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 夏镇长随时保持警惕, 闻言赶紧开门,“快进来, 是不是有消息了。”
    “可以确定, 是上咱们这儿来了。”来人正是民/兵团的人,站在门口说的一脸激动。
    “我跟你们一块去。”夏镇长一听, 都来不及跟家里两个小子再叮嘱什么,就往外头走。
    夏慕桑一看天色,赶紧进屋抄起一件军大衣,让林鸿远在家呆着,他把衣服给他爸送去就回。
    “我也去。”林鸿远赶紧把筷子上夹着的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跟着跑了出去。
    司雨侬和司青青一路看着草儿妈走到龙头村和吴家村的岔道口时,竟然直奔龙头村。两个小姑娘再次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回娘家吗?
    “草儿在龙头村没啥亲戚,我妈?”司青青说完又摇摇头,“不可能。”
    村里人要说亲戚关系,往祖上三辈一数,总能扯得上。象草儿妈和白春桃这种远的不能再远的远亲,村里没人拿这样的亲戚当回事,至于说送东西,就更没那个必要。
    司雨侬完全能明白司青青说的半截话,“那她上龙头村能找谁。”
    谁也没找,草儿妈直直往山上去了。从山上能拐到吴家村,加上草儿妈一看就是眼熟的,压根没人多看她一眼。
    司青青和司雨侬回家放下书包,两个人不用说话,只对视一眼就有了默契。这事不对,他们得追上去看看。
    “妈,家里人呢?”司青青只找到白春桃,其他人竟然都不在家。
    “他们到四叔公家里帮忙去了,明天四叔公娶孙媳妇。”去年才加盖的房子,收了粮再攒下的钱,正好娶了媳妇好过年。
    关系亲近的人,今天都在他们家帮忙,洗菜烧菜做成半成品,明天可以直接下锅。家里还得收拾收拾,搬搬抬抬,完事了再支几张桌子,打打小牌。农闲的时候,不趁着办喜事热闹热闹,也没别的事干不是。
    白春桃是特意留下来看家的,俩个小姑娘回来,也得吃饭。司大娘留了话,他们愿意在家吃就让白春桃做,他们愿意去凑热闹,就跟白春桃一块过去。
    司青青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司雨侬上外头瞅了一眼,草儿妈已经走得没了影。
    司青青这头已经跟白春桃说上了,白春桃连连摇头,“不可能的,草儿妈嫁到镇上,还是有正式工作的人家。娘家以为能沾光呢,去了好几回,别说好处就是一把菜一把米都没让他们占上。一来二去,两家早断了来往,说是初二也不用她回娘家,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是不是给她男人送的?”白春桃说道。
    “她男人?”司雨侬低声重复一句,她男人不就是齐海吗?齐海怎么会在龙头村。
    白春桃不知道他们认识齐海,已经自顾自说道:“她男人下午领着两个人进山,被村里人拦住,他说自己是镇上下来协防的,还是隔壁村吴柳的男人。我当时在呢,特意看了一眼,看个头都错不了,小矮个。”
    齐海的确有协防任务,司青青这下全明白了,拍了一把司雨侬,“那没啥事了,肯定是给自家人送吃的呢。”
    司雨侬跟着“嗯”了一声,给自家送吃的,那她怕什么呢,为什么要说谎?
    她男人做协防工作,不是正大光明的事吗?
    “咱们去玩呗。”司青青拉了一下司雨侬,司雨侬才反应过来,是说去四叔公家里玩。
    “嗯,好。”司雨侬顺从的被司青青拉着,身后跟着白春桃,一起去了四叔公家里。
    “快来,刚蒸的馒头,可香呢。”一进门,四叔婆就跟他们招手,去给他们拿馒头,还配着蛋花汤。
    家里有喜事,来来去去都是人,院子里也摆满了东西,一堆妇人在干活。院子门就那么敞开着,方便人进出。
    司青青拉着四叔公家里的孩子,又带着司雨侬,在大门口跳皮筋。
    司雨侬宁愿给他们当站桩的,人小腿短还穿的多,压根蹦不起来。刚站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人跌跌撞撞从山上下来,摔倒在地,爬起来顾不得拍一下身上的灰,又继续跑。
    “齐海?”司雨侬一眼就认出他来,哪怕他脸上的眼镜已经摔没了,嘴角好大一圈淤青,额头和脸颊都磨破了皮,身上蹭了一层雪和泥的融合物,看着又惨又脏外加可怜兮兮。
    “你不是草儿他后爹吗?咋了这是?”司青青也认出他,被骇了一跳。
    “让,让开。”齐海挥舞着胳膊,推搡着并不存在的拦路人。
    几个小姑娘都看呆了,有几个喃喃道:“这是疯子吗?”
    “草儿妈呢,吴柳呢,你爱人呢?”司雨侬瞳孔一缩,有一种汗毛倒竖般的凉意,钻进她的心里。
    “跟你一起进山的人,是不是大小江。”福至心灵般,司雨侬几乎是用吼的喊了出来。
    “大小江,什么大小江。”这三个字太过骇人,惊动了院子里的大人,司爱华冲在最前头,一把抱住女儿。张望四周,只看到一个瘦小的男人,正狂奔着朝他们村口跑去。
    “爸,快通知上头,大不江进山了,草儿妈可能在他们手上。”司雨侬手心都是湿的,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生母亡故,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听到大小江进了山,还掳了人,妇人都惊叫起来。男人们则是一片沸腾,叫嚷着要进山搜人。
    “小松子你家有自行车,赶紧骑上去镇里报信,去镇政府大声喊,赶紧去。”司丰年从屋里出来,一看情况,赶紧安排人手。
    “剩下一半留在村里,守好村里的老人孩子,家家户户把门栓好。剩下的,跟我来。”
    “当家的,你干啥去。”白春桃吓得面无人色,啥叫跟我来,这是要干啥。
    “大小江进了山,我们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能不管,何况还掳了人。警察来了,就叫他们上山,我们人多,还有枪,不会有事的。”
    司丰年说是安抚白春桃,其实是在按抚大家。
    说是枪,只有一把,村里以前有户人家打猎传下来的,很少拿出来用。这会儿拿出来,威慑的意义,大过实用的意义。
    司丰年带着人往山上走,司爱华把女儿抱起来,交给司大娘,也跟了上去。长保按下长寿,“你别去,家里就剩一屋子女人,你留下保护他们是一样的。”
    村里还有人去通知吴家村,怎么说吴柳也是吴家村的人,他们村的人出事,不指着全心全意,派几个壮劳力去助助声势也是好的。
    可是龙头村的人都上了山,去吴家村报信的回来,呸一口一脸怒容,不用说,大家伙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司大娘带着自家人回去,栓好门窗,全家人都到堂屋的炕头上坐着。个个都是心神不宁,不时叫长寿搭着梯子往外看,让他看到有动静就赶紧报信。
    “我爱华哥回来了。”等了一会儿,倒真有动静。
    长寿去开门,女人们迎上去,只见司爱华背着个人,身上还淌着血,脸上青的青,肿的肿,实在看不出样子。
    “是草儿妈,幸好我们去的及时。”司爱华把人搁到炕头上,拎了一把锄头,“大小江真在山里,扔下人跑了,我还得上去。”
    “爸,有车来了,是不是镇上的人。”司雨侬听到外头的声音,赶紧喊住司爱华,“要是镇上的人,正好给他们带路。”
    听到是镇上来人,好几户邻居都打开门探出头,很快,几辆边三轮还有一辆老式吉普车开进龙头村。有人站在车上高喊,“村长呢。”
    司爱华赶紧上前,“村长带人上山了,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带路。”
    车上跳下不少人,乱糟一片,夏镇长一声令下,车头灯全部打开,把人数一清点,留下几个保护村民,剩下的跟着司爱华上山。
    夏镇长则是留在司家,有个人证在司家,他得先问问怎么个情况。
    白春桃和司大娘已经给草儿妈洗了脸上了药,虽然看上去极惨,但幸好都是皮外伤,要不了命。
    草儿妈虚弱的靠在炕头,身体发着抖,说话却很清晰,只是这清晰里透着股冷意。
    齐海这些日子没少为了协防的事抱怨,大冷天本来可以坐在办公室里生着炭盆烤火,结果却要天天在外头跑来跑去。
    不知道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竟然叫他遇着大小江,他一看到这俩人就吓得呆住了。大小江是什么人物,真正的悍/匪,能从警察手底下逃出来,流/窜大半个中国,侦察和反侦察能力那也是一流的。
    一看齐海的动静就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一左一右夹住齐海,拿枪顶住他的后腰。齐海一下怂了,还出主意躲到山里,让吴柳给他们送吃的。
    大小江中的大江扣着齐海,小江拿着齐海的眼镜去找吴柳。吴柳没法子,只能应下来。
    “他们说,我要是敢报信,齐海就是死路一条。我不敢,只能背着东西进山去找他们。”
    吴柳不敢让齐海死,他死了自己没了男人,还能嫁第三回不成,到时候咋办,女儿又咋办。所以她不敢,可是没想到,她不敢让齐海死,齐海却敢让她死。
    “进山之后,我瞧出不对劲,他们哪里会放我们走,我们走了他们不是就得挨抓。”生死关头,吴柳横下一条心跟他们拼了,反正不拼一把就这么死了,用她的话说,忒窝囊。
    吴柳是干惯了力气活的,手上很有一把力气,大小江没防备,还真叫她占了先机。这个时候齐海要是敢上,未必不能把他们拿下。但齐海跑了,她扔下和两个悍匪博斗的吴柳,扔下为了救他,只身犯险的吴柳,一个人跑了。
    大小江拿吴柳撒气,将她打的奄奄一息,却还留下她一口气扔到一边。幸好村民来的早,听到好多人上山的声音,他们为了收拾吃食,没时间管吴柳,跑进深山。
    至于为什么当时大小江会留她一条命,在场的大人心里都有数,因为吴柳是个女人。如果村民没有立刻上山,怕是吴柳只会有更惨的遭遇。
    关于这一点,吴柳恐怕也是心知肚明,不然不会这么恨齐海。
    除了夏镇长,还有派出所的人给吴柳录口供。这个时候,齐海终于到了,他当然也是赶到镇上去报信,但龙头村的小松子骑的是自行车,又踩的飞快。所以当他去报信的时候,正赶到第二波准备出发的队伍。
    他坐上第二波的车,冲进司家。
    看到活下来的吴柳,齐海呆若木鸡,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不停的去推脸上已经不存在的眼镜,“草儿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是不跑,连个跑信的人都没有,咱们都得死在上头啊。”
    不得不说,这个角度选的很险,但是也有道理。
    “你只是为了自己,你下山的时候,没有找我们呼救,你理都不理我问你的,草儿妈在不在上头,大小江是不是在山里的问题。你跑的飞快,你是去报信,你是去邀功。”司雨侬说的很慢,但很清楚。她黑漆漆的眼珠子,毫不回避的看向齐海,与他对视。
    先转开视线的,是齐海。
    司大娘神色复杂的摇头,搂住孙女到一边。用只有他们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步台阶。”
    如果不想离婚,吴柳就该顺着台阶下。至于齐海,司雨侬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能够站在这里的,谁又是笨蛋。
    “可我不,我不愿意。”这样恶心的人,不出现在她面前还罢,出现了,连台阶都给他砸个稀烂。让他下台阶,我让他滚还差不多。
    “爸爸,林鸿远在你们车里吗?”跟着第二波人马过来的,还有夏慕桑,他一脸焦急的闯进来,仰头看向夏镇长。
    第43章 抓捕
    夏镇长快急疯了,林鸿远不见了, 他跟着儿子一起下的楼。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钻到车子的后备箱,跟到龙头村。
    但是现在, 人呢。
    车里车外全搜一遍,下车的人都上了山, 也没处问去。
    冬天天黑的早,他们第一批来的人,都得打开车灯,才能辩人。如果林鸿远真混在其中, 不去注意还真发现不了。上山的人把他当成村民的孩子,也是有可能的。
    夏慕桑很内疚, “对不起爸爸,是我没看好他。”
    “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夏镇长拍拍儿子的肩膀,自己的儿子再懂事也还是个孩子呢。林鸿远真要偷偷溜走,有心算无心, 哪里防得住。
    遥望近在眼前的山峦, 黑色的阴影倒压下来, 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紧张。
    夏镇长披上军大衣,“我也上山。”
    “不行。”
    “不好吧。”
    “县里的领导马上要到了。”
    几个人出面拦, 夏镇长却只是摇头, 林鸿远极有可能在山上,他非去不可。
    更何况, 就算没有林鸿远的事,他问完吴柳上头的情况,也得上山。他身为目前的最高领导,不可能不身先士卒,让别人去面对悍/匪的子/弹,自己躲在后方休息,这事他干不出来。
    夏慕桑被夏镇长留在司家,自己拎着手电筒和第二批到的人一起上山。
    司雨侬冲了一碗红糖水递给夏慕桑,“冷吧,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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