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碧水郡的事情。”提到这件差使,盛惟乔差点又想哭了,使劲忍了忍才忍住泪,抽抽噎噎的把经过说了个大概,“……太后娘娘让我七日之后,再跟婶母进宫去回话!”
    “……”盛睡鹤凝望着雪花,片刻后,才面无表情道,“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帮你想就是了!”
    南氏急道:“鹤儿,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虽然太后娘娘素来宽厚,但所谓君无戏言!太后娘娘纵然不是一国之君,却是连一国之君见着了也要磕头问安的!之前乔儿在太后娘娘跟前已经落了不大好的印象,如果这件事情上没法给出个交代,只怕太后娘娘当真不能放过乔儿啊!”
    徐抱墨也帮腔道:“采葵虽然无礼,但大乔的事情更重要,恒殊弟,这样你们留下来也是为了大乔考虑,却不关什么攀附侯府不攀附侯府的事情了。其实错非盛世伯纯孝,年轻时候就致仕归乡,奉养盛老爷子,今日的地位,未必在家父之下!就算是现在,有恒殊弟你在,盛家振兴门庭,也是迟早的事情!我徐家是万万不敢小觑你们的。”
    盛睡鹤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道:“两位的好意,我们兄妹记下了。不过这件事情,我方才听惟乔说着,已经有了些想法。想来七日之后,惟乔再次觐见太后娘娘时,给出个交代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就没必要留下来了!”
    “鹤儿,你可要想好了!”南氏闻言变了脸色,深深的看了眼盛惟乔,才道,“这件事情,朝廷是专门派了擅长追踪与查案的官员,以钦差身份前往碧水郡的。可是直到现在,仍旧是一无所获不说,连孟八公子的下落都毫无线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盛睡鹤无动于衷道:“婶母,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自不会拿她的安危开玩笑,说了有想法,自然有对策!”
    南氏不信道:“那你说出来我听听!如果可以,那你们今日要走,我也没脸再拦;但如果不可行的话,那就别怪婶母丑话说在前头,为了乔儿好,我也非把你们留下来不可!”
    “婶母,容我说句不敬的话:贵府想强留我们兄妹,只怕未必能够。”盛睡鹤闻言,脸色瞬间沉下,冷笑着道,“毕竟我们此行带来的人手,虽然没有全部带进后院,家丁护院,大部分都安排到了家父昔年所置之宅中,但方才令爱出言赶人后,我已命左右前去通知!如果我们兄妹过点时间还不出府的话,那边的管事自然会去京兆府敲登闻鼓!”
    南氏毫不让步:“就算京兆府的人来了,我想留世交家的子侄做客,难道还犯了《大穆律》?!”
    “如果只是留客当然不在《大穆律》之内。”盛睡鹤注视着她的面容,冷冰冰道,“但借口留客、实则垂涎晚辈所携行李就不一定了——谁叫我家长辈疼女孩儿,三个女孩儿的钗环首饰,都价值不菲呢?”
    这话说的南氏跟徐抱墨不禁面面相觑,万没想到方才还有礼有节,一副“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做派的盛睡鹤,居然早就不声不响的留了这么个歹毒的后手!
    “恒殊弟,你方才还说,你我两家毕竟是世交,不是仇人!”徐抱墨不禁怫然不悦,“家母希望你们留下,乃是一片好心,什么时候打过你们行李的主意?更遑论是世妹、世侄女们的钗环了!”
    盛睡鹤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理所当然道:“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方才令妹才进府,就把我盛家当仇人看!那时候无论婶母还是世兄可都没有怎么样她,我又怎么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作为长兄,为了妹妹、侄女们的安危考虑,自然得留上一手!否则出了岔子,我回头要怎么跟家里的长辈们交代?!”
    他嘿然道,“毕竟咱们出发之前,徐老侯爷跟夏侯老夫人打的包票,世兄你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两位老人家信誓旦旦说,只要咱们能够抵达长安,见到世叔、婶母,那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结果呢?”
    “我倒是想信任贵府,可贵府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如此我为了我们兄妹考虑,也不得不玩些手段了!”
    他慢条斯理道,“不过两位也没必要惶恐,只要我们兄妹按时抵达宅子里,那边的管事也不会闲的没事干,跑去京兆府打扰,是吧?”
    南氏跟徐抱墨再次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沉默片刻后,南氏忽然抬起头,直视着盛惟乔:“乔儿,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盛惟乔想也不想道:“我听哥哥的!”
    ——那徐采葵都当众把话说那么难听了,她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她又不是没地方去!
    不,她就算没地方去,宁可流落街头,也不要继续在这侯府受气!!!
    “乔儿,你可要想好了!”南氏深吸了口气,看了眼盛睡鹤,冷笑,“你们搬去了宅子那儿,生活上或者有下人照顾,但七日之后,到太后娘娘跟前的交代,一旦再出岔子,那恐怕是谁也帮不了你——不管是侯府,还是盛家!”
    盛惟乔没听出来她的真正用意,还以为她是担心七日后自己给不出交代、太后也会对宁威侯府不满,说道:“我知道,这是我自己惹的事,到时候我会尽力求太后娘娘不要迁怒侯府还有盛家的。我想既然婶母一直说太后娘娘为人宽厚,总不至于因我一个女孩儿的不敬,株连广众。所以婶母别担心,我们这不就搬走了吗?”
    南氏:“……”
    不,婶母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她正要把话说更明白点,盛睡鹤却已冷冰冰的笑了笑,提醒道:“乖囡囡,婶母的意思是,怀疑为兄根本没有对策,是想借太后娘娘的手,干掉你这个嫡女哪!”
    第一百十章 婶母vs世侄
    盛惟乔愕然。
    南氏见心思被说破,也不兜圈子了,索性直截了当道:“没错!我正是怀疑你会对乔儿不利——你不是冯嫂子亲生的,甚至没有打小养在盛府!前两年因为冯嫂子一直无子才被接回盛府认祖归宗不说,听说盛世兄对你也始终不如对乔儿疼爱!”
    “这样的经历,你会对盛家没有怨怼之情?对乔儿没有嫉妒之心?”
    “最重要的是,冯嫂子前不久还有喜了!”
    “如果冯嫂子这次生下来的是个嫡子,盛家的偌大产业,与你就没多少关系了!”
    “得而复失最是痛苦,比不曾得到过还要刻骨铭心——你会甘心?!”
    “所以,谁知道你会不会趁这次的机会,对乔儿不利?好利用盛世兄跟冯嫂子的爱女之心,谋取盛府?”
    “毕竟冯嫂子如今还在妊娠,不宜移动;盛家又一日离不开盛世兄主持——一旦乔儿在长安出了岔子,因为采葵的缘故,盛家未必还肯信任我们徐家,到时候,为乔儿斡旋的差使,岂不是必定只能落在你手里?”
    “届时你说需要多少银子打点、需要哪里的产业送人,盛世兄跟冯嫂子为了乔儿,哪怕明知道你在借机勒索,却也不能不忍气吞声的满足你!”
    南氏一口气说到这里,期盼的看向盛惟乔,“乔儿,你心思单纯,是个想什么说什么的直性子,所以今儿个在太后娘娘跟前,才会不当心失礼。因此婶母虽然知道,这种挑拨你们兄妹不和的话,不该是婶母这样的长辈说的,却也必须说出来——因为婶母不能看着你被你哥哥引上绝路!”
    “这样不仅仅是你会遭殃,连你远在南风郡的父母,也必受牵累!”
    “别忘记,你娘可还怀着身孕的,她这个年纪能有喜已经是邀天之幸,哪里还禁得住刺激?”
    这话的言外之意,盛睡鹤是打算一箭双雕,既坑了嫡妹,又利用嫡妹去刺激嫡母,好把嫡母好不容易怀上的这胎也干掉了!
    饶是盛惟乔知道盛睡鹤的身世,此刻也不禁脸色微变!
    至于盛睡鹤,他的脸色就更不要说了——此刻看南氏的眼神,已经跟看死人没什么两样!
    “婶母,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相信哥哥不是这样的人。”索性盛惟乔虽然脸色微变,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我爹爹的眼光:如果哥哥是这样的人,就算他是我爹爹的亲生骨肉,我爹爹宁肯过继我堂弟他们做嗣子,也肯定不会接他回盛府,更遑论是教导我与他亲近!”
    ——尤其盛睡鹤根本不是盛兰辞的血脉,如果盛兰辞对他的品行没有把握,怎么可能把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交给他带来长安?
    南氏跟盛睡鹤不知道她的想法,前者闻言,顿时大急:“乔儿!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爹虽然待你跟你娘好,可是男人,哪有不想要儿子的?这做父母的看子女,一分的好就变成了十分,十分的错却都是一分!不怕你笑话,我以往就是这样看采葵姐妹,所以才纵的她今日那样不知分寸无法无天!”
    “何况之前你们爹娘就在身边,他忌惮长辈的耳目,也许表现的是个好哥哥!”
    “如今你们爹娘不在长安,他要做什么,只需瞒过你就好,你怎么能再一点心眼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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