿好, 吩咐奶娘将年哥儿哄睡。他拉着秦蓁坐下, 说了好些情话。
    秦蓁不知原来他也是这般厚脸皮,什么好妹妹, 甜心肝,小宝贝一个一个的往外冒,听得她满脸通红,只想把他喋喋不休的薄唇堵住才好。
    话是这么说,秦蓁还是觉得心里甜滋滋的。靠在温暖的怀里, 闻着他身上特有熏香味儿,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她的心中忽然冒出岁月静好四字。
    外头的阳光洒在地上,台阶上薄薄的一层灰被风吹的清扬,在光里飞舞旋转。旁边年哥儿睡得正香,转身之际还会吐个奶泡,发出哼唧的声音。
    秦蓁窝在谢梓安的怀里,像是慵懒的猫, 巴不得他能替自己理理头发顺顺毛。事实上他的确如此做了,他跳起一缕秀发,在指尖上打转。
    若不看他的眼神,一定会是个温馨美好的场景。但谢梓安想起什么,眼神中蕴着不安,他薄唇微启,想说又不想说,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这次宫变, 归义侯府的少爷,陈明睿失踪了。”
    “怎么回事?”秦蓁弹起,紧张的问道。她看见谢梓安眼中闪过一丝晦涩,耷拉着嘴角,明白他是在吃味。“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他是我亲戚罢了。”
    谢梓安明白秦蓁心中对陈明睿已经没有那份心,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暗暗掐了自己一下,为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小心眼。
    “宫变来的突然,他带了归义侯府的护卫,守着大皇孙的府邸。”他说道,“那时宋芳苓要生了,事出紧急才会让他这半桶子水去的。结果遇见了三皇子一脉的人,打了起来。等一切结束后,才发现他不见了。”
    秦蓁没想过,陈明睿能圆自己的大侠梦,居然是在宫变之时。“那他还是没有下落么?”
    谢梓安摇头,“圣上对大皇孙网开一面,他的部下都未受到折损,归义侯府还是归义侯府。他们派人在附近找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找着尸体,是件好事。”秦蓁不知是喜是悲。“对于他我总觉着亏欠了,若不是我他不会被丢去贺州,也不会同归义侯夫人母子不和。”她声音淡淡的。
    “我会让部下留意的。”谢梓安搂着她,拍拍她的肩膀。“你欠他的,我替你还。”
    秦蓁有些讶异,转瞬间甜甜一笑:“谢谢你,梓安。”
    谢梓安轻哼一声,眼神往上飘,脸上烦气不自然的红晕:“我只是不想你的心里再有别的人!”
    秦蓁用手戳戳他的脸蛋:“口是心非!”。
    谢梓安握住她的指尖,慢慢靠近她的唇畔。“那我告诉你不是口是心非的是什么。”说罢他抬起秦蓁的下巴,吻住他思念已久的红唇。
    陶陶,我听见了,你那句长毋相思。
    日日夜夜我都想着你,从未忘记。
    *
    奉国侯府的事处理的差不多,秦蓁打算回一趟武国公府。
    现在舅舅做了新的武国公,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奉上贺礼。
    她带着年哥儿回去的,新帝登基,朝中事多,谢梓安作为新任丞相。除开刚回来的第一日在家中吃过晚饭,其余都是月亮高挂时才一脸倦意的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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