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那赵公子他可不是一般人,您看您先让我见他一面,我回头取了银子再给您送来,您是认得我的,我还能跑了不成?”林长桐赔着笑脸哀求。
    那衙役皮笑肉不笑的斜过一眼来,“他?他确不是一般人,在这金陵地面上敢跟王大人动手的,还真没见过!还京城的赵公子,还以为他有什么后台,打一顿板子就老实了,哼,不是一般人……”
    这下林长桐急了,赵明端可是辽王的人,怎么就没有后台了,难不成这里头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不敢多问了,还是回家先取了银子跟赵明端见上一面再说。
    初秋的天气还不算凉爽,如今正是午时,太阳高照着,林长桐着急的从城门骑了马一路跑来,汗早就湿了背,他把马牵到一旁,站在阴凉处拿了帕子擦脸,一阵风吹来,帕子糊了一脸。
    他把帕子从脸上摘下来,就见一匹白马飞驰而至,马上跳下一个青衫小帽的小厮来,那人看着奇貌不扬,可身上自有一股冷厉之气,他伸手拿了一锭银子出来递过去,“军爷,在下想问一句,昨晚上抓进来的赵公子可还在牢里?”
    那衙役瞅一眼银子,这是一整锭银子,怎么也有十两,他伸手摸了摸,可想起王承恩那张怒气的脸,便又犹豫了,他摇摇头刚想拒绝,可看着那小厮的眼睛,却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想把银子往外推,可手上竟是推不动。
    “军爷,我问您赵公子是不是还在牢里,您眨眼睛做什么?”小厮眼睛定定的看着那衙役,那衙役只觉得心里头发毛。
    “在、在呢,可、可大人说了,歪管多少银子,概不放人!不知道这赵公子是您什么人?要不、要不您去里头见他一面?”这人似乎不是那一般人家的小厮,他心里怕的紧,可又实在舍不得那银子
    “不用见,他也不是我什么人,可是他若是死了,你、还有你们大人恐怕都活不成了!”小厮将银子硬是塞到了那人手里,凑过来在衙役耳边嘀咕着。
    “活、活不成了?他、他果然不是一般人?”衙役心中大骇,盯着小厮只觉得头皮发麻,“那、那怎么办?”要说他在这衙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那能被吓住的人,可这人不大对劲,明明是个小厮打扮,可身上那股子劲比他上回见到的六扇门来办案的专员还凌厉,那个赵公子难道真不是一般人?
    “这样,你把你们牢头叫出来,我跟他说上几句……”
    林长桐见了这情形大喜过望,他本身就胆大,竟是直接上前跟那小厮做了个揖,“这位兄台,您也是来救赵公子的吧?哎哟,小生也是为他而来……”
    小厮见了林长桐不由一愣,这话说的,好似进了青楼一般,他后退一步定睛的看了看眼前傻笑的少年,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你是赵公子的什么人?”
    “我?我……”林长桐一时竟答不上来,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师父,我师父让我来赎他……”
    那小厮听了眉头松开,点了点头,“嗯,那你随我进来吧!”
    林长桐趾高气扬的从那衙役身边走过,只听那小厮跟衙役道,“……也不用放了他,只上报一个病死,我把人拉走就是了……”说着拿出了几张银票,林长桐瞅了一眼,竟是全是五千两一张的。
    这是辽王来救人了?不报名姓,只把人拉走?看来这王承恩要倒大霉了!
    “……治伤?那不归我管,我只管将人带出去……”小厮不带任何表情的走进了府衙的门。
    听这意思可不像辽王的人?林长桐捂着脸,心里一阵哆嗦,三十板子,屁股都要打烂了,应该把师父杨洵带来才是。
    此时杨洵的马车正被人拦在路上。
    “敢问可是杨洵杨老大夫?我家主子想见您一面,劳烦请您过去一趟!”一个骑着白马的清俊小厮站在马车之前,嘴里说着请,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杨洵撩起帘子看着那小厮,“何人要见我,有何要事?若是无要事我要去知府衙门一趟,那边儿还有个病人等着老朽呢。”
    “我家主子说,是您的故人!”
    杨洵脸色微变,“公主……她……”转眼又放下帘子道,“走吧……”
    马车悠悠转转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杨洵下了马车,就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只院门处站了两个清俊小厮,只是那小厮颇为高大,脸色冷俊,跟一般人家的小厮大不一样。
    “老先生请……”
    杨洵走进院子,就看到远远的厅堂里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端庄美丽的女子,而房巽就站在那女子的身边。
    杨洵一时间老泪纵横,嘴里称,“公主……”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给杨老大夫赐坐……”坤仪公主一下站起来,想上前相扶,只踏了一步却又止住,房巽已经上前将人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那一年公主也似是这般大……”
    三十年前,林缨也不过二十多岁,而公主就像房巽一样站在林缨的身后,那一年,房秉珧去金陵查案,她请了自己给她诊脉,高兴的告诉自己,她已身怀有孕,等房秉珧回来,请自己来喝满月酒。
    他一时伤心,借口采药,这才离开了京城。
    等自己回来的时候,房秉珧已过世,而她也已去了金陵。
    听说她难产差一点死了,听说她过继了大房的儿子。
    如今连她儿子也没了,只这小姑娘,听说是她过继的儿子和她娘家侄女所生的孩子。
    杨洵止不住的眼泪流下来,坤仪公主慢慢的坐回去,似也想起了什么,拿了帕子擦了眼睛道,“对、那一年我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皇兄不许我出门,我只有到林月姐姐那儿才能溜出宫……”
    房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原来坤仪公主是认得祖母的,是不是因为这,所以前世才给她做了媒?可最终也因为这桩亲事,毁了她的名声。
    “房延敬的事情,还没有头绪,跟王承恩关系不大,周镇山说,那帮人应该不是谋财也不是害命,他们应是要寻找一件物事……”
    房巽愕然呆立在那里,她只觉得胸口发烫,那是赵明端给她的帐册。
    坤仪公主似乎不想多说,她叹了口气,又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这小姑娘我本想带在身边,可我常常出门,故而还是将她送去散州,房家二老太太是永昌侯府的独女,人交到她的手上,你且放心……”
    杨洵用袖子抹了抹脸,点着头往外走,嘴里只说着,“好、好、好……”
    竟是就这样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明月楼二楼的雅间里,王之焕坐在靠窗处,悠然的喝着沉年的女儿红,他仔细的瞧着楼下一辆辆过路的马车。待看到一长排马车缓缓驶过的时候,不由正了神色。
    这马车看着似是跟一般富贵人家的制式一般,可明显的宽了不少,那窗子露出隐隐的明黄色,而马车的四周,是四个骑马的清俊小厮。
    他心中突而一松,走了走了,这回真的要去散州了。
    那他呢,要不要也跟了去散州呢?他叫来小二,“去跟你家少东家说,让他尽早安排马车……打板子?受伤?那个二傻子,管他做甚……让杨老大夫跟着不就是了,他医术了得,定然能保他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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