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冯氏皱眉,说道:“我晓得你一直对沈家女孩儿还有你那堂妹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不是姨母故意扫你兴致,但我一听就想到当年咱们三家都帮忙找了那么久也杳无音讯的事情,怎么这次才出海就有了消息?别是谁存心设了个陷阱等你跳的吧?”
    “然而密贞这一支人手埋伏在北方也有些日子了,连山说他们始终小心翼翼,应该没人知道,更遑论是晓得他们跟密贞的关系。”盛惟乔皱眉说道,“这么想的话,应该就不是陷阱。但若是陷阱……我估摸着,八成就是要追溯到之前世子巡视七海的时候了。”
    宣于冯氏脸色一变:“高密王?趁那时候埋的钉子?”
    “密贞跟我那公公互相不信任,当时世子出巡,那是我那公公的心头肉,虽然迫于无奈,请了密贞的人帮忙辅佐,我想我那公公肯定不能完全信任密贞的人的。”盛惟乔沉吟,“故此暗中必有心腹盯牢了密贞的人。”
    然后容睡鹤这手下也没辜负高密王的心思,果然正经事情做到一半就开始做手脚、捞偏门、挖墙脚……甚至在容睡鹤本来一无所有的北方海域,硬生生给他弄了个似模似样的船队!
    这情况,素来跟容睡鹤不对付的高密王,居然从来没跟容睡鹤理论争执过……排除这位王爷破天荒的对容睡鹤有了慈父心肠外,八成就是船队里有他的安排,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的?
    宣于冯氏顿时如坐针毡:“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等我上门来才说?!万一是真的,咱们这会儿可真真是上了贼船……蕤宾还那么小,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第三百四十六章 桓门弟子
    盛惟乔见状,嘴角一扯,说道:“姨母,这事儿我已经跟连山说了啊!他是密贞派过来负责保护咱们的人,又是玳瑁岛乌衣营出身,打小在海上厮混的。如今这情况,应该看他决断才是!咱们两个能拿什么主意!”
    又安慰宣于冯氏,“咱们现在坐的旗舰是最大最好的,且只有密贞的嫡系才能留在旗舰上。那些在北方海域招揽的人手,都跟昨儿个挨抽那人一样,皆在其他船上,没有准许,根本不许靠近旗舰呢!就算我那公公心思歹毒,哪里就一定没活路了?”
    说到此处冷笑了几声,“况且,我那公公如今被孟归羽绊住,正进退两难自顾不暇……哪怕知道咱们这会儿在海上,知道船队里有他的人,又能如何?!没有他的支援跟配合,就船队里掺的几个沙子,有连山跟吴大当家在,也想奈何咱们?!”
    宣于冯氏觉得有道理,这才安定下来,就叹息:“当初就让你别嫁给密贞,你不听!现在看看吧,这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事情,它就没消停过!你要是听咱们的,或者嫁给徐抱墨,或者嫁给郦圣绪……”
    “那我现在八成跟他们一块被困在长安城里听天由命了!”盛惟乔笑着打断,“姨母您变的可真快!之前在密贞跟前还说,我当初坚持嫁给他,乃是慧眼识珠呢!”
    “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宣于冯氏不悦,“现在是现在……我还不是为你们娘儿担心?!”
    姨甥俩叽叽喳喳之际,长安城,被她们怀疑的高密王,正神情疲倦的走进书房。
    紧跟在他身后进门的世子容清酌,见父王撩袍坐下之后,眼睛都不想睁了,忙到旁边沏了壶茶,斟了一盏,双手奉上:“父王,喝口茶长长精神罢,待会儿,岳父他们还要过来。”
    高密王闻言,张眼接过茶水,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你也赶紧歇歇吧,这两日咱们爷俩都够折腾的,还好已经结束了。”
    他说的是莫太妃的后事。
    按照皇室从前朝抄下来的规矩,本来太妃的丧礼也不是很隆重。
    然而母以子贵,高密王如今占着长安,又为了抵消孟太后带来的辈分跟名份上的压力,对于自己的生身之母,当然是要尽力抬举。
    而且高密王不欲因为母孝影响了大局,非常坚定的宣扬莫太妃乃是为孟太后所害,这么着,为了展示自己亲娘的委屈跟无辜,这身后事当然就更加不能小办了。
    与此同时,他还得防着孟归羽趁机进攻长安,以及长安上下那些对他口服心不服的人趁机作乱。
    所以虽然丧礼前后也才半个来月的时间,父子俩却忙的心力交瘁,最后这几日,完全就是靠参茶硬撑过来的!
    这会儿总算送殡归来,暂时可以缓口气了。
    但只喝了盏茶的功夫,戚见珣等人就又拿了一堆公务过来请示。
    高密王强打精神,将容清酌喊在身后,一件件的同心腹们讨论起来。
    如此到深夜,总算将这日的事情忙完了,父子俩已经是眼睛睁啊睁不开,只好让下仆代为送戚见珣等人离开。
    “快回去睡罢!”高密王打着呵欠,叮嘱容清酌,“明儿个起,叫世子妇给你多做点滋补之物,好生补一补,这事儿下来,我瞧你整个都瘦了一大圈,这衣裳晃荡的,简直以为不是你的了。”
    容清酌答应一声,道:“孩儿送父王到后头了再走吧。”
    高密王正要说话,这时候却见外间一盏灯笼晃晃悠悠,老仆领着戚见珣独自转回来了!
    “亲家,这是?”他一怔,醒悟过来戚见珣有事儿想单独禀告,心头就是微惊。
    因为戚见珣素来不是不识趣的人,该知道莫太妃的后事才结束,作为儿子孙子,一准劳累非常。
    假如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绝对不会在今晚跑过来说的。
    果然戚见珣面沉似水,拱手为礼之后,沉声说道:“王爷,我这几日留意,罗大学士,很有些不对劲!”
    这话听的高密王心头一沉,有些憨厚的容清酌则是愣了一愣才会过意来:“罗朴?他是桓公弟子?”
    “而且是得意弟子。”戚见珣面无表情道,“桓公在朝时,最推崇最期许的就是他,甚至还开玩笑的说过,如膝下有跟罗朴年岁仿佛又未曾许人的女儿,一准招罗朴为婿!”
    也正因为罗朴受到桓观澜这样的赞许,在桓门子弟当中,有着极高的声望。
    当年高密王将之招揽到麾下,在朝堂上的声势顿时就抬高了不少。
    后来孟氏不得不大肆笼络罗朴的同门们,以抵消桓门弟子对高密王的支持带来的影响。
    这些年来,因为桓观澜的失踪,已经差不多跟“身死”划上了等号,所以高密王对于罗朴,也算是推心置腹。
    非但扶持他做了翰林院大学士,一应政务,更是无不与闻。
    当然罗朴的表现也很让高密王满意,他才华横溢,思维敏捷,不管是处理政务,还是庙堂上的唇枪舌战,以及在天下读书人中的表率,都很对得起高密王的栽培。
    若不是吉山盗毫无征兆的归顺容睡鹤,引起了众人对于桓观澜尚在人世而且隐藏幕后的猜测,高密王会一直信任这个多年来的左膀右臂的。
    实际上就是在怀疑桓观澜还在人世之后,高密王起初也没有怀疑罗朴,一来他对于自己这些年来跟罗朴的相处,还是很有信心的;二来那个时候谁都吃不准桓观澜诈死这些年里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却也未必是对高密王有恶意呢?
    所以高密王这个时候固然心怀揣测,然而对罗朴还是信重如前。
    只是他还在做姿态的时候,戚见珣却已经悄然拉开与罗朴的距离。
    毕竟戚见珣是容清酌的岳父,而罗朴如果离弃高密王,重回恩师桓观澜的门下的话,说不得就是容睡鹤的臂助!
    戚见珣要为女儿女婿未雨绸缪,当然要盯牢了防好了罗朴。
    今儿个晚上他总算得了实质上的凭据,却是一晚上都等不了了,专门折回来告诉,“罗朴这些日子除了到衙门处置公务,应王爷召见出谋划策外,可以说是足不出户!臣本来以为是自己多心的,然而留了个心眼,打探了下他家眷们的行踪,却发现他最疼爱的女儿,闺名叫琬婳的,这段时间,竟然三番两次的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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