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笑笑,冬季也到了尾声。
    这个冬天,北狄送走了先皇,迎来了新君。
    这个冬天,李眉亦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与范公子定在次年的上巳节。春暖花开,正是花嫁之时。
    这个冬天,郝啸与章韵致终于完婚。没有那么大的排场,当然,为她梳头的妇人是郝啸卖了面子才请来的。虽说没有魏三娘地位高,却也是位三品诰命。可从屋子里面出来后却面色颇为难看,自此只要有章韵致在的场合就推病不去。
    这个冬天,太后借为先帝超度之名,携着两百多宫婢太监前往龙泉山小住数月。一同去的,出了丽太妃之外,还有查哈,美其名曰为太后保驾护航。
    这个冬天,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大事小事。权贵与天家的小事被无限放大,百姓明生这样的大事,却被大雪掩埋,却又消无声息的消融。
    譬如百年难得一场的大雪,让无数人失去了家园。
    譬如两广隐隐不安,似乎有一些南朝人开始复苏的迹象。
    再譬如,钦差李琰,一路上的遭遇,都令人触目惊心。
    然而此时此刻,时间拉回到到眼前。
    太后和太妃要去龙泉山小住了。
    作为当今朝堂中最尊贵的女人,太后此行并非小事。然而打着先帝的名号,谁也说不出什么。更何况,皇帝如今与太后的关系已经开始疏远,从心里来说,太后此去,让皇上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李琢却有些不同意。
    “太后不应该叫查哈保护的。”他对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好印象:“还是我派人去吧。”
    “哀家与丽太妃深入简出,除了佛堂之外,并不去别处。让李统领去,未免大材小用。更何况,哀家最宝贵的东西,还要托付给李统领呐!”
    一席话,说的李琢也哑口无呀,只有不断嘱咐她要再三小心。
    一切准备妥当,便要启程了。
    龙泉山在京城外四十里的地方,离着西山的行宫倒是不远。一路上,走走停停,日出启程,在日落的时候,终于到达。
    寺里早已经接到了消息,准备好了一切。主持带着高僧们并排站开,恭迎大驾。
    “落轿!”
    随着一声高亢而尖锐的嗓音,凤辇缓缓落下。
    一身藏青素服的太后先从里面出来,紧跟其后的,便是一身白衣的丽太妃。
    查哈站在人群前,望着这一对美人,不仅眼前一亮。
    太后的美艳,犹如笼了层霜雪。可丽太妃的美,则是带着少女的娇俏,更为动人。
    何况,要想俏,一身孝。丽太妃这一身雪色衣衫,可说是美艳之外,还有些楚楚可怜。极大的激发了男人的保护欲,查哈这会儿只是瞧着,就忍不住替她那楚楚小蛮腰心疼了。
    太后看了丽太妃一眼。
    后者立马红了脸。
    她今日是刻意装扮过,毕竟憋了这么久没出宫,何况……
    她的眼神在人群中飘过,却与查哈撞了个满怀。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想起了那日撞在他胸前时的感觉。可又怕被太后发现,便立马收回眼神,垂下了头。
    很好。
    太后瞧着她的脸:施了一层薄薄的粉,胭脂应该是站的有段距离研碎了往脸上吹的。若有若无,好似天然一般。
    空气中淡淡的桂花香味,和那乌甸甸的鬓发,约么是桂花头油化了些水吧。
    雪白的衣衫,嘞的紧紧的腰身,一切的一切,都尽在她的眼中。
    就在丽太妃的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太后给看穿了的时候,突然,她收回了目光,淡淡道:“走吧。”
    丽太妃感觉到浑身的压力陡然轻松,这才舒了口气,老老实实的跟在太后身后,一同向前。
    她原本便身娇体弱,才走了一会儿便感觉到气喘吁吁,香汗淋淋。可一看到太后就在前面,安之若素的走着,便使劲的咬碎了一口银牙,也要跟上去。
    等到了山顶之后,主持大师与太后又说了些话,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稳了。
    好在太后体恤:“今日天色已晚,妹妹先去休息吧,哀家与大师还有要事相商。”
    “姐姐也要保重身子,早早歇息。”
    丽太妃实在是站不住了,勉强保持着端庄姿态回到屋子里,就浑身瘫软,倒在炕上。
    宫婢们连忙去抬了水过来,等浴桶满后,扶着丽太妃坐了进去。
    “啊!”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此时才觉得终于缓回一口气,不禁感慨:“舒服啊!”
    洗罢之后,她懒懒的躺着,任凭宫婢们在自己的身上抹油,推拿。
    “原以为,出来能瞧瞧光景。可这一路窗帘紧闭,什么也没看见。”丽太妃懊恼极了,对身边心腹丫鬟埋怨:“早知这样,倒还不如在宫里呢。”
    “娘娘,宫里虽说好,可您出来的机会毕竟少啊。”丫鬟出着主意:“何况能跟太后娘娘一并来为先皇超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没准这次之后,太后就能把娘娘当成自己人看待了。”
    “可拉倒吧。”丽太妃无力:“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太后啊,高深莫测的很。我在人家眼中,就是个奶娃娃,一点忙都帮不上,人家能把我当自己人?我也就自己糊弄糊弄自己罢了。还不如啊,就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蹲在后宫里。这辈子,就吃喝混死得了。”
    说罢,抬起金莲,蹙眉:“脚疼的厉害,你快瞧瞧,是不是破皮了?”
    丫鬟捧着她的脚,细细的上过药后,道:“娘娘,我瞧着今儿在人群中,有一个壮汉。看样子品阶不低,怎么从前从未见过?”
    “你说他啊!”
    丽太妃一下子坐了起来,撇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粗鲁人吗?就是他!”
    “哎呀,原来是他撞了娘娘啊,那太后就没罚他?”
    “拉倒吧。”丽太妃顿时没了劲儿:“人家可是北狄的王公,三十六部收服了二十八部,没准日后再撞了,我还要跟他赔不是呢。反正我现在就是那笼子里的猫,拴住了狗,谁都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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