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要如此,我便不能在府中替你撑腰了,就连书信,都是能少则少。如今处境艰难,我不在你身旁的日子,凡事都只能靠你自己了。嘉言,也要你好好照顾了。”
    冷世欢听后,搂着嘉言的手略微僵硬,随后又有些迟钝的拍了拍嘉言后背,哄他莫哭。待重新将嘉言哄熟睡之后,便重新替秦岳倒了茶:
    “我晓得了,刀剑无眼,你在战场上要当心,我在府中有你的这些人,出不了什么事。其实我一向都不大赞成你去战场的,便是学了些功夫又如何,秦岳,你终归只是个文臣,不是武将。”
    本以为要花上好些功夫,多废些口舌才能说动冷世欢,让她同意自己去战地。却不想,便是不愿,她也同意自己去了。曾几何时,她只是一个随心所欲,想什么便做什么之人,如今却是学会了低头,学会了屈服。想到这儿,轻叹一声接过茶:
    “是我亏欠了你们母子,阿欢,待陛下重回上京,叛贼伏诛后,我便什么都不肖管。届时我便辞了这左相之位,当个闲散世子,带着你和嘉言去游山玩水,那时我定是再不离开你们身旁半步了。”
    冷世欢觉着若真要怨,也只能怨造化弄人罢了。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成的,亦如自己已经那般努力的不去计较那两个女人的存在,努力站在秦岳的位置替他想,却仍旧是不能得到尽善尽美的幸福。
    摇摇头,将这些事抛之脑后,而后将冷嫣堇之事与秦岳说了。秦岳似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淡淡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而后道:“我已将那神医找了来,走罢,听听他对宁安中毒一事怎么说。”
    本以为秦岳去关外找回来的大夫,会是一个异邦人,却不想仍旧是齐周人士,说话也是本朝口音:
    “郡主所中之毒,名为百日腐,但凡中了此毒,不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皆是逃不了浑身腐烂的命。按理说,郡主毒发之日不应这般快。
    可郡主却立即毒发了,应是在半个月里被再中了一次百日腐的毒,这才迅速发作起来。
    此毒乃苗疆制毒第一高手所制,也就是草民师傅,解药种类繁多,皆是毒物是所造,过程繁琐,也只得师傅她老人家一人会。奈何十多年前,师傅便仙逝了,在下惭愧,解不了郡主之毒,还望相爷恕罪。”
    听完这番话,冷世欢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宁安是吃了自己那份汤才发作的,显然是有人先给宁安下了毒,随后又给自己下毒,却不想阴差阳错间最后竟是自己害了宁安。
    “神医,既然是你师父制的毒,你多多少少应是知晓一些的。不论如何你都试试罢,说不定你能解了这毒也未可知。”
    既然冷世欢这么说,大夫也不好说不,听闻这相爷宠一位从民间娶回来的夫人宠的不像样了,约摸就是眼前这寸步不离跟着相爷的了:
    “夫人折煞草民了,唤草民一声老何便是。半吊子的医术,着实当不起神医这名头,不过是外头人胡乱吹捧出来的。
    本就欠了相爷恩情,既然夫人要求,草民也愿试上一试,权当是回报相爷的施恩罢了。回头便看看师父留下来的典籍可有记载解毒之法,不过也是没什么把握的事,夫人别报太大希望才是。”
    秦岳想的倒不仅仅是解毒,待何神医与冷世欢说完之后,便道:“你师父是苗疆之人,且离世了十多年,缘何她所制的毒会出现在本相府中?你可知,都有些什么人从你师父手中得到过这毒?”
    对此,何神医仍旧是惭愧摇头,老脸上的难为情显而易见:“草民不知。”
    秦岳见状倒是不曾逼问他,只让他快些想法子,试试宁安的毒能不能解。何神医倒是废寝忘食的钻研了好几日,结果却是叫人无奈至极。
    “师傅遗留下来的典籍记载,此毒是无解的。至少,她老人家生前没能找出解毒之法。
    是以迄今为止,也就只得一个方子能对抗那百日腐,那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服了能让全身腐烂的症状好起来,且皮肤越来越光滑细腻,宛若少女般。可这样一来,便大大缩短了中毒之人的寿命。
    若是不服那解药,草民能写个方子,让郡主多活上四五年。只是这四五年间,溃烂不会治愈只能减轻溃烂程度,自然也就要受许多的痛苦。”
    听了这番话,冷世欢觉着自己从头到脚都凉了个彻底,整个人也有些呆呆的:“那,倘若服了那解药,能有多长的寿命?”
    “多则七八个月,少则两三个月,这都是因人而异的,草民也说不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无论如何都撑不过一年,正常情形下,应是只能活三个月的。”
    秦岳面上神色仍旧是淡淡的,眼底却是有了些异样,想说什么,话都到了嘴边也叫他咽了回去:“有劳神医了,此事还得问问宁安的意思,待她有了确切选择后,再来告知神医。”
    冷世欢不晓得自己是如何与宁安说的,只觉着喉咙和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说完之后便见得宁安那满脸凹凸不平的溃烂肌肤上有泪滑落,泪随着面上腐烂的起伏而渗入腐肉中。
    见宁安迟迟没有回答,一时间也不晓得应说什么好,看了看一旁站的笔直的秦岳,见他也没有想发言的意思,如此更是尴尬了些。
    正当她尴尬之际,宁安沙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悲凉之中透着浓浓的怨恨:
    “哥哥,还没查出来是谁给我下了毒么。凭什么我这般不人不鬼的吊着一口气,害了我之人却能逍遥法外,其实我,当真是一点都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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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纵使有再多的不甘心,却也对如今的一切无能为力,虽是满心的不甘,倒也不曾哭闹起来:“给我些时辰,让我好生想一想。”
    再后来,宁安让人让人将孩子抱去,远远的瞧上了一眼,便命人找了冷世欢过去:“冷姐姐,我想好了,我要活着。不论今后究竟活的多痛苦,我都想活下去。”
    对此,冷世欢说不上赞成亦或是不赞成。既然宁安做了决定,便由着她自己的意思办了。
    宁安服药后痛的死去活来之时,秦岳终是到了不得不去战地之时,走前握着冷世欢的手叮嘱:“阿欢,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彼时冷世欢脸色有些差,却也笑得还算自然,神情也怎么僵硬:“秦岳,早去早回,我和嘉言都等着你回来。”
    本以为只是寻常分别,与往常秦岳出征之时的离别并没什么不同。却不想,此别却是冷世欢噩梦的开始。
    秦岳走的那日,楚之不曾出来相送,本以为他是再恼秦岳不肯带他出征,不肯授他如何行兵打仗的谋略,故而便不曾出来相送,冷世欢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成日忙着与长华周旋,以免叫她夺走了嘉言。
    却不想,接下来的十几日都不曾见到楚之人影,便渐渐觉着事态有些不对。去楚之住的院子里一看,却见秦岳留给楚之的人皆是被长华派来的人软禁起来。见到伺候楚之之人后,方才晓得楚之已是失踪了好些日子。
    “长公主殿下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牺牲众多,对陛下忠心耿耿,如今拦着皇子失踪的消息秘而不报,这便是殿下的忠心么?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也不管你把楚之给了谁,我只要你把楚之交出来!否则,我也不晓得我做得出来什么事了。”
    长华轻挑了挑桌上花瓶里插着的花,瞧着似是兴致不错:
    “要楚之?可以,用嘉言来换。”
    彼时秦岳不在,哪里就敢将嘉言拱手相让,故而冷世欢恨的咬牙,又是拿她没有办法。见冷世欢紧咬牙关,死活不肯应承把嘉言送来,长华笑意更深了些:
    “说到底,也是你待他不够上心,这才给了人钻这空子。想找回楚之,又不想交出嘉言,本宫这儿哪有这等便宜的事。骛儿不是给你留了人么,你不愿把嘉言送过来,便自己遣人去寻罢。那些人也不简单,便让他们试试能不能办到罢。”
    长华那儿走了一遭,终归是毫无所获的,瞧长华那强硬的态度,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是以,揣着满腹心事的冷世欢走着走着,眼睛半点不在路上,也不晓得她究竟在看什么,撞上人才回过神来。
    对上的,是慕容岩那双带了怜悯的眼眸,她在可怜冷世欢:
    “先前我是那般嫉妒你,如今却是斑点都不羡慕你了,你所拥有的我没有,未尝不是一种幸事。若说我对你毫无芥蒂也是假话,真想瞧瞧届时你惨败的模样,约摸是能叫人觉着大快人心的。”
    对于她的怜悯,冷世欢不曾放在心上,而后又恍恍惚惚回了院子。嘉言正同玉儿玩的欢,见冷世欢来了伸着双手便要抱。瞅着那如此依赖自己的小人儿,冷世欢陷入无限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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