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鸣安见自己身边的人,都围到方善水身边去了,不禁有些尴尬,但是又有些好奇,也装作不经意地靠了过去。
    方善水对他们说:“我现在知道了那四只鬼中,其中三只的名字,等会儿我将他们一个个叫上来。你们看到哪个镜子里出现人脸,就立刻用红布将镜子翻过来盖住。”
    熊建军用力点了下头,身边的熊新曼和熊建树,都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唾沫。
    方善水交待完,就拿出自己的手摇铃摇了下,然后开始叫名:“茂军。”
    “茂军……”
    熊建军几个人,都分开来,一人站在一个方向,盯着镜子里头的情况。
    说来也奇怪,那八卦镜本来是清清楚楚的,但是从方善水的铃声摇动后,镜中就好像蒙了层黑雾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了。
    方善水叫到第四声的时候,站在东边的熊新曼,突然看到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脸。
    熊新曼吓得尖叫一声,“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头。”
    方善水:“盖住!”
    熊新曼抖着手赶紧将镜子翻了过来。
    方善水走了过去,用红布将镜子抓了起来,一盖,然后掏出了一面新的八卦镜,扔在原来的位置。
    然后又开始叫名:“周绘铭。”
    “周绘铭……”
    这次叫的比较难,熊新曼几人,都忍着恐惧瞪大眼看着镜子,镜子里的黑雾好像在动,他们是不是看到一些莫名的景象,好像是在一个房屋里头,时不时能看到床和桌子一角,也偶有人影闪动,但是闪得太快了。
    熊爱国和熊建军最是吃惊,因为他们对镜子里零星露出的东西最是熟悉,那分明是他们小时候的家的情形。
    就在方善水叫到第六声的时候,站在西边的熊爱国突然大叫:“我看到了,看到了一双脚。”
    “别动。”
    方善水阻止住想要翻镜子的熊爱国,走过去跺脚一震,镜子中的那双脚似乎被震了过来,变成了一张脸,没等目瞪口呆的熊爱国再看仔细点,方善水已经用了块新的红布将镜子包了起来,又换了一块镜子扔回去。
    严鸣安有些害怕这些,他总觉得好像越来越冷,站在后头不想靠近,但是突然地,他好像看到坟后的树木中,有道影子一闪而过。
    方善水又开始叫第三个人的名字:“梁二狗。”
    “梁二狗……”
    熊新曼等人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镜子,简直快要被吓出毛病了,既想要镜子里赶紧出现东西,又不想它看到真的出现。
    不过这次叫魂似乎不太顺利,方善水连叫九声,镜子里仍然是一团黑雾再转,偶尔有镜子一阵,出现的却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片黑。
    叫到第九声,方善水也不叫了。
    走到了刚刚两个震动了的镜子前,绕了绕,停在一个镜子前,赫然伸手朝镜子里抓了去,似乎揪住了一个东西。
    啊……
    熊新曼几人瞪大眼,感觉方善水的手指好像陷进了镜面那头一样,然后仿佛耳鸣一样捂住了耳朵,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大叫。
    就在这时,一旁的熊建树突然走前几步,然后好像被什么绊倒一样,往方善水摔了过去。
    “小心!”熊新曼和熊建军几人没有注意到熊建树的异状,想要去扶都来不及。
    方善水正忙着从手下 的镜子中捞东西,无暇躲避,本想分出一只手扶熊建树一下,然而手刚伸出,眼角余光,就看到熊建树的脚下穿着的鞋,那也是一双布鞋,老旧的,女式的,带着湿土的鞋,根本不可能是熊建树穿的。
    方善水瞬间将附近地上的那面镜子捞起来,镜面往熊建树脚下一照,这时,镜子里赫然又出现了一双穿着布鞋的脚。
    方善水将镜面一番,正在朝他摔来的熊建树浑身一僵,好像蒙了一下,然后摔在地上眼神都不太清醒,痛哼了一声才愣愣道:“我怎么了?怎么摔地上了。”
    “大侄子你不要紧吧?”熊爱国赶忙要去拉熊建树起来。
    熊建军和熊新曼却看到了方善水刚刚的动作,不禁有些担心地看向方善水:“大师,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没事了。四个,这下似乎齐了。”
    方善水安抚了熊建军一声,正要拿红布将手中的这个镜子也裹起来,然而这时,他忽然觉得手中的红布不太对,纱状,比较薄,并不是他自己包里的。
    方善水回头问:“这是谁给我的?”
    熊新曼和熊建军几人也都望了过去。
    熊新曼看着方善水手中的红纱巾,总觉得眼熟,下意识地去看了眼方善水的身后,严鸣安不知何时悄莫声息站在了那里。
    看到严鸣安,熊新曼忽然想起了一条红丝巾来,就是刚刚莫名出现在严鸣安身上的那条,被方善水一根竹签射下来,钉在了坟丘左面的地上。
    熊新曼心底蓦然一凉,赶忙伸头去看坟丘左面,发现那里红纱巾果然已经不见了,只有方善水的那根竹签,还斜斜地插在地上。
    熊新曼急道:“不好!大师小心你身后,你手里的那条是……”
    随着熊新曼的叫声,现场的几人都看向了方善水的身后,站在那里的严鸣安已经抬起了头,正一脸诡笑地看着方善水。
    “啪!”
    方善水手中的镜子骤然崩裂,玻璃渣差点割破了方善水的手指,而他手中红布也好像水一样地化了,化作一缕烟雾,哧溜向上,就要钻进方善水口鼻之中。
    熊新曼惊叫出声,熊建军也都吓了一跳,心道坏了,大师可能要中招了。
    严鸣安脸上的表情非常诡异,看得人心惊肉跳,摔在地上熊建树,正要拽着熊爱国的手起身,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一个哆嗦又摔了回去。
    那红烟飞速地蹿向方善水的口鼻,但是在离着只有一掌距离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好像被什么拦住了,不能再进一步。
    方善水面色始终不变,“终于出来了。”
    两指一动,方善水手中红线一翻,瞬间像蛛网般张开,抓向了那红烟,红烟瞬间被方善水的手掌穿透,仿佛被打散一样向周边扩散,扩散的红烟又被方善水指间红绳一缚,脱离不开,似乎正挣扎着向方善水的掌心聚拢。
    方善水毫不停歇,手掌穿透过红烟后,直接抓向了后面严鸣安的脸。
    见情况不妙,刚刚还诡笑着的严鸣安表情猛地一僵,他的身体好像没有站在地上一样,忽然平地后移了一米,吓得躺得离他比较近的熊建树,忙一个懒驴打滚让开了去。
    后退了一米,严鸣安就不能再动了,只能狰狞而惊恐地看着方善水的手向他抓了过来。
    啊——!
    空气中好像传来了一声让人耳鸣地炸响,这普通人几乎听不见的鬼嚎,却让熊家几人都捂住了耳朵,刚刚方善水从镜中捞鬼的时候,他们也有过类似的耳鸣,但是这一次的比刚刚恐怖了数倍,熊新曼感觉自己的耳膜仿佛瞬间被撕裂了一样,差点就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方善水的手盖在严鸣安的脸上,仿佛从他的脸上抓出了一张半透明的女人脸一样,那冒着红光的女人脸嘶吼着,想要往旁边挣脱,但是却被方善水掌间的红绳一圈圈地束缚上来,越挣越紧,越来越小……
    方善水将红绳栓在了一面镜子上,镜子里好像有个红衣影子一闪而逝。
    严鸣安脸上的虚影消失后,他就哼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熊家人虽然想要去看看他,但是刚刚严鸣安似乎被附身的样子犹在眼前,太过恐怖,这会儿大家也不太敢靠近。
    “喀拉拉。”
    方善水用红绳提溜着一串六面小八卦镜子,五个坟地上抓到的,还有之前在熊新曼家里抓到鬼的那面。
    方善水:“好了,应该没有漏掉的了,好像还多抓了一个。”
    按之前抓到的那只鬼的说法,他们这些外来的,只有五个,多的那个……
    方善水从六面小镜子中挑了起来。
    熊新曼几人围了上来,熊爱国尤其好奇,弯腰低头去看方善水手中提着的镜子,先开始没看到什么,看着看着,忽然发现镜子前扑上来一张黑漆漆的人影,似乎想从镜子里跑出来,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后退不再多瞄。
    熊建军比较敏感地问:“多抓了一个?大师,不会抓到我爸妈了吧?”
    “应该是刚刚附身在你儿子身上的,估计是被恶鬼逼着来转移视线。因为和你们有血缘关系,比较容易从缚阵中脱离出来。”
    方善水挑出一面小镜子,将其先是倒扣在坟边,然后又翻正过来,熊建军隐约看到镜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但是却突然眼眶一红,莫名有种感觉,那好像是他妈妈。
    方善水手中提着剩下的五面镜子里的游魂野鬼,这几只都不是善类,不说其中那红衣女鬼明显是个厉鬼,其他几个也不好惹,手上可能还沾了人命,更显得凶厉。
    方善水看向了熊建军:“你们打算拿这几只鬼怎么办?”
    正在戳严鸣安,想将人弄醒的熊爱国一听:“大师,我嫂子说,他们害了我大侄子,必须要他们偿命,弄死他们算了。”
    熊新曼:“鬼要是死了,不就魂飞魄散了吗?是不是太……”
    熊建军也觉得不妥:“大师,能不能问问他们,是不是他们做的,他们到底是怎么害得我儿子,为什么要害他?”
    方善水想了想,点头,随即在地上用红绳勾了个圈,圈不大,大概也就能放下一个脸盆,方善水又掏出一张红纸,放在红绳中间,用朱砂笔在那张纸上,飞快地写下了一个云篆的诚字。
    熊家人眼看着方善水忙活,都蹲下来围在红纸附近。
    方善水将五面小镜子提到红圈上,上下晃了晃,将五只鬼都倒了进去。
    熊家人一脸莫名,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东西,然而就在这时,红纸上的那个诚字居然消失了,纸上出现了几道水痕一样的痕迹。
    方善水对熊家人道:“你们自己问问看吧,它们现在只能说实话。”
    熊家人顿时面面相觑。
    “我来问。”熊爱国抢先,对着一张纸面色故作凶狠地古怪道,“说,是不是你们害死了我大侄子?我大侄子现在在下头怎么样了?你们有欺负他吗?”
    红纸似乎被风吹得晃了晃,不一会,上头出现了一个,仿佛用水痕阴湿成的‘是’字。
    熊新曼心中一咯噔,转头去看爷爷,爷爷已经红了眼眶,仰起了头。
    一旁的熊建树也是一懵,伸手扶住了父亲的肩膀。
    熊爱国气得破口大骂:“龟孙子,你们有什么不冲着我们两个老的来,偏偏要向小的下手,他才不到50岁!”
    红纸上又陆续出现了几个字,‘杀’‘赶’‘杀’。
    熊爱国指着纸张问:“这是什么意思?”
    方善水听着耳边的咕咕噜噜的絮语,对熊爱国道:“你们在坟旁说要杀他们,他们听到了。大概是意识到,就算你们一时赶不走他们,他们也在你家祖坟待不了多久,又不愿意再回去做孤魂野鬼,所以就对你家下手了。害死了你们家的人,他们等于是找到了替身,就能借着你们的机会早点去投胎,也不用再在乎一个栖身之所。”
    熊爱国听得脸色有些惨白。
    熊建军也瞬间苍老了很多。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请鬼就更加恐怖了,虽然这不是特意请的。
    熊爱国和熊建军现在都特别懊悔,但是又有些庆幸,心道若不是及时请对了人来看,说不定等他们家都死光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熊新曼不太明白:“大师,他们是怎么害死我大叔的?几只鬼,轻松地就能杀人?那也太恐怖了。”
    方善水解释道:“一般的鬼,大都只能影响到人的精神状态,灵魂比较飘,且心智不坚软弱的,才容易受影响,你们家八字都比较重,不是特殊情况,是害不到你们的。但是他们在你们祖坟里,可以借此改变你们祖坟的气场,间接地影响你们精神状态和身体健康,这样一来,你们如果出了意外,也会觉得你们是自己的问题。”
    熊新曼似乎有点明白了,但还是有点懵,看向两个爷爷和叔叔,再看向方善水:“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方善水想了想道:“既然确定了是他们害的,我就将他们给送进地府里去吧,顺便陈明他们害人的情况。”
    熊家的人哪有不同意的,连忙点头,熊爱国更是道:“死了太便宜他们了,进了地府,说不定他们还要下十八层地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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