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赵公子过几日要去国子监读书,若是有什么事情,让咱们使人去鼎泰丰寻他!”梅香将大海带的话传到了房巽这里,
    听了这话,不止房巽,连正给房巽梳头的木香都惊讶道,“赵公子不是在王府做司库史么?上回姑娘说那可是九品官,怎么又要去考科举?科举一道可不是好走的,就像那两槐村的范秀才,都已经四十了,还没中举呢!就算是中了举也未必能立即就当了官,这九品官多少进士老爷还要花钱去求!”
    房巽想了想却又摇头道,“人各有志,有人觉得蒙荫的官来的快,也有人觉得这样的官名不正言不顺,惹人闲话,不好进益!科举一道总归是正途,赵公子似是有大志的人!”
    木香点头,觉得自家姑娘说的十分有道理,便不再多说,亲自出去提了热水进来给房巽净面,进门又听到梅香道,“……这都是些小事,只还有一条,说是吴家跟房家提亲呢,说的是吴家的四公子,求娶的是房家大房的七姑娘,可大太太不同意,又说这事儿正僵着,赵公子说,吴家那等人家,是不能配庶女的,让咱们小心着些!”
    房巽接了木香的帕子,听了这话却是愣在了那里。
    吴家这么早就去大房提亲了么?
    记得前世,吴家也曾到大房提亲,提的也是七姐姐房淑宁,吴家是老太后的娘家,老太后故去前,将吴家的大姑娘嫁给了梁王为正妻,老太后故去后,吴家的大老爷进了户部为官,虽说不过是五品,但也算是皇亲权贵,可吴家四公子不过是个白身,蒙荫做了个挂名百户。
    七姐姐心高气傲,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大伯母自然是不愿意的。
    而后大伯祖母就想着将她嫁过去,可那时父亲还在,父亲是四品的知府,同样看不上吴家,回信的时候拒绝了这门亲事,还隐晦的说起吴家是梁王的妻族,与他家结了亲事,那就是站了队,如今太子不过是病弱,还不曾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大伯祖父已经入阁,大房并非需要这份从龙之功来使房家更上一层,现在站队实在是太着急了些!
    在之后给房巽的私信里,父亲还特意交待了,就算不能嫁入书香门第,哪怕嫁给商贾,也好过嫁给那些不学无术只知道攀附富贵的王公子弟。
    所以在大伯母极力反对,而又被父亲拒绝后,大伯祖母又盯上了二房的五姐姐房淑安,五姐姐本是有婚约在身,是已经没落的安平伯府的嫡次子。可不知道大房用了什么手段,让安平伯府亲自退了亲事。
    那时二伯祖母似乎不在二房,五伯父倒是很高兴,亲自带了五伯母来跟大伯祖母道谢,坐在锦杌上给大伯祖母捶腿的房巽清楚的瞧见五伯母红红的眼睛,还有五伯父脸上的伤痕。大伯祖母关心的问起那伤痕,五伯父支支吾吾的说是猫儿抓的。
    房家就算不嫁七姐姐房淑宁,还有六姐姐也是嫡出,大伯祖母舍了六姐姐反而盯上了有婚约的五姐姐!这一点前世房巽一直不明白,可现在她忽然明白了。
    跟吴家结亲的若是二房,那如果梁王失势,大房完全可以撇的一干二净。可若是梁王登基,那这门亲事又是大房促成的,且等吴家成了国舅,五姐姐娘家无势,自然只能依靠位列阁老声势中天的大房。
    当初放着同样嫡出的六姐不选反而给父亲去信,想来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五姐姐在梁王登基那年就没了,吴家四公子另娶了周家的姑娘为妻。
    可今生父亲已经不在了,按理说大伯祖母可是父亲的亲娘,是她的嫡亲祖母,完全可以主导她的婚事!
    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不过是三房的孤女,恐怕比五姐姐更加合适!
    房巽的手一松,帕子掉回了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姑娘?”木香担心的看着她,房巽惊觉自己的失态。
    “帕子有些热……”房巽解释着。
    梅香松了口气,大海说这事极其重要,害她还担心了半天。
    等到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房巽躺到了填漆床上,却又思虑万千。
    那赵明端确是跟她于幼时相识,可那种人,一向只关心与他有利之事。
    她五岁那年,他就能利用她的心软去求杨洵给吴先生治病,虽说没两年吴先生还是没了,可杨洵却是将他的胎毒给除去了。
    同时,他利用坤仪公主,不惜以身范险,差一点儿死在那牢里,最终将他的祖父推进了内阁!
    更不要说这几年,他利用自己接近王之焕,整日的送礼巴结,王之焕时常指点于他,在王之焕而言,不过是些许小事,可在辽王跟前,他可是得了大大的便宜!这几年他一边开着青楼楚馆赚银子,一边收买了半个丰裕楼给他收集消息,辽王的势力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他来笼络的。
    这件事算是她承了赵明端的情,她得想个法子还回去,她可不愿意欠他什么人情!若哪一日他让她还可怎么办?
    这样的人,只能谈交易,不能谈情义!
    次日一早,房巽吩咐梅香,“你去找人给赵公子送个信,等过了中秋,就按他说的,将明月楼的女儿红放到争艳楼去卖,不过只有三年的陈酿!”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赵明端就得到了消息。
    大海喜出望外的恭喜赵明端,“恭喜七爷,这回争艳楼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辽王定然高兴极了!”
    赵明端靠在鼎泰丰二楼的窗户上,面色平静,他一只脚踩在窗户的框上,另一只则轻轻垂下,抱着双臂,右手轻轻摸着下巴上的胡渣,眺望远方。
    清晨的霞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映出几道绯红。
    这可是大好事儿啊!大海瞅了一眼青衣,意思是公子这是怎么了?青衣摇摇头,心道我也不知道,刚刚还好好儿的,准是你说的话惹恼了他。大海翻了个白眼,赚银子的事儿也能惹恼他?
    等了半晌,赵明端才从窗户上跳下来,他面无表情的瞅了一眼大海道,“你是不是没说我不想让房家跟梁王有什么关系?”
    大海挠挠头,“爷,这还用说吗?谁不知道您是辽王的人啊?跟梁王扯上关系您肯定不高兴啊!”传话自然要传有料的,这样连傻子都知道的话有什么必要再说一遍?
    赵明端脸一沉,“蠢货!怪不得她将那女儿红卖给我,这是要还我一个人情!这是要跟我划的清清楚楚!”
    这个小傻瓜,与她相识六年了,难道他与她之间,只能有交易不成?
    到底是她年纪还小不曾开窍还是她刻意的疏远自己?赵明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只觉得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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