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水声转过一个小山包,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个宽宽的深沟出现在眼前,对面景色清晰可见。
    她走到沟边,往下看,约二十米深,很陡,还有发大水时留下的水痕印。最近可能雨水不多,沟底河流并不宽,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河床,这就是寻儿沟,骨渣河了。这个沟目测差不多二百米宽,沟那边,就是人们谈之色变的大黑山!
    心里计算着过去那边的可能性,思索半天,她决定顺着沟走一走,找个稳妥的地方。不过,抬头看天,太阳已经斜挂,半下午了。今天已经来不及了,先回去,明天再来。
    急匆匆地下得山来,一路上顺手捡些树枝,由于这里不常有人来,很快就捡了两捆。割两根树藤捆了,牵牛一般拉着走,下坡路一点都不费力。
    半道上想起野鸡窝那儿下的套想去看看,可她悲催地发现,她找不到那个地方了。糗,糗大了,她一口把一个酸枣核吐出去老远,又往嘴里扔一个,狠狠地咬一口。吃完再吐,吐了再吃,气哼哼的到了山下,找一个平稳的地方把两捆柴放好,坐上去歇脚,顺带生一下闷气。
    此时,太阳已挂在山头,山里黑的早,在山脚坡根砍柴的人们已收拾起柴担,准备回去了。
    可你见过这样的场景吗?十几个年轻的姑娘们排成一排,迈着细碎轻快的脚步,扭着小蛮腰,甩着胳膊,没人给她们喊口号,但整齐的队伍,一样的脚步,就连扁担的吱呀声都如出一辙。长长的发辫垂在她们脑后,随着身体而晃动着。
    “牡丹姐,换肩吧?”有姑娘清脆的声音喊。
    “换吗?”领头的姑娘问。
    “换!”后边的姑娘们齐齐应道,伴着一两声脆笑。
    “那好,姐妹们,准备,一、二、三、换肩!”
    于是,十几个姑娘同时抬右手托住扁担后面往前一扳,另一只手往后顺势一推,十几担柴便从她们左肩齐刷刷的换到了右肩。队伍没乱,脚步没乱,扁担声儿没乱,就连脑后辫梢的晃动都没乱。依旧是扭腰甩臂碎脚步,如出一辙!
    漂亮!
    木安可忍不住大声唱了起来:“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欧郎罗。挑起扁担郎郎扯光扯上山岗欧罗罗。手里拿把罗儿开山斧欧郎罗。不怕虎豹郎郎扯光扯和豺狼欧罗罗……”节奏刚好落在姑娘们脚步上。
    但是,队伍乱了,脚步也乱了。
    “谁呀?讨厌!”
    “谁在捣乱?”
    “停!”领头姑娘喊一声停了下来,后头姑娘们也都跟着停了,她们放下柴担,四处张望,气势汹汹地寻找“罪魁祸首。”
    木安可赶紧把自己藏在草丛后面,天哪,会不会挨揍啊?
    那边姑娘们还在骂:“谁啊?有胆子就出来!”
    我没胆子,我没胆子,我没胆子。
    姑娘们骂了半天不见人,只好又挑起担子走了。不过却有人低哼道:“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欧郎罗,挑起扁担……”
    “哈哈哈!”有姑娘嬉笑起来。
    “牡丹姐,你嗓子好,唱两声试试呗!”有人起哄。
    “对对对,唱两声唱两声!”起哄的人多了。
    “那好,我唱唱试试,唱的不好可不许笑啊!”领头的姑娘很大方地应道。
    “唱吧唱吧,我们不笑。”
    “都急着听呢!”
    那姑娘清清嗓子唱道:“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欧郎罗。挑起扁担郎郎扯光扯上山岗欧罗罗。手里拿把……后边不会了,姐妹们,不唱了啊!”
    虽说没唱完,但听的出,声音很好听,姑娘们笑,纷纷嚷:“牡丹姐,还是你唱的好听,比刚才那个破锣嗓子好听多了。”
    “哈哈哈哈!对!”
    嘻嘻哈哈的,队伍远去了,木安可倒在柴捆上,心里无比的郁闷:自己的嗓子真的像破锣?
    木香焦急地在家里转着圈圈,都一天了,妹妹还没回来。可她又不敢开门,村中几位长舌的也在门外转了一天了,就像孙婆子,张大嘴,李石头之类的,他们一边转悠还一边交头接耳叽叽咕咕,这让木香更是又急又气。看太阳就快落山了孙婆子她们也该回去了,正咬咬牙准备开门去找呢,木安可拖着两捆柴回来了,身后灰尘滚滚,还好是迎头风,否则岂不是要灰头土脸?
    木香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阵捶打:“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呀!跑哪去了,让人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在家担心你呀?你气死我了,我打你打你,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今后还让人担心不……”
    “哎哟,姐,你轻点轻点,疼,疼。”木安可抱头哀告,“我这不回来了吗?”
    “回来了?你还说,看现在都啥时候了?”
    “嘿嘿嘿!”木安可谄媚地笑着,一溜烟跑进厨房,先灌了半瓢水,再拿半个窝头,一阵狼吞虎咽,饿死姐了。
    木香跟进来,看着她那样心疼地说:“慢点慢点,看噎着。”说着又生气了,“饿死算了,谁让你不早点回来。”
    半个窝头下肚,木安可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把背篓里的干木耳倒出来,又把酸枣拿出来放一个碗里,递给木香:“吃吧,姐。”
    “我记得往年这个时候半坡上的酸枣都差不多都被摘光了,你这是在哪摘的?个儿还不小。”
    “那是他们没找到地方。”木安可岔开话题,“还有水没有,我去挑?”
    果然,木香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用了,明天再挑。”
    “好吧。姐,你说我要是去卖柴的话,这一担柴能卖多少钱?”
    木香想了想:“刘地主家的石灰窑最近,可钱也少,你这样的一担柴一文半,两担三文钱。老榆庄的瓦窑贵一点,一担两文,可那地方远,不划算。”
    “这么少,还很累——那猪头猪杂有人卖没有?”在好多小说这可是一大发家必备呀!
    不想木香兜头一盆冷水泼来:“镇上有一家专门卖猪头猪杂的,味儿还很好,我小时候吃过。”
    得,又一条路不通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想这么多,把鞋脱了,我给你补补。”
    可不,鞋又破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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