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之所以连徐抱墨前年那会对盛惟乔的辜负也没跟徐子敬夫妇说,归根到底是因为,徐抱墨毕竟是老两口带大的,又是唯一的孙儿,打归打,骂归骂,老两口还是挺疼这孙子的。
    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把他们怎么看怎么满意的准孙媳妇人选盛惟乔撮合给徐抱墨了不是?
    虽然徐抱墨个人对这份撮合从最开始的惊喜到后来的惊吓再到后来的避之不及——不过从老两口的角度来看,自家孙子绝对是年纪小没眼力,才会眼睁睁错失盛惟乔这么好的女孩儿!
    为了避免徐抱墨他日懊悔莫及,他们有责任有义务也有能力促成盛徐结亲!
    所以当初徐抱墨始乱终弃盛惟乔后,徐老侯爷跟夏侯老夫人一边下死手调教他,一边却决定瞒住远在长安的儿子媳妇——因为他们担心,徐抱墨长年不跟父母在一块,感情难免有生疏。
    徐家又有打儿子,准确来说是暴打儿子的传统,万一徐子敬夫妇知道了,才跟徐抱墨见面的时候就按捺不住动上了手,这亲爹亲娘与亲儿子之间尚未栽培感情,先有了罅隙可怎么办?
    出于这样的考量,徐老侯爷与夏侯老夫人明面上吓唬徐抱墨:“这件事情已经跟你爹娘说了,你要是不能取得人家乔儿的原宥,你爹娘回头不打死你才怪!”
    暗地里却把徐子敬夫妇瞒了个滴水不漏!
    只可惜老两口的为孙儿深谋远虑的心思太隐蔽,平时揍孙子的次数又太频繁,徐抱墨完全没有领会到祖父祖母对他的爱,于是他在继那句“世妹你也爱上过我”之后,再次作了个大死!
    ——要不是之前把他拖过来的管家跟家丁们听到动静不对,跑进来发挥当年做亲卫时的实力,硬生生拦住了徐子敬夫妇,他这次差点就真的被亲爹亲娘活活打死了!
    噢不,这样的爹娘,他绝对不承认是亲生的!
    最让徐抱墨吐血的是,之后管家送他回鹦绿馆时,一路嘘寒问暖,关切万分,但正当徐抱墨感动于这府里到底还是有人真心关心他的,哪怕只是个没有血缘的管家,可这份温暖他还是深深的记住了——甚至想到若干年后,自己做了侯府的主人,到时候管家也老了,做不了事情了,颤巍巍的到自己跟前来请辞!
    然而为了今日的这份关切之情,自己一定会留下他,把他当成长辈一样孝敬赡养,让他有个美满的晚年……
    这时候管家语重心长道:“世子,您这个身体不行啊!看来老侯爷到底年纪大了,心慈手软,没有认真的调教您!方才从您第一声惨叫起,到小的们冲进去拦下侯爷,统共才隔了一炷香时间都不到!您这会就连路都走不了了,您这样子,也难怪侯爷会失望啊!”
    他慈祥道,“这么着,趁春闱还有些日子,您从明儿个起,寅末起身,跟咱们一块练练?毕竟作为侯爷唯一的男嗣,您太弱了,不但落侯爷脸面,咱们整个宁威侯府也是脸上无光啊!”
    徐抱墨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天,他觉得,有朝一日他继承了这座宁威侯府,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头管家赶出去!!!
    是的,这头,不是这位或者这个——本世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作为管家不心疼小主子、琢磨如何劝说主子手下留情不说,居然还怪本世子太弱????
    这样的管家,妥妥的不是人啊!
    ——本世子的祖父调教本世子,是为了让本世子文武双全,不是为了让本世子给你主子做个合格的沙袋的好吗?!!
    徐抱墨这里各种水深火热的时候,盛睡鹤却正满心欢喜。
    他从宁威侯府离开后,回到宅子里,才垂花门,就看到廊下盛惟乔拥着狐裘,正翘首以盼。
    长安的冬天比南风郡的冬天不知道冷了多少,习惯了冬天只需要穿夹衫,狐裘基本属于装饰才披一披的日子,即使这会女孩儿穿的跟个球似的,手里捧了手炉,身边还有下人专门搬来的四个炭盆取暖,西北风过时,还是冻的有点哆哆嗦嗦的。
    “怎么跑这里等我了?”盛睡鹤见状,才进门就看到她的好心情顿时不翼而飞,皱眉扫视左右,“你们也不知道劝着点小姐?”
    “她们劝了的,我没听!”盛惟乔这会可没心思听他训斥下人,再说这事儿也确实是她坚持怪不得下人,上前来扯了他袖子朝庭院里走,边走边小声说,“八妹妹方才发起了热,刚刚喝完药,正睡着,咱们别从回廊上走了,免得吵到她。”
    又说,“应姜说昨儿个从宫里回来之后马不停蹄的搬地方,太累了,昨晚没睡好,方才帮忙照顾好八妹妹,也回屋在补眠。”
    “八妹妹怎么样?没事吧?”盛睡鹤看着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嘴角弯啊弯,虚伪的说着关心的话,心里却巴不得盛惟妩这辈子都别再缠着盛惟乔才好,至于公孙应姜,看在这侄女如此知情识趣的份上,明儿个就把早就忘记到脑后的公孙应敦提上来!
    盛惟乔不晓得他的心思,还以为他真心担忧,忙安慰道:“大夫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吃上几贴药,在榻上躺个三两天,也就没事儿了!你别担心!”
    “这怎么能行呢?”盛睡鹤义正辞严道,“本来咱们一直在南面,就不习惯长安的气候,赶着如今还是大雪天,那就更加吃不消了!你看看你,比八妹妹大了六岁,方才在廊下等我时,那么个阵仗,尚且觉得冷呢!何况八妹妹才这么点大,这会还是腊月就病了,马上就是过年,过完年之后,还得下上一两个月的雪,据说长安有时候三月里还有倒春寒要飘雪——她怎么可以躺个三两天就起来?”
    就理所当然的叮嘱,“等好了之后,至少让她再躺个五六日,而且直到春暖花开前,都别叫她出房门了!她要是觉得寂寞,多给她买些玩具,再叫丫鬟给她念典故听!总之绝对不能再让她有受冻的可能!”
    盛惟乔听着很受感动:“哥哥,以前我没少拉着八妹妹一块算计你,真没想到现在她病了,你比我想的还要周到!”
    盛睡鹤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其实每次被算计了都有回报,正气凛然道:“这没有什么,咱们是一家人嘛!再说你们那时候也是年纪小,一家人打打闹闹都是寻常事,这样也要记恨,那器量也太窄了!”
    “哥哥都这么关心八妹妹,我可是她最喜欢的姐姐,自不能落后!”然后他就听到盛惟乔语气坚定道,“接下来我得每天陪着八妹妹,以防她在屋子里待腻了哭闹才是!”
    “老子就知道那小丫头是个大麻烦!!!”刚刚踏进书房门槛的盛睡鹤脸色一僵,心中咆哮,“当初在海上就该把她扔给鲨鱼群!”
    当然他知道把盛惟妩扔给鲨鱼群这种事情只能想想而已,他要当真这么做了,盛惟乔但凡知道,不跟他拼命才怪!
    暗吐一口血之后,盛睡鹤果断转移话题:“乖囡囡,我方才跟世叔谈了一番,从世叔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对于你过两日去太后跟前回禀的说辞,已经有了想法,你且听我说!”
    这是正经事,且关系重大——至少在盛惟乔看来关系非常重大,她顿时顾不上继续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照顾好妹妹,紧跟着盛睡鹤落座后,露出专心聆听之色。
    盛睡鹤非常喜欢她此刻的神情:女孩儿水光潋滟的杏子眼一眨不眨的盯牢了他的面容,微抿的菱唇,使得精致的小脸有几分严肃。
    但这严肃,正是由于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所以无暇做出任何表情的缘故,所以在盛睡鹤看来,也是出奇的可爱的。
    因为两人如今是像昨晚那样同榻而坐,中间只隔了张小几,离得这么近,仔细看她的瞳孔,倒映的中心,满满的都是他——这种感觉,使得盛睡鹤心情说不出来的愉悦。
    定了定神,才道:“世叔怎么同我讲的,我现在就不重复了。只说推测下来的结果:等到了你再次觐见太后的时候,你就这么讲,在碧水郡出事儿的高密王嫡次子以及孟家的八公子,这两位虽然是晚辈,但在高密王府与孟家,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他们一失踪一重伤,高密王府跟孟家都不会善罢甘休,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讨个公道的!”
    “偏偏幕后真凶一直找不出来,这么着,双方本来就有矛盾,近来的日子,这争斗竟是愈演愈烈——如此推测,这幕后真相是谁且不说,单看此事造成的结果,乃是朝堂动荡、权臣不和、肱骨离心、底下人也是个个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当今天子久不视事,近几十年来,政事俱委诸臣,尤以高密王、孟氏为首!”
    “现下双方却因为子嗣的遭遇,斗的死去活来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事情?”
    “幕后真凶既然是这样的目的,那么其身份也好猜了:八成就是……茹茹!”
    盛惟乔前面还听得全神贯注,末了这结果却把她吓了一跳:“茹茹?”
    第一百二十章 茹茹
    盛惟乔对茹茹当然不陌生,毕竟她嫡亲祖父盛老太爷当年就是为了弄死他们才抛下家业跟新婚妻子跑去投军的:这是大穆最头疼的边患了。
    开国初年的高祖皇帝陛下、太宗皇帝陛下都曾大力剿灭他们过,然而开国铁骑北逐千里,愣是让他们的残部潜入大漠,逃之夭夭!
    待其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归来时,中土的皇位已经传到了穆太宗的孙子、也就是当今天子的皇祖父昭宗皇帝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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