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不就是一坛女儿红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没钱,我们东家可有钱啊,你不是我们两槐村的,自然不知道,那明月楼的老板,可是我那个女弟子的娘家表哥,这村里多少人家的亲戚都在那酒楼里头做工,一坛女儿红我还拿不出来,我这个西席岂不是白做了……”王之焕眨着眼给梅香打眼色。
    梅香忍住笑走上前来,“我家先生说的是,不过先生,大小姐走的时候可说了,前些日子南方雨水不断,这女儿红一直未曾运来,如今京城里头一坛已是炒到了千两银子,她让您老人家想清楚,还想不想要那幅八马图了……”
    见王之焕的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有些下不了台,她又噗哧笑了出来,对着几个老头道,“几位老先生莫怪,我家先生最喜下棋,可偏偏棋艺棋品都不大好,请您几位多担待,如今已近午时,我已在村西头的酒馆里头订了一桌子席面,劳烦几位移步,虽没有明月楼的女儿红,可这牛栏山的酒可是管够……”
    “那敢情好,咱也就不计较了,走了走了……”那个精瘦的老头儿还要再说,却也是被人劝住了,几个老头嚷嚷着去了村西头。
    王之焕松了口气,转头却是骂道,“好你个小丫头,你家小姐不在,你就来拆我的台,好不容易我才哄了个老头跟我下棋,我容易么我?”
    “我这个小丫头可是给您老人家解围来着,免得您被人打。小姐估摸着下午就回来了,您老人家自去跟她告状吧!”梅香说完笑嘻嘻的走了,她才不怕王之焕,谁都知道他是个臭棋篓子王老赖,谁都知道他不过是就嘴上厉害一点。
    “什么?那小丫头今儿回来?林长桐那小子是不是也要回来了?好极了,我可是好些日子没去京城逛了,见天儿在这野地里晃,人都懒了……”王之焕突然精神了,踩着新上脚的靴子小跑着去追梅香。
    道袍自然要配道家的青布鞋才好,可那方头青布鞋实在是没有这七绣坊出产的千层底的云纹靴舒服啊。
    你说这样穿好不好看?要好看还穿道袍做什么?这宽宽大大的道袍穿起来难道是为了好看么?自然是舒坦最重要,他不过是个西席,又不是那皇城的官员,军中的郎将,穿那么好看做什么!
    随国公的嫡次子程远穿着一身青衫布服从马上跳下来,站在长兴侯府的门前,得意的道,“我既不是那上朝的官员,又不是那军中的郎将,穿那么好看做什么?”
    身后的小厮墨染同样从马上跳下来,苦着脸道,“您倒是没事儿,回头三小姐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从西山大营回来,程远就被程家三姑娘拘在了家里读书,消停了不过几日,就偷换了小厮的衣裳溜出了门。
    “你放心,今儿坤仪公主办了茶会,去了不少京中的姑娘,恐怕不到日落是不会回来的,咱们只要早些回去,她必定不会知晓……你不是想去七绣坊买什么东西么,还不快去!”说着程远丢出一锭银子,银子在空中翻了几个滚,落在了笑嘻嘻的墨染手里。
    “你这脸变得可真快,这又是看上哪个小丫头了,平日也没见你这么稀罕银子……”
    “哪儿啊,这不是三姑娘身边的雨娟姑娘要过生辰了么,小的我得跟她打好关系不是……”
    看着墨染走了,程远抬脚上了台阶,扣响了大门,进了府,程远熟门熟路的进了东南角的和光阁。
    德三讨好的上前行礼,“哎哟,我当是谁家的小厮这么有派头?原是小公爷,您可是有日子没来咱们府上了!”
    “扯吧你就,这才几天没见呢,这是想我的银子了吧?”程远随手丢了一锭银子,跟着一脚踹过去。
    不想德三一转身子竟是躲到了一旁,一伸手又将银子揣在了怀里“多谢小公爷,我家少爷在书房呢!”转身跑的远了。
    程远踹了个空,对着德三的背影骂道,“你这小兔崽子……”
    待进了书房,程远却是吓了一跳,只见白少轩翘着脚坐在圈椅之上,对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出神。
    程远轻手轻脚的凑过去瞧。
    画很普通,不过是个女子站在一片桃林之下。
    画上的桃花正在盛开,那女子站在林间,隐约看得出身材窈窕,穿着青绿色的袄裙,长发披肩,头上一支素净的木簪子,虽看不清容貌,却眼神清亮,让人心而往之。
    阳光正好,繁花满树,落英缤纷,程远一时看的愣住,转眼却是一蹦老高,“少轩,你、你怎么把三希堂里的那幅画偷来了!”
    白少轩呆呆的转过神来,眨了眨眼睛,见是程远,抬手打了他的肩头,“你吓我一跳,什么三希堂的画!我偷什么了?我多少年没从皇宫偷过东西了!”
    “就是、就是三希堂,那个、那个……哎呀!”程远急的直打转,他指着墙上的画,跺了跺脚,“那个墙上,还有个瓶子,哎哟,你怎么忘了呢!”
    听了这话,白少轩突然兴奋的抱住了程远,“好兄弟,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说着竟是跳着出了书房,大声的喊着,“德三、德三,快备马!”
    程远一头雾水,他回头看了看墙上的书,想起了许多年前跟白少轩去三希堂看到的那幅画。
    那一年,他不到十岁,陪着父亲进宫,却被白少轩拉去溜进了三希堂,可让他印象深刻的,却不是那幅墙后面的旧画,而是白少轩在皇上的奏折上瞎写了字,害得他被关了一整个月。
    他不知道那奏折是写的什么,大概是南方的水灾,可因着这事儿,陈阁老被罚了一整年的俸禄,之后他的那个便宜女婿被贬去了福建,而赵七的祖父进了内阁。
    父亲狠狠的将他训斥了一通,若不是祖母拦着,恐怕他就要吃板子,那训斥的话他已是忘的一干二净,只记得一句,见到赵七要绕着走。
    他回头瞧了一眼那画,阳光正好,繁花满树,风吹过,女子的长发飞起,巧笑倩兮,落英缤纷。

章节目录


名门女掌柜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汐还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汐还并收藏名门女掌柜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