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的起,当然最好。百姓安居乐业,我王名垂千古,我朝也可千秋万代,受人仰慕。天下皆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可若是给不了,便是民不聊生,哀声哉道,甚至揭竿而起。人人得以诛之,这天下,可
    就乱了。”
    察哈尔的话让那罗延惊起了一身冷汗,他凝视着这位老狐狸,一言不发。
    而察哈尔也不惧,只是微笑。
    良久,那罗延开口了。
    “二叔公的话,只怕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吧。”
    这些日子以来,他案头上关于哈克的弹劾不在少数,只是碍于察哈尔的面子,让他一直没有腾出手去收拾他。
    “我王圣明。”  察哈尔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大礼:“过去我手下最好的羊倌放牧时,我都要叮嘱他们一定要吃饱穿暖。因为这样,即便是遇到暴风雪,他们也不会因为寒冷和饥饿,放弃羊群。对我来说,不过是一
    顿饭菜,而对他们来说,却是主人的器重,因为这份器重,他们也会格外用心,甚至会将羊群养的格外肥美,为我增添不少好处。”
    那罗延听懂了。
    他冷笑:“只是这天下,不是草原,这么草率的说法,有失你老王爷的英明啊。”
    察哈尔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老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守着自己的牧场。我王懂得,若是有人请我羊倌,便要替我喂饱了他,否则的话,没有吃饱饭的羊倌,怎么会愿意帮主人家好好干活呢?”
    “啪!”
    那罗延狠狠的一拍床沿,低低的怒吼:“察哈尔!你放肆!“  察哈尔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上,我之所言,句句乃肺腑。试问先皇,难道不英明?可为何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从前即便是去打猎,回部落也会论功行赏。可现在,汉子们用鲜血换来的军功,不
    仅没有功劳,反而还要拱手相让给那帮降臣?大家的心中都满是怨气,而这怨气久了,便会很可怕的。”  他扬着头,语速缓慢:“王,我已经老了,即便是再高的爵位,再多的黄金,又有什么用呢?能换回我的寿命吗?我之所以插手,是不愿看到王再次步入先皇后尘。而当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北狄,会
    丢失这大好河山,再度回到草原。”
    “我王圣明!”
    察哈尔的话一句句的,敲打在他的心上,那罗延心中一阵烦闷。刚要抬手让他离去,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有句话,我只问你。倘若我要办哈克,你当如何?”
    察哈尔早就预料到了,苦笑:“王知道,臣膝下无子,只有哈克小子还算顺眼。在我心中,如亲子一般.......”
    那罗延不耐的打断这已经听了无数次的片汤话:“草原上的随便你挑,公卿大臣也行。你看上哪个,我便送哪个去,算是弥补。”
    这是非办他不可的意思了。
    察哈尔沉默片刻,哑着嗓子艰难道:“这件事,原本我是不想说的。当年我曾经身负重伤被达丽尔所救.......”
    他正陷入回忆无法自拔时,猛然被那罗延的声音打断:
    “二叔公!“
    察哈尔一个哆嗦,茫然的抬起头,正对上了那罗延那双炯炯的虎目。
    他的眼神中,带着深不可测的晦暗,声音无比威严,又带着巡巡诱惑。
    “倘若我说,用你族中兴盛,来换一个哈克呢?”
    他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可怕,饶是察哈尔这样的老狐狸,也不禁一个激灵。心中早已明白,却不愿承认:“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罗延坐直了身子,嘴角浮起一丝饶有好意的笑:“我保你族百年昌盛,再过继给你一个,甚至几个子嗣。作为交换,哈克的命,我要了。”
    你休想!
    这句话几乎就在嘴边,要脱口而出,而当对上那罗延的眼后,愤怒的察哈尔就像是被戳了气的气球,瞬间枯萎。
    屋子的气氛,死一般的沉寂。
    那罗延并不慌,他知道,老东西是识时务的,定然会答应。
    就好比最好的猎手,永远都不会着急。而是挖好了陷阱,选择一个最佳的位置,静静的蹲在一旁,等着看猎物自己跳进去之后,痛苦的挣扎。
    果真,察哈尔开口了。
    “王所言......为真?”
    那罗延气定神闲:“君子重诺!”
    又是沉默。
    察哈尔的唇哆哆嗦嗦,无论如何,也抖不出那个好字。
    他有些怨怼的盯着那罗延的手——他正在转动着自己大拇哥上的扳指,那是象征着权势的绿,刺痛了他的眼。
    他一直以为,那罗延不过是个没有脑子的武夫罢了。没成想,这武夫发起狠来,直打了自己的七寸。
    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察哈尔咬碎了牙,吐出一个好字。
    那罗延笑了。
    他停下了手中轻慢的动作,收起了一身的漫步尽心,声音掷地有声。
    “好,草原上的族人,会感恩二叔公的。”
    察哈尔的样子一下子好像老了许多,肩膀耷拉着,尤不甘心的追问:“我王会如何处置他?”
    那罗延似乎有些奇怪,又释然一笑,挑眉道:“这便不是二叔公操心的了。”
    他缓缓踱步,龙腾虎步,气势逼人,直到了察哈尔的跟前,弯下腰,直逼他面,缓缓吐出:“倘若我是二叔公,便会好好在家养着身子。左不过都是坏消息,干嘛操心那么多让自己难受呢?”
    察哈尔的牙关紧了又紧,最终,终于还是无力的垂下了双眉,提着最后一股气:“老臣!告退!”
    那罗延不屑的挥了挥手,这一次,甚至都没有拿正眼去瞧他。
    他只知道,这一局,自己终于是胜了一回。
    舅舅的仇,是一定会报的。还有那个宏儿,虽然冥冥之中,他隐约觉得宏儿应该还活着。可这一切的开始,皆有哈克。
    若非哈克动手,舅舅还在,那么今日,他便不会处于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之中。甚至,还可以和和气气的去李家做。回家后,有慈祥的父亲和母亲的开朗的笑语。
    而这一切,都被那个畜生给打破了。
    他心中骂着畜生,到底是在骂哈克还是自己,那罗延也分不清了。总之,这些缠绕在心头的压力,他总需要找一个输口。  否则的话,他快要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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