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冯氏继续道:“按说你侄女的事情跟我们关系不大,我们不该多这个嘴。然而到底是乔儿的姐妹,她出岔子,乔儿就算已经出阁了,也少不得要被拉上议论。所以你这次回去后,有空过问的话,最好还是亲自过问一下,免得出现盛兰泠那种情况?”
    盛兰辞想到异母嫡妹坑自己女儿的地方,脸色就黑了黑,点头道:“大姐放心,我这会儿就修书一封,叫得力的管事去善后,决计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冯家老夫妇跟宣于冯氏见这情况也就满意了,转而说到了归期的问题:“我们来长安,主要的目的就是验证密贞之前的说辞,以及送乔儿出阁。现在乔儿都回门过了,也该回去了!”
    “这会儿气候正好,上路的话也不怕冷了热了。要是再过个把月动身,只怕南下的时候恰赶着暑气兴盛了。”盛兰辞说道,“不过……能不能请大姐再留些日子?”
    宣于冯氏道:“你是不放心乔儿?”
    “也是我们的疏忽。”盛兰辞无奈道,“乖囡的乳母在她断奶后因为牵挂家里就请辞了,当时我们夫妇好不容易有点骨血,成天都恨不得亲自抱在怀里,也不觉得没有乳母照顾有什么不好。”
    这么着,盛惟乔跟前只有大丫鬟,没有上了年纪的、重点是生养过的婆子照拂。
    盛兰辞之前只顾忙女儿的婚事、忙女儿的婚礼,这会儿才想起来,“乖囡跟密贞都是正当盛年,两个人既要好,密贞房里又干净,要没意外的话,乖囡不定过些日子就能有好消息……她那个婆婆是指望不上的,就算高密王妃肯给她解惑,一来不在一府,传话不方便;二来说实话我还真不太信任那位王妃娘娘会对乖囡一番好意。”
    “虽然徐家的南弟妹不会对乖囡袖手旁观,然而抱墨跟应姜也是才成亲不久,倘若赶上两边都要照顾,却实在太麻烦南弟妹了。”
    “这事儿确实是咱们疏忽了!”展老夫人闻言,不待宣于冯氏开口就点头,“心肝跟前没有过来人,妊娠、生产这样的事情,他们年纪轻轻的怎么懂得?确实得有个可信之人留下来看着点……饮雪你左右已经交了权,孙儿也有儿媳妇带着,就留下来陪心肝住些日子呗?没准还能看到乖囡的孩子?”
    宣于冯氏想了想,说道:“这事儿也成,那我就留下来吧。正好之前出门闲逛时,看到城北那边有几家铺子位置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挂出了出售的招牌,回头我去访一访,合适的话就拿下来。往后要是我家溪儿念书争气,也有来长安赶考的机会,正好给他做花销。”
    “是哪里的铺子?”盛兰辞立刻道,“我送给大姐好了,毕竟这样麻烦大姐,哪能没点表示?”
    宣于冯氏不在意道:“我这主要是心疼乔儿,可不全是给你面子,要你谢我做什么?再说区区几家铺子,谁买不是买?你定定心心的回去,好好儿给饮露搭手,就是报答我了。饮露虽然已经出了月子,可元儿还没满周,她一个人打点上下,想也不容易。”
    她为了妹妹跟外甥女,当初可是一度谋划着要弄死容睡鹤的,这会儿只是在长安多盘桓些日子,哪里就要妹夫的好处了?
    这会儿拒绝了盛兰辞的酬谢,又沉吟:“这么着,爹娘你们牵挂家里,是打算不日就动身离开的。妹夫你即使不跟爹娘一道,也不可能多留。本来我想着盛老爷子跟明老夫人这会儿也该动身了,然而乔儿既然传了她娘家嫂子有夫婿人选推荐给娆儿的事情来,我估计盛老太爷跟明老夫人暂时就不会走了。”
    明老夫人自从带了盛惟娆来长安,就想着趁机给这孙女儿找个靠谱的夫家。
    问题是老夫人诰封身份还没盛惟娆高呢,压根就寻不着这方面的门路。
    且因为这段时间合家大小都围着盛惟乔的婚事转,根本顾不上盛惟娆,原本是心灰意冷以为白跑一趟了,如今有戚氏主动介绍,自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所以宣于冯氏就说:“这会儿爹娘在,我们一块借住这盛府也还罢了。回头爹娘跟你都回南风郡了,我跟盛老太爷、明老夫人还有你们盛家一群小孩子还同住屋檐下可是尴尬。看来还得再买个宅子……这样,你借几个人手,给我跑跑腿?”
    盛兰辞笑道:“成!”
    又说,“这宅子以后大姐就算回南风郡了也别卖,留几个可信的人收拾着。没准过两年溪儿就要来住的。”
    心里却打定主意,看到合适的宅子,就自己买下来送给这大姨子。
    ……盛惟乔不知道亲长们背后替自己操的心,回到郡王府之后,先跟容睡鹤说了戚氏托付的事情:“……我寻思着这事儿应该不难,就答应下来了?”
    “回头我叫阿喜去打探下好了。”容睡鹤也没当回事,这种事情如果是按照大户人家的正经打探还是蛮麻烦的,也耗时,不过他海匪出身,简单粗暴惯了,压根就没打算用慢慢接近、旁敲侧击这类方式,直接就交代公孙喜晚上潜入黄无咎住的地方,里里外外翻上一翻……就他手底下人绑票勒索的经验,都不要抓舌头问的,看东西就能把黄无咎的真正性情估个七七八八。
    再说戚氏也不是说当真要对黄无咎了如指掌,归根到底她就是想知道黄无咎会不会善待自己女儿而已。
    容睡鹤所以一口答应下来,但答应了之后又觉得不对,斜睨着盛惟乔:“乖囡囡,没好处吗?”
    “这可是你亲侄女儿的婚事,你还跟我要好处?”盛惟乔笑着打了他一下,“你敢不敢更黑心点?”
    容睡鹤振振有词道:“我以前在海上讨生活的,心不黑还怎么干海匪?”
    盛惟乔于是凑过去在他面颊上左右各亲了下:“成了吧?”
    本来容睡鹤还想继续讨价还价的,但这时候盛惟乔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一把将他推开,板起脸问,“对了,你之前还说要帮我打听皇后娘娘的病情,到现在都没跟我说呢?!”
    “那个啊?”容睡鹤闻言一呆,就有点支吾,“那个,皇后娘娘既然还能起身走动,肯定不会有大问题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盛惟乔怒视着他:“你根本没打听是不是!?你这个骗子!!!现在就这么骗我了,以后还得了?!过几天你是不是还要拉个小孩子回来喊我‘娘’啊?!”
    “乖囡囡,我不当心给忘记了。”容睡鹤见糊弄不过去,只好讪讪的说道,“绝对不是故意骗你啊!再说我怎么可能拉个小孩子回来喊你‘娘’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啊!”
    盛惟乔正要上一套“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就见这人摸着下巴笑,“咱们现在可是朝廷正式册封的郡王跟郡王妃,孩子也是喊‘父王’、‘母妃’的,怎么会跟寻常人家一样喊‘娘’呢?”
    “所以你在外面早就有人,还把孩子都生了?”盛惟乔顿时大怒,拍案道,“简直反了你了!今儿个我一定要清理门户!”说着就跑上去要揍他,容睡鹤自然起身躲避,两人追追打打,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盛惟乔毕竟娇养惯了,累的气喘吁吁跑不动了,才站住脚,笑着道:“有本事你别跑啊?”
    “乖囡囡,你家睡哥哥之所以要跑,是为了你好啊!”容睡鹤也站住脚,气定神闲的转过头来,坏笑道,“毕竟睡哥哥不跑的话,你怎么追求我呢是不是?”
    盛惟乔愣了一下,会过意来,跺了跺脚,笑骂道:“什么追求,是追打好吗?”
    “你一边追你家睡哥哥,一边求你家睡哥哥‘站住’!”容睡鹤振振有词,“这怎么不是追求?”
    “我那是呵斥你‘站住’!”盛惟乔啼笑皆非,从旁边软榻上拿了个隐囊扔他,“算什么求?你这强词夺理是越来越娴熟了,给我老实交代,以前的乖巧体贴是不是都是装出来骗我的?这会儿看把我骗到手了,就露出真面目了?嗯?”
    容睡鹤摸着下巴,笑:“错!乖囡囡,其实你家睡哥哥现在的强词夺理才是装出来的,这都是怕偌大府邸,就咱们俩住,你闲极无聊,不满足于对大伯子动手动脚什么的,真正红杏出墙,所以我也只能效仿古人的彩衣娱亲,想方设法的哄你高兴了啊!”
    他深情款款,“乖囡囡,你有没有觉得好感动?有没有想在晚上好好的犒劳下你家睡哥哥?”
    “不跟你说了!”盛惟乔再次败给他的不要脸,掠了掠鬓发,绯红着面颊走回座上,用手扇着风,说道,“对了,今儿个父王喊你过去,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第三十七章 心塞的高密王
    “你想知道为父今儿个喊密贞过来,都跟他说了些什么?”此刻的高密王府内,世子容清酌却也正在请教高密王同样的问题。
    高密王有些疲倦的捏了捏额角,容清酌立刻走上前去,替他捏按肩颈,从他娴熟的手势来看,显然是经常这样亲自服侍高密王的。
    见状,高密王放下手,有点出神的盯着面前的金寿星竹节鹭鸶壶,这只壶说起来还是他前几年寿辰的时候,世子夫妇送的贺礼之一。
    虽然高密王之前案上有过一把先帝赐的金壶,一度非常喜爱,但为了表示对世子的重视与宠爱,他还是立刻将那把金壶换掉了。
    此举足见对世子的支持有多么坚定跟无微不至。
    这会儿从金寿星竹节鹭鸶壶打磨光滑的壶身上看着身后世子恭谨孝顺的身影,高密王却觉得无端一阵悲凉,好一会,他才淡淡道:“还能跟他说什么?自然是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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