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察觉到皇后行动有异后,葛内监专门托人去太医院那边打听过,闻说这个月皇后缓了好几日都没叫人请平安脉,太医院还专门请示过一回,然而望春宫的人只说皇后近来心绪不佳,不想见外人,让他们缓上几日……”
    使者声音一低,“葛内监又买通了望春宫的几个粗使,皇后娘娘的衣物,外衫多是交给浣衣局,里衣则由贴身宫女洗涤。只是望春宫宫人众多,却只要伺候一位皇后,不免有人主动献殷勤,待心腹大宫女洗完之后,帮忙晾晒……但最近一段时间,有小半个月了,有粗使照例上前搭手,却都被拒绝了。”
    “是以,葛内监怀疑……皇后之所以前往宣景帝寝宫,未必是回心转意,想着重新做回母仪天下的尊贵身份,而是……有了喜校尉的血脉,想嫁祸到宣景帝头上,好顺顺利利的安胎跟生产!”
    “毕竟皇后不是蠢人,该知道眼下这情况,她就算生下真正的皇嗣,也难逃傀儡的命运!”
    “日后娘儿俩,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幽居别院一辈子!”
    “哪里比得上搭上喜校尉这条线,年轻夫妻,生儿育女,来的快活?”
    董良听着,脸色铁青:“皇后竟然会有喜?!老子当初明确叫人配了避子汤给她的!!!”
    使者问:“您可是亲眼看着她喝过的?”
    “……当时毕竟要用她,设计她跟阿喜已经是得罪她也得罪阿喜了,所以怎么可能再明着让她喝避子汤呢?”董良语塞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只能假作体贴,叫丫鬟说是滋补的汤药,送了过去。”
    然后既然是滋补之物,当然不可能盯着皇后非要她喝下去了。
    那样的话,岂不是等于告诉皇后,这汤有问题么?
    不过,“据送过去的丫鬟说,皇后没什么怀疑的意思,是当着她的面喝了大半碗,最后只剩一点点了,才嫌苦没喝的。之后我有去问过青楼的老鸨,老鸨说那大半碗下去,也差不多了。”
    神情就阴鸷下来,“不想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使者也是宫里的内侍,倒是见多识广,安慰道:“避子汤也不是次次都能有效果的,宫里头陛下临幸妃嫔之后,有时候吩咐不留,又或者高位妃子争宠,给低阶妃嫔赐汤药,也有明明喝了避子汤却还是妊娠的事情……现在事已至此,葛内监的意思,就是问一问您这边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因为到底是喜校尉的骨血。”
    “阿喜还年轻,还怕没骨血吗?”董良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这个孩子不能留!阿喜跟郡王一块儿长大,在郡王心中地位特殊,自来郡王对他就比别人上心!迄今也就是郡王妃能够稳稳的压过他。其他人,就是连山老哥这样的老资历,也得掂量着点的!”
    “他的骨血若是落入孟归羽之流手里,就算阿喜到时候识大体,郡王也会觉得对他不起。”
    “不过是个还没成形的胎儿,明知道会给将来带来麻烦,还留着过年么?”
    他眼中闪过狠辣之色,“请葛内监设法,将这孩子打掉,绝对不能让皇后生下来!”
    使者颔首,也不意外他问都不问公孙喜就这么做了主:“葛内监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兹事体大,没有您这边的首肯,也不好擅自做主。”
    他沉吟了下,说道,“不过葛内监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如今于咱们还有用处,就算没有,也得防着她出卖咱们的人!所以,这事儿做是要做,却不能让皇后认为,是咱们的手笔!”
    董良道:“宫里的事情,葛内监比咱们在行,就请他做主吧!”
    知道葛中鹏的担心,他慨然道,“这事儿日后阿喜或者郡王追究起来,我一力担之!”
    使者得了这个承诺之后,也就满意的告辞了。
    回去宫里头,同葛中鹏说了会晤的经过,葛中鹏思忖了片刻,说道:“董管事居然没提将皇后接应出去的话?”
    使者摇头,道:“奴婢看董管事对皇后娘娘其实不怎么在意,甚至有些任凭皇后娘娘在宫里自生自灭的意思。”
    “他这是为咱们考虑了。”葛中鹏说道,“郡王年轻,就算从十几岁起就朝长安布局,大内禁地,哪里是那么好伸手的?所以他如今在宫里头的暗子,无非就是咱们这几个。之前那公孙夙,到底是他义兄,对他有着救命之恩,还是他起家的乌衣营的旧主,于情于理,也不好不管。然而皇后到底要疏远不少,还是孟氏女……若是为了让她跟公孙喜团聚,叫咱们这些人曝露,且不说郡王是否愿意,董管事这些指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率先就不会答应!”
    “也是皇后娘娘年轻好骗。”使者笑道,“不然当初就该知道董管事的许诺都是哄人的……别说皇城里了,就是上林苑,除非赶着之前那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否则怎么可能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尤其还是她这样尊贵身份的人!那是走到哪里都一群人跟着盯着,想悄然离开,简直就是做梦了!”
    “这动了春心的女子,别管是否身份尊贵,晕起头来都是差不多的。”葛中鹏哂道,“古往今来,深情被辜负的人多了去了,多皇后一个不多,少皇后一个不少……罢了,这些官司咱们这种人也没什么好唠叨的。嗯,还是想想法子,怎么让皇后娘娘小产,又怪不到咱们这些人?”
    ……孟皇后不知道董良跟葛中鹏都想着让她小产,这会儿却还盼望着得到董良这方面的帮助,平安顺利的产子。
    她跟缕音还有缕心说明情况后,就把人给放了出来。
    只是没再叫她们近身伺候。
    这其中当然是怕这俩宫女贼心不死,继续想针对她的身孕。
    不过倒也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是缕音跟缕心如果一直做她的贴身宫女的话,这会儿既难以脱身,一举一动也是备受注意。还不如趁这机会,在孟归羽跟前装作主仆离心,换个清闲又不起眼的差事,方便她们私下里通风报信。
    缕音跟缕心闻言也知道皇后的想法,经过皇后之前猝然吩咐甲士将她们拿下的教训,两人也知道了这位皇后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和软,真正逆了她的意思,翻起脸来也是很快的。
    而她们两个纵然会些拳脚什么的,在这深宫之中,却哪里弄得过六宫之主的身份?
    所以闻言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是一片赞成。
    当然回头给董良的信里,少不得又添油加醋了好几笔,甚至建议董良直接放弃她们,免得被孟归羽顺藤摸瓜。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孟归羽非但根本没怀疑缕音还有缕心的身份,就算怀疑了,也顾不上。
    因为北疆军没能守住夏州,紧接着夏州失守这个消息传来的,就是兵部尚书戚见珣的死。
    这人死在距离夏州没多远的路上,死因被认为是遭了劫匪。
    实际上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毕竟自从孟伯勤引茹茹南下,沿途百姓无不望风而逃,匪徒也是趁火打劫,戚见珣就带了几个亲随,逆着人群北上,他是积年的高官,哪怕微服出行乔装打扮,也不脱高门大户的气质。
    说不定就在哪里露了富贵的行迹,被人惦记上了呢?
    但这种时候他的去世,很难不让人怀疑容睡鹤。
    第四百零七章 建安郡君
    冷冷清清的院子里,悄没声息的站着姐弟俩。
    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刮北风了,吹在身上刺骨的冷。
    不过建安郡君跟容灵瞻都着了夹衣,外头还披了件厚实的斗篷,在还没下雪的时候,倒是觉得暖和的。
    只是听着紧闭窗户中传出来的压抑却悲痛至极的哭声,心里到底是冷飕飕的。
    建安郡君最终拉了拉弟弟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
    这次的噩耗是容清酌亲自报给戚氏的,进门之前就吩咐了清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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