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试。”李越说罢伸手试了试,果然是自己的尺寸。
    他靠近赵寻,仔细看了看那扳指,发觉里头还刻了字,赵寻脖颈上那枚刻的是个“越”字,而他手里那枚刻的是个“寻”字。
    “这里头是……刻了你我的名字?”李越问道。
    “嗯,喜欢吗?”赵寻问道。
    少年连连点头:“喜欢,可是为何要把你的给我?”
    “因为,我们不在对方身边的时候,这枚扳指就可以陪着彼此,这样就等于没有分开。”赵寻道。
    少年闻言面色登时变了,原本盈满了笑意的脸,被一抹冷意取代。赵寻一见之下,心里不由一紧,手却依旧搂着少年没有松开。
    “你送个扳指就是为了哄我放你回去?”李越双目通红,显然是动了气:“你若是真想走,你就告诉我,说你不要我了,否则朕不会放你离开的。”
    少年说罢便将扳指拍到了赵寻手里。
    赵寻望着手里的扳指道:“我不要你我要谁?”
    “赵寻你混蛋!我心里怎么想的你都知道,可我一丁点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整日就会拿好话哄我,知道我喜欢你,就整天来剜我的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少年说到此处却不愿继续说下去,只是不住的喘气。
    “我对你怎么样?”赵寻道。
    少年抬眼看他,问道:“你对我的心思,到底是喜爱多一些,还是……”
    “李越!”赵寻伸手捧着他的脸道:“我这次不哄你,也不骗你,把所有话都告诉你,你若是不让我走,我就不走。”
    少年目光一亮:“你此话当真?”
    赵寻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舍不得你,和你舍不得我,是一样多的。”
    少年闻言总算是平静了一些。赵寻索性将自己的打算,以及今日去刘府一事都朝李越和盘托出了。李越到底如今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赵寻的所思所想,他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骤然间让他接受,他还是有些不愿。
    “你说完了,我不让你走。”李越道。
    赵寻失笑:“我还没说完。”
    他又道:“我是大夏的质子,你接我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昭告天下的,若我这个身份不解决,将来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无法名正言顺的跟在你身边。”
    “打一仗能解决吗?”李越道。
    “能。”赵寻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可以保证,我会平安回来,而且不会超过半年。”
    “半年太久了。”李越道。
    “三个月。”赵寻道。
    李越闻言态度终于软化了一些。他与赵寻未来的路有多难,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而且赵寻是个有主意的人,他不可能强迫赵寻一切都按照他的旨意而行。
    况且,赵寻目前的处境,他除了硬抗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法子。可若真是硬抗,他又能扛到几时呢?
    赵寻拿过李越的手,将那枚扳指又放回去,而后低声道:“信我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囫囵个儿的回到你身边。”
    “让我再想想。”李越道。
    少年此言一出,赵寻便知对方是应下了。
    当夜,赵寻与李越谁也没有再提此事。李越默默的找了根结实的红线,学着赵寻的法子,将赵寻那枚扳指也系到了自己颈间。
    半夜少年睡不着觉,突然开口对赵寻道:“这扳指这么大,戴着睡觉的时候,硌得骨头疼。”
    赵寻翻身抱住少年道:“疼的时候,你就想想我,然后你就能知道,我或许也被硌醒了。”
    赵寻的身体紧贴着少年,两人心跳交错,彼此都感觉到了满足和幸福。
    少年笑了笑,心里的那抹阴霾突然便散了。
    他的赵寻原本便是战场上的修罗,总让人困在这深宫之中,未免也太委屈了。只要赵寻能好好的回来,去便去吧。
    第77章
    北防的文书一天天朝京城送,虽然面上说的还是大夏要求接回质子一事,但朝臣心里也都知道目前的局势,恐怕不是把赵寻交出去就能善罢甘休的。
    因为形势如此,所以刘璟在朝上提出出征一事时,竟然少有人反对。说到底大夏的挑衅已经惹怒了许多人,大余虽不是好战之邦,但总不能任由邻国屡屡呛声而不回嘴吧。
    况且刘璟当年刚及弱冠便带着征北军讨平北防的事情,如今朝中许多人都历历在目,现在刘璟正值而立之年,打起仗来比之当年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众臣没有大的反对之声,于是朝堂之上便将征北一事定了下来。许多年轻的武官正值热血年少,纷纷请缨,刘璟是个念旧之人,自然不会选太多新人带着,于是只在请缨的年轻武官中选了陈子明。
    一旁的沈喧闻言不由多看了陈子明两眼,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解和茫然。请缨出战这么大的事情,陈子明竟然此前一直未曾提及过。
    下了朝之后,陈子明自宫门出来,便见沈喧正立在沈府的马车旁立着,似乎是在等人。
    陈子明跑过去问道:“在等我?”
    沈喧道:“难不成我在晒太阳?”
    “正好有话想跟你说,你今日若不等我,我也会直接去你府上的。”陈子明道。
    沈喧抬眼瞥他,而后道:“什么话,说吧。”
    陈子明四下看了看,问道:“就在这儿说?”
    “上车吧。”沈喧说罢先上了马车。
    陈子明嘴角带了两分不易觉察的微笑,而后跟着上了沈府的马车。
    马车内沈喧百无聊赖的坐着,看神情便知不大高兴。待陈子明坐到他对面,他才皱了皱眉,那表情让陈子明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你今日突然请缨,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沈喧问道。
    陈子明忙道:“我今日原本就是想找你说这个,没想到陛下会在今天早朝便把事情定下了,所以还没来得及。”
    此事李越的决定确实突然,别说陈子明没有料到,就是沈喧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沈喧心知陈子明说的是实话,心里越发堵得慌,一路上都不愿说话,一直到了沈府也没多说什么。
    陈子明下了马车跟着他一路进屋,直到沈喧坐下了喝了两口水,他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坐在沈喧旁边。
    “生气了?”陈子明问道。
    “咱俩什么关系,我至于为你的事儿生气吗?”沈喧道。
    陈子明忙道:“是我考虑不周,早知道此事迫在眉睫,应该早一些跟你打招呼。”
    沈喧冷笑道:“你都已经做好了决定,事前通知我和事后通知我又有什么区别?”
    “沈喧。”陈子明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干嘛?”沈喧心不由一跳,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陈子明道:“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早就想和你说了。”
    沈喧道:“早不说晚不说,现在我已经不想听了。”
    沈喧不知怎么的,竟然猜到了陈子明要说的是什么事。
    两人经历了此前的种种,原以为早该挑明心事了,偏偏陈子明一直跟个闷葫芦似的,沈喧气不过对方一直不主动,自己更是不愿先开口。
    于是两人就这么彼此心知肚明的一直憋到了现在。
    陈子明都要上前线了,这话要是再不说,等他回来指不定黄花菜都凉了。沈喧心道,你有本事你就一直不说,等你回来我说不定都当爹了!
    “真生气了?”陈子明问道。
    “跟你犯不着。”沈喧还嘴硬。
    陈子明悄悄伸手去勾住了沈喧放在身侧的手指,沈喧瞪了他一眼,却没有挣开。
    两人手指交缠,彼此的温度通过指尖慢慢扩散,心里都不由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沈喧。”陈子明又开口叫他的名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气,陈子明已经悄悄改口了,原来开口闭口“沈兄”长“沈兄”短的,如今却只叫名字。
    “少拉拉扯扯的。”沈喧甩了甩手,依旧没用力。
    “我……”陈子明改握住沈喧的手,手心都冒了冷汗。
    沈喧突然开口道:“别说了,现在不想听。”
    陈子明道:“我必须说。”
    沈喧转头看他,道:“等你全须全尾的回来再说吧。”
    沈喧说这话时,目光一直注视着陈子明,眼中的不舍、眷恋和担心都溢于言表,陈子明心中一热,将沈喧往前一拽,将人搂在了怀里。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你,比你以为的还要早。”陈子明道。
    沈喧一把推开他:“不是说了让你回来再说吗?”
    陈子明重新将他揽入怀中,道:“这段时间我已经仔细的想过了,从前我以为的那些顾虑,其实都不是问题。除了不能和你生孩子,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到。”
    “什么生孩子不生孩子的,大白天的说什么呢。”沈喧道。
    “沈喧,你愿意跟我过吗?”陈子明问道。
    这句话,很久之前他就想要说出来了。可是那个时候他顾虑太多,他怕沈喧不屑于一个男子的表白,他怕给沈喧带来困扰,他怕沈喧会因为他的父亲是陈亮而对他有偏见……
    可实际上,在沈喧的眼里,在乎的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陈子明又道:“我知道,你让我回来再说,是怕我不爱惜自己,在前线出了什么岔子。可是,我更希望能确认有人在京城等我回来,这样我才能有个盼头。”
    沈喧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跟你过。”
    陈子明闻言顿时一怔,虽然早就觉察到了沈喧对自己的心意,可今日亲口听到对方答应,他还是觉得十分不真实。
    曾经,他一度以为自己与沈喧再无半点可能,他甚至以为沈喧会憎恶他,可沈喧没有。
    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只有这个人坚定不移的站在了他的身边。何其幸运,这个人亦是他在很久之前就心心念念之人。
    几日后,李越召集了兵部的人和刘璟等人在凝和殿议事。
    因为早有准备,这次出战的决定虽然做的仓促,可涉及到大军和粮饷之事,兵部和户部却早有动作,所以倒不算棘手。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日子一定,大军便可以开拔。
    李越将征北军的帅印交到刘璟手里道:“刘将军,征北军此前便一直是刘家在执掌,如今帅印再度回到你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
    刘璟郑重的接过帅印道:“陛下言重了,征北军的帅印无论在哪里,征北军都是陛下的人。”
    李越点了点头,又道:“此番与大夏开战,咱们只是就此前的事情做个了结。十年前先生曾与大夏有过约定,此后是他们反悔了。此战咱们若是胜了,从前的约定也还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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