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不禁面红耳赤,只觉得无地自容!
    “敖姐姐可是热了?”一无所知的盛惟乔看她雪白的肌肤上蓦然腾起两抹血色,还以为是被太阳晒的,忙道,“前面有个水榭,要不咱们进去坐坐,叫人取些湃好的果子来消消暑?”
    敖鸾镜这会也确实需要坐下来整理下思绪,闻言强自镇定道:“也好!”
    女孩儿们要休息,盛睡鹤三人虽然还没觉得累,但也陪她们进了水榭。
    这处水榭却不是从前盛惟乔给徐抱墨画荷花挑的翠陌水榭,而是与翠陌水榭遥遥相望的另一处临水建筑,名为倚月。
    倚月水榭跟翠陌水榭一样,在岸上的部分专门隔了两间厢房出来,一间布置成书房,一间设了床榻作卧房。
    之所以这么做,前者是考虑到游览花园时忽发雅兴,不必专门派人折回去找笔墨纸砚,可以直接在此处取用;后者自然是供游园之人疲倦时休憩用的——要是家里一下子来的客人多了,前头客院住不过来,也可以临时当成客房。
    不过此刻一行人都只想在水榭架于湖上的厅堂里歇歇脚,吃点瓜果,跟着继续游览花园,所以压根没叫人去开那两间厢房。
    但下人们呈上各色冰饮瓜果后,敖鸾镜因着心神不宁,边跟众人说话,边不知不觉连喝了几盏雪泡梅花酒,待觉脑中晕眩时才反应过来,暗叫“糟糕”,拉着尚未发觉的盛惟乔的手,苦笑道:“妹妹,我方才贪嘴,却有些不胜酒力了!”
    盛惟乔闻言忙放下手里喝到一半的缩脾饮:“姐姐不必担心,旁边就有厢房,我这就扶姐姐进去小憩,不过三两盏酒,想来姐姐躺会就好了!”
    说着赶紧叫绿锦带人去打扫那间卧房。
    好在冯氏规定过园子里的亭台楼阁,即使长年累月没人住的屋子,也必须三日一开、五日一扫。所以这厢房尽管这两年都没人住过,但内中倒也没多少灰尘,从屏风后的箱子里翻出被褥,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新近晒过太阳,也就有些樟脑味道。
    这时候敖鸾镜越发觉得头晕目眩,在座位上都不大坐得住了,自然也不会挑剔这些,由盛惟乔跟丫鬟们扶着躺下后,盛惟乔才顺手给她掖好被角,就见这位敖姐姐已经呼吸匀净,分明陷入睡梦之中了。
    她有点啼笑皆非:“真没想到这敖姐姐酒量这样差。”
    盛惟乔也不是什么海量,但雪泡梅花酒原不是烈酒,她喝个三五盏也是不当回事的,哪知敖鸾镜这么容易就倒下了?
    回到水榭的厅中,盛睡鹤等人问明敖鸾镜已经安置好了,也有点想笑,敖鸾箫则半是无奈半是不解道:“小镜她不擅饮酒,平常在家里从来不沾的,也不知道今天那么多冰饮搁她面前,她怎么就偏偏取了雪泡梅花酒?”
    “想是想换换口味?”敖鸾镜的胞兄都猜不到她乃是借酒浇愁,盛惟乔就更只能随口猜测了,又道,“我要在这儿等敖姐姐醒来,不知道你们是坐会就走,还是一起等?”
    盛睡鹤跟徐抱墨闻言都看敖鸾箫,敖鸾箫不假思索的表示一起等。
    只不过这么一来,厅中就剩了盛惟乔一个女孩儿,没人一块说话,显得很是无趣了。
    暗喜的徐抱墨所以建议:“不如取两副棋来解解闷?”
    他想的是自己在盛府虽然住了段时间了,毕竟跟敖家兄妹一样,也是客人。
    要下棋的话,肯定是盛睡鹤去陪敖鸾箫,那么正好轮到自己跟盛惟乔一对——趁准大舅子跟敖鸾箫全神贯注于楸坪之际,自己正好与大乔眉来眼去,啊呸,是你侬我侬!
    想到这儿,徐抱墨非常紧张的看着其他人,生怕他们不同意。
    敖鸾箫见盛睡鹤没有立刻回答,迟疑道:“只恐我弈道不精,扫了诸位的兴致!”
    “消遣罢了。”徐抱墨忙道,“不知恒殊弟、世妹可有兴趣?”
    盛惟乔谨记差使,见敖鸾箫似已被说服,也就点了头。
    而盛睡鹤虽然也在随后附议,但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让徐抱墨感到没来由的心虚:“难道恒殊弟看出本世子的心思了?”
    但转念想到,自己在苍梧郡时虽然没少花天酒地,但从到南风郡以来,各种表现都担当得起“如意郎君”四个字的好吗?
    尤其是在盛惟乔所能接触到的异性里头,谁能比他更出色?
    如此盛睡鹤即使舍不得妹妹,也不至于反对他这个妹夫人选吧?
    毕竟女孩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嘛!
    这么想着,徐抱墨方松了口气。
    棋只要从旁边的书房里拿就行,所以很快就送了过来。
    四人分作两对对弈,果然一如徐抱墨所料,盛睡鹤率先招呼敖鸾箫一起,他暗暗感谢准大舅子的知情识趣,按捺住欣喜,走到盛惟乔跟前:“还请世妹多多指教!”
    “世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说这话是埋汰我了!”盛惟乔早就不把他当外人了,这次在祠堂里关了好几天,骤见到“同父同母嫡亲哥哥一样的”徐抱墨,重点是这个“同父同母嫡亲哥哥”可不像盛睡鹤那么讨厌,难免感到更加亲切,态度也就更随意了,此刻徉嗔的白了他一眼,笑道,“待会可别把我杀的落花流水才好!”
    徐抱墨被这一眼看的心头一荡,暗暗开心:“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乔今儿个对我这么亲切,看来之前冯伯母一直将她拘在祠堂里,不许我靠近,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他定了定神,才把楸坪跟棋笥放到两人之间的几案上,含笑道:“这可不一定!坊间有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说不定世妹的棋路恰恰好克制住我,反过来将我杀的落花流水,甘拜下风呢?”
    这番话其实暗含暧昧,只可惜盛惟乔这种感情上一张白纸的人根本听不出来,闻言反倒兴致勃勃的完了挽袖子,期盼道:“那我可要用心!如果当真能将世兄你杀的落花流水,说出去可有面子啦!”
    “只要世妹想,就能赢我一辈子。”徐抱墨见状,目光闪动,刻意将嗓音又放温柔了几分,注目她面上,笑意盈盈里满含深意,“世妹信不信?”
    察觉到他似乎话里有话,盛惟乔笑容稍顿,似有思索之意——徐抱墨面不改色,却已悄悄屏息凝神,只待她会如何作答?
    第九十一章 怒火中烧!
    “我可不是输不起的人!”盛惟乔单手托腮,纤指伸入棋笥中随意拨弄了会,朝他歪头一笑,“至少输个三五局,还不至于就哭鼻子!世兄可别太让着我,那就不是咱们两个对弈,而是你特意逗我玩啦!”
    ——这话是在向本世子暗示她为人贤惠大度,让本世子不必太顺着她呢,还是压根没明白本世子的意思?
    徐抱墨正苦苦思索着,谁知盛惟乔打个手势让附近伺候的下人退开些后,微微倾身,凑近他耳畔,却轻笑道:“世兄,今儿咱们却不必演戏,只管一切如常就好了,左右应姜又不在!”
    应姜不在……徐抱墨脸色僵硬片刻,蓦然想起来,之前盛惟乔为了阻止公孙应姜对自己的觊觎,曾主动提出过两人假扮相恋——所以他的大乔把他刚才一番情意绵绵,当成是专门做给公孙应姜看的吗?!
    徐抱墨暗吐一口血,也低声说道:“我知道她不在。”
    本世子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你总不可能再误会了吧?!
    “……世兄?”盛惟乔闻言,果然一怔,有些惊讶的抬眼看向他——炽热的骄阳被鲛绡滤成温柔的华光,随着熏风轻拂,波纹般浮动在女孩儿洁白如瓷的肌肤上,莹润无暇,皎洁美好,看得徐抱墨呼吸一窒,定了定神才轻笑着再次重复:“我知道她不在。”
    盛惟乔分明的僵硬了,她有些慌乱的把手从棋笥里抽出来,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下四周,见盛睡鹤与敖鸾箫对弈正酣,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而下人们方才被她吩咐退开后,此刻均垂手抄袖,恭敬立于数步外,没有窥探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跟着双颊腾起两抹绯红,灿若星子的一双杏目转向徐抱墨,半是羞恼半是嗔怪的小声道:“世兄,你说什么呢?快猜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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