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中的恨全部堵在喉头,呼之欲出,却无法出口,只能从通红的眼眸中显现出来。
    身体已经虚弱到极限,两条腿不停打颤,潮湿污秽的长裤黏在身上无比恶心,男人一想到自己身上的污秽,就干呕不止。
    但是为了未完成的事情,他必须坚持下去,直到死亡为止。
    ——
    边本颐混混沌沌的大脑中还在希翼着救援,因为身边的人太重要了,所以他警告自己不能绝望,要有希望,但是希望真的可以到来吗?又或许绝望正在向他们靠近。
    再次勉强抬起朦胧的眼皮,边本颐想向希望到来的方向再看一眼。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的头颅已经因为疲软而垂向了另一个方向。
    所以此刻,边本颐看到了一个被鲜血和杀伐之气围绕的人,模糊的视线中,他分不清楚此人究竟是谁!
    他的脑神经只有一种反应:危险!危险!!
    可是,没有人能够抵挡危险了,边本颐的意识渐渐远离身体,在饥渴,无助和恐惧中昏迷过去……
    昏迷的人和正在承受苦难的人即将会和到了一起,他们最终是否能够得到救赎呢?
    而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英俊少年又会有怎样的出色表现呢?
    我们目前并不知道,但唯一可以想到的是:潜伏在罗雀屋中的凶手不会逍遥太久了,所有的罪恶都将付出沉痛代价,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
    ——
    2016年5月4日傍晚五时四十分
    当边本颐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身体上的清爽和舒适让他为之惊愕。
    “我……”边本颐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轻得几乎发不出来。
    他睁大眼睛看向四周,一片纯净的白色,那么静谧和安然,与自己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当头颅转向另一个方向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那个男人正微笑着看着他。
    再次开口,边本颐稍稍用了一点力,他要用力才能发出些微清晰的声音:“你是谁?我究竟在哪里?”
    “我是医生,今天上午的时候,你和一位女士被两个登山爱好者送过来,据说是你们在山林里迷了路,昏过去了。”
    “什么?!!”边本颐一下子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本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体力透支,饥渴过头造成的昏迷。
    所以此刻内心激动的情绪让他瞬间仿佛有了力气一般。
    手肘勉强撑住白色的弹簧床垫,边本颐沙哑的声音都几乎提高了八度:“你,你说什么,我和一位女士?!!”
    “是啊!是一位中年女士,看上去大约四十多了吧。”医生明显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有些讶异地说,边上的护士则立刻帮助边本颐重新躺好。
    疼痛的脑袋挨上枕头之后,边本颐似乎冷静了一些,他听出来了,医生话语中的女士应该是他的妻子元木槿,而且看医生的神色,木槿现在没有大碍,这让边本颐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他心中的愧疚也渐渐扩大,小芸没有出来,为什么,当时小芸就在自己怀里,唯一没有被救的理由就是——小芸在登山者到达之前就死亡了,这样的话登山者一定会先救活着的人,下山之后再通知相关人士上去收尸。
    想到这里,边本颐瞬间有一种迷茫、无助的感觉,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没用。
    以前,所有人,特别是那些公司的员工,看见他总是点头哈腰。他和老婆在多年的奋斗从没有遇到过太大的挫折,所以边本颐总是很骄傲,很信任自己的能力。
    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的自信在远离,那几个人为了让小芸平安脱险,已经全部牺牲在了罗雀屋。(边本颐自认为回去的人都没有活路了。)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可以带小芸回到阳光之下,可是……
    边本颐不愿意再想下去,他闭上眼睛,宁愿自己依然像以前那么势利,那么没有同情心,依然在自信中骄傲着。
    让边本颐独自懊恼,我们回到罗雀屋所在的那座山上,在那里,刚刚走下出租车的恽夜遥和莫海右重新开始了登山之旅。
    而在他们中午时分到达的半山腰树林之间,除了遗留下来的血迹之外,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了……
    第八十九章 推理的序幕一
    就在恽夜遥和谢云蒙二次登上罗雀屋的时候,山下警察局内也发生了一件小小的事件。
    那个在恽夜遥之后发现尸体的瘦高男人不见了,更正确的说应该是被放走了。
    自从谢云蒙随恽夜遥上山保护他之后,莫海右就身兼法医和特别行动小组组长两项职务,变得更忙了。
    这边厢刚刚整理完所有的证据和尸检报告,莫海右想起了那个目前作为尸体第一发现人的瘦高男人。
    常年与罪犯打交道的经验告诉莫海右,这个人肯定不一般,从他与警察交谈的态度和行为看来,莫海右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具体是什么?莫海右又没有一个头绪。
    现在饭店里所有的相关客人都已经询问完毕,警戒也已经解除,而且,莫海右想此时相关人员应该都带回警局了。
    所以莫海右拿起电话,给自己的助手打了过去,让他带尸体第一发现人来专案组办公室,他要询问一些情况。
    “喂,我是莫海右,请帮我带案件发现人到我的办公室来。”
    “组长,什么案件发现人?”电话那头的问话非常奇怪,莫海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就是当时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男人哪!”
    “啊!那个人啊,早就走了。”
    “什么?!”莫海右一听就炸了,他有些生气地对电话里说:“立刻让负责调查询问的警员到我办公室来!”
    “是!”那一头应答一身,马上挂断的电话,估计是立刻跑去叫人了。
    负责整个酒店调查取证询问的人就是以前谢云蒙的直接下属,也是云龙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之一米小东。
    谢云蒙主管的刑侦大队有两个副队长,一个是这次专案组直接听命于莫海右行动的米小东,另一个是一位娇小,漂亮,干练飒爽的女警枚小小,也是谢云蒙追了好久才追上的野蛮女友。
    在警局,枚小小什么都听大队长的,因为那是工作,但一下班,谢云蒙就成了软脚虾,唯枚小小之命是从,为此他没少被同事们笑话。
    很快,米小东就到达了专案组专用办公室。莫海右一脸严肃地在里面等着他,面前堆放的一大摞案件资料。
    米小东进入办公室就感觉今天气氛不对,但是他还不明白是哪里做错了,所以只能一个立正,打过招呼之后就站在那里等莫海右开口。
    “坐,小东。”
    莫海右虽然生气,但他对辛苦办案的警员一直是很礼貌的,他尊重每一个努力的人。
    等米小东坐下之后,莫海右问:“为什么要放走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啊!是这件事啊!'米小东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没什么大碍,所以口气也轻松了不少:“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是酒店一位住客,他并没有任何嫌疑,不过是凑巧在门口听见大家的声音冲进去看了一下而已。”
    “再加上他说自己有很重要的私事要去处理,我们没有权利将他强行带回。”
    听了米小东的话,莫海右虽然有所诟病他的处事方式,觉得他太过于形式化了,还不够灵活机动,但是,莫海右并没有开口指责,而是问:
    “他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职业的?是不是本地人?到s市是来干什么的?这些你们问了吗?”
    “哦,这个都问了,他说他叫布和,是本地人,也是个旅游爱好者,常年在外地,这次回来是因为钱花光了,准备在这附近找一份工作,攒一点钱再出去旅行。”
    点点头,莫海右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在酒店解除封禁的当天下午,大概4点多钟的时候。”米小东回答。他一直笔直地坐着,生怕莫海右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酒店解除封禁是在5月2日的下午,我们知道,布和在此之后不久就到达了罗雀屋,所以不难猜测,布和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可能他与酒店凶杀案和罗雀屋事件都脱不了干系。
    打发走米小东,莫海右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他当然不可能知道罗雀屋里发生的一切,但是,参考之前三人在一起的分析,莫海右觉得,此次凶杀案可能背后牵扯着更加重大的犯罪事件,而且刻不容缓。
    于是,莫海右再次拿起了电话,这一回他打的是谢云蒙的手机。
    “喂。”电话里传来的是谢云蒙气喘吁吁地声音,好像再搬运什么沉重的东西。
    此时是5月4日上午8:00过一点,莫海右马上问:“怎么了?”
    听出来是莫海右的声音,凑在一边的恽夜遥马上抢过电话说:“小左,我们在后山树林里发现了两个奄奄一息的人,不像是登山客,倒像是……”
    没等他讲完,谢云蒙就一把抢回了电话,并瞪了恽夜遥一眼,此时他刚刚把两个昏迷的人都驮到山下,恽夜遥居然一点忙也不帮,所以谢云蒙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抢回电话之后,谢云蒙继续说:“这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我们市里的名人,我想你应该认识,就是木槿花时装公司的老板元木槿和她的丈夫边本颐。”
    “他们不太可能是来登山的,因为身边没有任何登山工具和背包,而且还有大量的血迹。”
    “是他们自己的血迹吗?”莫海右问。
    “不是,他们两个只是昏迷,并没有任何外伤,血迹应该是别人的,但是这个人我们在树林里完全没有看到。而且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当时,我和小遥发现两个人的时候,边本颐还有一些意识,他一直在模模糊糊地说着救小云,或者是救小莹这样的字眼,听不太真切,好像是希望我们先救某个人,但是,这个名字与他老婆的名字不符,肯定是还有什么人,有可能就是那些血迹的主人,可我们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莫海右问了一句。
    想了想,谢云蒙说:“现在先把他们送到医院,然后我和小遥继续回到山上,但是据我们的猜测,罗雀屋有可能已经出事了,我们需要警力支援。”
    “好,我立刻去向局长请示,派警员过来,你们不要贸然进入罗雀屋,等我的消息。”莫海右很快回答,他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一种隐隐的担心,不是担心案件,而是担心恽夜遥,莫海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特别地想到这个人。
    但自从见到恽夜遥之后,莫海右就时常会想到这个人,这个应该让他讨厌的人。
    挂下电话,莫海右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向分局长办公室走去。
    第九十章 推理的序幕二
    血红色的恶魔比昨天还要猖狂,时间并没有褪去它残忍的色泽和温度,在眼前的红色地狱中,罗意凡看到了‘恶魔’可怖的面容。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看不清眼睛以上的部分,仿佛是被砍烂了一样糊满了厚厚的鲜血和白色的仿佛脑浆一样的东西,两个眼睛只剩下黑洞和眼眶周围露出的白骨。
    窄窄的脸庞……哦!不!那不是脸庞窄,而是脸部两边的肉被刀削去了,血红色的肌肉和脂肪还在抽搐,但是明显已经没有了活跃的力度。
    唯一完好的嘴唇如死鱼一般耷拉着,根本已经发紫肿胀了。
    ‘恶魔’整个身体瘫软在依旧血腥恐怖的地毯上,一只手,一只连经脉都已经砍断,看上去形状怪异的手紧紧抓着陆绘美的裙角。
    而陆绘美呢?惊吓让原本美丽有灵性的女子变得疯狂和歇斯底里,她不停尖叫着,哭喊着,直到——
    一个温暖的胸膛贴近她的背后,一双大手,带着鲜血和伤痕的大手抚慰上她的肩膀,陆绘美才算有了恐惧之外的意识。
    像机器人一样木讷地转过头来,陆绘美看着身后人熟悉的脸庞,眼中却没有波澜,一片灰暗。
    “她惊吓过度了,要赶紧带她离开这里。”蒋兴龙对着罗意凡说。
    此刻的罗意凡,紧紧拥抱着陆绘美颤抖的身躯,泪水不禁滑落脸庞,他从没有如此心疼过这个女人。
    以前,罗意凡的心思都被姐姐小芸给占据了,他甚至为了赌气一错再错,可是,第一次,罗意凡感觉到了陆绘美于他的重要性。
    虽然不是爱,但是那份喜欢和亲情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泪水止不住落在陆绘美凌乱的头发上,罗意凡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
    “绘美,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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