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她是容睡鹤栽培出来的心腹,对男主人本来就比对女主人更忠诚;就说当时容睡鹤跟盛惟乔跟现在一样,都是正分居两地呢,正是无风三尺浪的时候,仪珊要是禀告了这事儿,这不是存心要看两位主人过不好么?
    所以虽然在这事儿上瞒了盛惟乔,但仪珊也实在问心无愧。
    可如今徐抱墨这么一嚷嚷,只看盛惟乔此刻的神情也知道,再跟这位皇后娘娘解释说是为了夫妇俩好才没作声,绝对过不了关!
    仪珊心里咬牙切齿的,然而在盛惟乔越来越锐利的注视下,不得不躬身答:“回娘娘的话,确实有这事儿,但……”
    “但你们都觉得没必要告诉我?”不出她所料,盛惟乔闻言就是冷笑,寒声道,“还是你们想着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来跟我说?!”
    仪珊赶紧跪下来:“娘娘,奴婢不敢!是因为陛下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是连见都没见那些所谓的美人一面,直接吩咐分给底下人的!当时局势又严峻,这事儿真的只是一带而过,谁都没放在心上!所以奴婢晓得之后也觉得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娘娘,奴婢斗胆说句逾越的话:陛下跟您也算是青梅竹马,情分非比寻常,哪里是外头那些狐媚子能比的?”
    “更何况陛下雄才大略,心怀天下,可不是那种见着个有点姿色的妃嫔就头晕目眩找不着北的昏君可比的!”
    “就算有人居心不良,给他献上什么美人不美人的,归根到底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要不是因为徐子敬夫妇都在跟前,而宁威侯夫妇对容睡鹤又素来支持,仪珊一定要再加一句:这会儿过来跟皇后您说这事儿的人,绝对也是居心不良!!!
    “……”盛惟乔阴着个脸,神情变幻不定。
    殿中鸦雀无声,一个个都偷眼打量她脸色,心里七上八下。
    好一会儿,年轻的皇后才冷哼了一声,森然说道,“你觉得不要紧,那就是不要紧?!那你觉得我这个皇后可有可无,是不是也能叫贞庆废了我?!”
    仪珊连连磕头:“奴婢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奴婢本自卑贱,承蒙陛下、娘娘不弃,得以近身侍奉,已是邀天之幸!如何敢对陛下、娘娘有任何不敬?!”
    底下徐子敬夫妇则是双双怒视着自己的儿子,要不是在望春宫中,估计已经动上手了!
    “这样的话你也不是第一次说了!”盛惟乔短暂的沉默之后,眯起眼,抬手整理了下袖子,淡淡说道,“一次又一次,我都就这么算了。所以现在,你们都习惯了走这先下跪再磕头再求饶再息事宁人的流程了是不是?!”
    不等仪珊再求饶请罪,她吐了口气,“你回去你主子身边吧,我这儿不用你了!”
    “娘娘!?”仪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虽然说她是容睡鹤的嫡系,但基本上都是跟着盛惟乔的,这会儿回去容睡鹤身边,且不说还有没有她的位子,就说之前她过来伺候盛惟乔,就是容睡鹤的意思,如今被赶回去,要怎么交代?!
    只是盛惟乔也不知道是忍无可忍还是怎么着,反正不管仪珊怎么求饶,都是不予理睬。
    最后烦了,索性命左右:“带她出去!”
    待宫人将仪珊强行赶走之后,徐子敬夫妇彼此对望了下,才小心翼翼的说:“娘娘,这事儿都是抱墨这小兔崽子……”
    “世叔,婶母,你们何必这样见外?”盛惟乔嘴角扯了扯,说道,“之前宜春侯过来,见着我还一口一个‘表嫂’,提到贞庆也是跟从前一样喊‘表哥’呢!难道您两位跟我们的亲热还不如郦圣绪么?”
    见徐子敬夫妇还有给仪珊说情的意思,她叹了口气,“乌衣营的人,在我跟前,擅作主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我早就受够了!”
    “之前在南风郡,我就警告过他们,那是最后一次!”
    “现在看来,他们是认定了我心软好说话,压根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就是冷笑,“这样的底下人,凭是谁给的,我留着干什么?!这也是她不是我的人,要是我的人,我早就处置了!真以为我平时不怎么计较,就软弱可欺?!”
    她都这么说了,如今身份又跟之前不同,徐子敬夫妇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讪讪的为徐抱墨告罪,说都是这小兔崽子胡说八道,导致了盛惟乔对容睡鹤生出疑心,又赶走了仪珊。
    徐子敬还特别郑重其事的证明:“这小兔崽子说的事情我之前也有听说过,不过仪珊说的是真的,陛下压根就没理会那些人。你也知道,陛下可不是先帝那样的昏君,见着个狐媚的就神魂颠倒上了,全不管社稷江山,更不念结发之情!陛下素来重情重义,只看公孙氏就是个例子!”
    盛惟乔闻言笑了笑,说道:“世叔放心,贞庆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正因为这个缘故,越发容不得底下人糊弄!世叔请想,贞庆根本没有厌弃我的意思,仪珊他们就对我支支吾吾的了。将来要是当真有点事情,我还能指望他们向着我?当然我也不是说所有人都必须向着我,可是近身伺候我的人都不能信任的话,我还留着做什么?!”
    徐子敬夫妇见状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能狠狠的瞪了眼徐抱墨,暗自思忖回去之后务必将这小兔崽子收拾的乖巧了,不然三天两头闹的帝后失和,宁威侯府哪里吃得消?!
    这天就这么马马虎虎的散了。
    因为容睡鹤如今人还在茹茹那边,仪珊被赶出望春宫之后,就去找许连山求助:“因为陛下压根儿就没有那个意思,我也就没放在心上。不想今儿个宁威侯世子随口一说,娘娘就上了心,这会儿却是怪我故意隐瞒,不要我伺候,要我回去跟陛下复命了!可是且不说陛下如今人不在长安,就说陛下素来宠爱娘娘,要是晓得了这事儿,说不得也要怪我……这可怎么办呀?”
    仪珊之前在乌衣营的时候,跟仪琉一块儿,都是许连山手把手调教,且是比较欣赏的。
    不然当初容睡鹤写信过去要俩丫鬟时,许连山也不会选择她们两个。
    双方虽然没有明确师徒关系,但实际上仪珊也可以说是许连山的得意弟子了。
    此刻问明经过,就是叹气:“早先在南风郡的时候,我跟吴大当家在朱嬴小筑长跪的那次,还是你去劝的,怎么我们都记得教训了,你自己反而不长记性呢?”
    但这会儿仪珊都已经被赶了出来,再责怪她也不是个事儿。
    训斥了几句之后,许连山就给她出主意,“你现在这样被赶出望春宫,肯定是不行的。回头陛下知道了,哪怕不处置你,你前途也就差不多了!为今之计,就是趁着陛下还没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哄着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仪珊哽咽道:“我在望春宫求了娘娘许久,但娘娘似乎动了真怒,索性吩咐宫人将我逐出,这会儿是连望春宫都不让我靠近了!”
    虽然她也不是没有法子偷偷溜进去,但这会儿是得罪了女主人希望得到原谅,又不是去望春宫偷东西做坏事什么的。不经盛惟乔允许,贸然进入,只会越发惹得这位年轻皇后的震怒。
    仪珊哪里敢?
    许连山皱眉了会儿,道:“如今能够说的皇后娘娘回心转意的就那么几个人,夔国公夫妇虽然可以做到,但那两位都是对皇后娘娘宠爱万分的主儿,要晓得这事儿,八成会站在皇后娘娘那边,甚至劝说娘娘防你防的更紧!”
    “所以不如这样,你去找沈家小姐罢!”
    仪珊一怔,道:“沈家小姐?”
    “就是娘娘的表姐沈九娘。”许连山说道,“虽然娘娘最近一直在防着她兜搭宁威侯世子,然而娘娘对她毕竟是有感情的。她要是肯为你开口……娘娘有九成会给面子!”
    “但我记得陛下似乎对这位沈小姐不是很信任?”仪珊沉吟了会儿,咬唇道,“我去找她求情,就算成功了……回头陛下知道,会不会不高兴?”
    许连山哂道:“帝后如何,外人不知道,你我都是近侍,还不清楚么?!”
    “你要是一直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得力,深得重用……还怕皇后娘娘不护着你?”
    “有了皇后娘娘的维护,陛下又岂能不给你几分面子?到时候这种无关大局的小节,陛下怎么可能跟你计较?!”
    仪珊思索了会儿,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又请教:“然而我跟这位沈小姐不是很熟,听说她少年流落茹茹,非但顺顺利利的回来了大穆,在茹茹的时候,先后侍奉登辰利予的儿子还有茹茹可汗那伏真,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有些说法,哪怕是举手之劳,恐怕也不愿意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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