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道:“孟侧妃那边,高密王比咱们还要急,咱们看着点就是了。至于这冯家老头子,他来都来了,且派个人去问问什么事儿罢!到底是供奉了咱们几十年的人……想想这时间也真是快,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这话说的舒昭仪也有点唏嘘:“还记得咱们才进宫的时候,战战兢兢的,见着个穿戴华丽点的就想磕头请安,有一次,把个女官都吓着了,来不及搀扶咱们,索性也‘扑通’一下跪下……那时候也真是不懂事。”
    她说的“不懂事”,倒不是说她身为宠妃去跪女官,而是觉得倘若当时就能料到今日的处境,不管是弄个孤女侍奉宣景帝,完了去母留子,还是早点采用舒贵妃的提议,从宗室里秘密借种生下“皇嗣”,姐妹俩这会儿怎么都不会这么被动。
    舒贵妃察觉到妹妹的情绪,安抚的拍了怕她手背:“太医不是才给陛下看过?咱们还有时间。”
    “但密贞短时间里怕是回不来的,而且孟归羽也不是非常可信。”舒昭仪皱眉,“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就依姐姐说的,派人去问问冯家那老家伙,到底有什么事儿吧!”
    她们于是派了一名宫女去舒府,通过舒府遣人喊了冯老太爷过去询问。
    这宫女回到宫里之后,倒说了冯老太爷好些好话:“那老太爷对两位娘娘显然是发自肺腑的尊敬的,才见面的时候,差点就要跪下来给奴婢行大礼呢!娘娘您说奴婢这样的身份,外头人看到了喊声‘姑娘’都是给脸了,哪里有这样的资格?归根到底,还不是他敬您两位吗?最后是咱们家老爷再三说不用,硬拉起来的。而且老太爷的所求,说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舒贵妃似笑非笑道:“他给了你多少好处啊?要你这么不遗余力的给他说好话!”
    “足足一整套的点翠头面。”这宫女是舒贵妃的心腹,伺候多年,很有些体面,所以此刻被贵妃问了,也不害怕,笑嘻嘻的说道,“最难得是贴心的做成了很低调的样式,就是奴婢这样身份也能用!”
    贵妃道:“嗯?这是打算全部留下来,不上缴了?”
    “上缴什么呀?”宫女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锦囊来,“人家另外给了两位娘娘十万两胭脂钱呢!奴婢得的那么点东西,还不当跑腿的赏钱啊?”
    “哟,这出手,他到底摊上什么难事了?”舒贵妃皱眉,“可别是为难我们姐妹的吧?”
    宫女说道:“您这话说的!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为难得了您啊!”
    就把冯老太爷的所求道来,“他说他刚刚接到消息,关于西疆的。”
    大概说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冯老太爷因为认为舒氏姐妹想要容睡鹤做嗣子,断不会对容睡鹤的事情袖手旁观,更不会对容睡鹤不利,所以将自己知道的统统都说了。
    如今这宫女也依葫芦画瓢的转述给舒贵妃,末了道,“这不,冯老太爷在南风郡的时候,就揣测出盛老太爷的狠心计划,故此找了理由专门北上,原本打算说服盛老太爷来着,可这两日试探下来,发现盛老太爷心意已决,同他挑明,于事无补,没准反而要被他防备了!偏生高密王偏心,如今很有借这机会打压甚至铲除密贞郡王,以免他日郡王威胁到世子的嫌疑!所以只能来求两位娘娘帮忙,千万千万,保住密贞郡王夫妇,还有老太爷的亲生长女,冯老夫人!”
    舒贵妃听着,神情变幻不定,好一会儿,颔首道:“这事情本宫知道了,不过兹事体大,毕竟高密王在朝中也是树大根深……本宫等下请了昭仪过来,好生商议之后,再给他答复吧!”
    “那盛家老头子有毛病吧?还有高密王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半晌后,舒昭仪过来,晓得此事,就是冷笑,“这样出色的儿子也舍得!”
    舒贵妃皱眉道:“你说这事儿咱们到底要不要帮忙?”
    昭仪道:“姐姐,怎么能不帮?且不说放眼整个宗室,如今就没有比密贞更适合做咱们孩子的生身之父的人了。就说如今孟侧妃临盆在即,一旦生下男嗣,天知道孟氏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这种时候,密贞倒台了,能够阻止孟氏的,就只一个高密王!”
    “人家说狡兔三窟,高密王作为先帝爱子,得了先帝那么多好处,还硬拉了元家、赵家这样的重臣给他做帮手,到今儿个尚且奈何不了孟氏呢!”
    “万一他输给了孟氏,咱们岂不是完了?”
    “所以还是留下密贞的好,有他在,即使高密王不行,好歹还能推他上去做会儿挡箭牌!”
    “我也觉得咱们这会儿不好袖手旁观。”贵妃点了点头,眉头却未曾展开,“只是……这要怎么帮?高密王肯定也不想背负上害子的名声,这些事情都是私下里做的,咱们若是直接去跟他说不许这么做,他一准儿不会承认!”
    “甚至这么去一讲的话,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舒昭仪沉吟了会儿,说道:“要么就别跟高密王说,跟高密王妃讲?她不是很宝贝她这个小儿子的么?”
    “要是高密王跟密贞给她选,她倒是肯定会选密贞。”贵妃摇头道,“但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是世子跟密贞让她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却不好说了。毕竟高密王世子虽然远不如密贞出色,却是一直承欢高密王妃跟前,对王妃素来孝顺恭敬的。他身为嫡长子,本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倘若失位,且不说密贞日后会不会容得下他,就说这份难堪劲儿,高密王妃也未必舍得!”
    而且,“高密王妃卧病多年,早先就传说她没几年好活了,如今大概也就是因为密贞好好儿的归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还能撑着。这会儿要是被刺激一下,谁知道会不会一命呜呼?!到时候,密贞必得回来奔母丧,这么着,他就算因此保下一命,前途还有吗?他没了前途不要紧,关键是咱们这会儿还需要他有前途呢!”
    昭仪想想也是,就忧愁:“那要怎么办?咱们那么点儿人手,可看不住高密王。”
    “这种庙堂谋算咱们也不擅长。”贵妃沉吟道,“要么……召见崇信侯,问问他可有什么建议?”
    昭仪不喜欢孟归羽:“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他跟咱们说了密贞的秘密,这可不是为了咱们着想,是他自己想挖密贞的墙角呢!好像密贞离开长安前,还托付了许多事情给他?他身上那个左威卫将军的差事,都是密贞给他弄的!就算密贞这么做也是别有所图,到底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怎么都比孟氏给他的待遇厚道了。结果你看他,卖起密贞来也不手软的,足见本性!”
    她总结道,“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可以利用,不值得信任!”
    舒贵妃颔首道:“你放心吧!这些年来想方设法朝咱们跟前钻营投机的人还少么?也就使唤下而已,谁还对他掏心掏肺不成?这会儿他要是有法子那最好,没法子的话,现成就是咱们敲打他的机会!”
    于是姐妹俩商议既定,次日就命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转达给孟归羽,要孟归羽想出个妥当的计划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正中下怀的消息
    “……这是天赐良机!”门窗紧闭的书房内,孟归瀚按捺住激动,向孟归羽说道,“万没想到高密王会舍得放弃密贞郡王!只要密贞郡王老老实实的死在西疆,那么他留在长安的安排,也就全部便宜了咱们!”
    孟归羽却没有他这么激动,而是冷静道:“莫忘记,宫里那两位传这些话来,是让咱们帮忙出主意,要保下密贞的。倘若密贞这会儿有个三长两短,舒氏姐妹肯跟咱们罢休?!”
    “这俩老妇到底怎么想的?!”孟归瀚闻言,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悻悻道,“您都跟她们说了,密贞乃桓观澜的弟子,对她们绝对是不安好心!居然还是不肯跟密贞撕破脸,甚至还严令咱们不许外传……这会儿居然还要保下他?!”
    “难为这俩老妇仗着陛下宠爱,娇纵轻狂了一辈子,这会儿却打算做低伏小的感化密贞不成?!”
    “然而密贞连自己生身父母都冷冰冰的,遑论她们两个所谓的‘伯母’?!”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孟归羽道:“舒氏姐妹哪里来这样的好心?她们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因为密贞于她们还有用处罢了!”
    又垂眸,“而且,你以为只有高密王以及孟氏畏惧桓观澜?”
    孟归瀚不解的说道:“难道舒氏姐妹也怕桓观澜么?她们又没失宠!”
    “你也不想想,当年陛下登基才几天,就迷上了舒氏姐妹?”孟归羽冷笑,“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桓观澜自己恪守臣子本分让了步,当真跟陛下怼到底的话,当时孟氏根基未稳,他要废了陛下改立高密王或者广陵王,比舒氏姐妹将他赶回碧水郡可是容易!这么位主儿,失踪十几年,天知道都在做些什么?”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这十几年来做的事情一朝不查清楚,长安城的贵人们,心里就没法安定下来!”
    “不然你只看吉山盗,嗯,现在是吉山营了,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若非密贞前往西疆动用了这支伏兵,谁能想到他们与桓观澜有关系?!”
    “难怪舒氏姐妹明知道密贞接近她们不安好心,却还要继续装模作样!”孟归瀚恍然道,“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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