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歌替洛辰脩诊完脉,墨隐送包袱进来,她淡淡瞥了眼墨隐,不咸不淡道,“有时绿意行事急躁了些,你们多担待。”
    闻言,墨隐先是讶异,意识到夫人已猜到方才院中发生的事,他尴尬了。
    “属下知错,不该为难绿意姑娘的。”
    慕挽歌含笑摇头,“并非责备你,绿意那脾性确实要有人治一治才好,我舍不得,你接手正好。”
    末了,她接着道,“但绿意到底是女子,你可得悠着点儿,适得其反可就不妙了,她很会记仇。”
    “属下……明白。”墨隐硬着头皮应声,恍然明白好像是挖坑将自个儿给埋了。
    夫人舍不得教训绿意,暗示让他接手,这可是块烫手山芋,绿意那丫头可不是好惹的。
    墨隐将包袱放下便告退了。
    屋内只余慕挽歌与洛辰脩二人,在慕挽歌的记忆里,洛辰脩沉默寡言,最常见的表情便是面无表情,活脱脱别人欠他银子的债主模样。
    但此次出征归来后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虽然大多是时候依旧沉默寡言、面无表情,但也有聒噪粘人的时候,耍无赖时更是令人无言以对。
    打不得亦骂不得。
    便如上回他发疯亲了她,那挥出去的一巴掌愣是没落到他脸上。
    当时她为何会心软,事后她归结于那时洛辰脩委屈的神情可怜巴巴的,她大人大量原谅他的轻薄之举了。
    但如今想想,她觉得那时觉得他可怜,定是她脑子抽了。
    洛辰脩何许人也,他需要同情?
    答案是否定的。
    他只欠揍,不缺同情。
    她暗自鄙夷,时而朝洛辰脩瞅去,很容易引起了洛辰脩的注意。
    平静地任她瞅了几眼后,洛辰脩吱声了。
    “阿挽欲言又止为哪般?”
    “呵呵,世子爷真是善解人意。”慕挽歌干笑两声,语气不大好,“一年前安排在我身边的那两兄妹你若是舍得,便送与我如何?”
    洛辰脩扬眉轻笑,“非言、非语也是后补聘礼之一,自是随你处置,若还缺,来日得空,我让墨隐将所有护卫召集,你亲自挑选。”
    “……”
    慕挽歌摆手,“多谢世子慷慨了,我很穷的,没那么银子养闲人。”
    洛辰脩笑意愈深,道,“银子我出。”
    “说了不要,身边前呼后拥的日子,我瞧着都累,瞧你那郡主妹妹,哪一回外出不是如此,招摇过市,能活到现在,你该给洛王府的护卫家响银才是。”他们着实不易。
    所谓树大招风不无道理,洛王府可比寻常的高门府第尊贵惹眼多了。
    洛王赫赫威名,如今洛王府又出了一个能征善战的世子,父子俩威震八方,大权在握,少不得有人眼红。
    但张氏母女可是蠢得很,身为王妃的张氏眼浅虚荣,而洛碧茹行事更是目中无人,仗势欺人的事没少干,得罪了不少人。
    在洛王府的这一年多,慕挽歌与张氏母女的关系算不上剑拔弩张,却也时常针锋相对。
    慕挽歌倒是想井水不犯河水,只待合适时机自洛王府脱身便是,奈何洛碧如觉得日子过于寂寞,总想找点乐子。
    于是,这一年多,慕挽歌倒也不寂寞,时常有不长眼的人凑到她跟前让她解闷。
    久而久之,洛碧如见到她再不敢嚣张,直至那日拿到放妻书……
    思及至此,慕挽歌脸上的笑渐渐隐去,站起身时不忘叮嘱了一句。
    “你的伤暂无大碍,近几个月不可动武,亦不可过多操劳,好好将养着。”
    洛辰脩敛眉,平静地道,“我只想留住你。”
    迈出的脚顿住,慕挽歌愣了愣,偏头时对上他的目光,一时说不话。
    “你……”
    而洛辰脩在此时垂眸,不再盯着她,自怨自艾之言令人动容,“我自知命不久矣,仍旧想你陪着我,是我自私了……那时我娶你是真心的,如今亦然……是我强求了,你若要离开,我不会……”
    听起来,她像个负心汉。
    慕挽歌张了张嘴,不禁扶额,“洛辰脩,你话本读多了罢。”
    生离死别的煽情真不像他。
    洛辰脩再抬眼,目光诚恳,“肺腑之言,阿挽为何不能信我一回。”
    说完,又委屈眨了眨眼。
    反差太大,慕挽歌一时难以适应这样的他,半晌无言。
    “信我一回,可好?”他起身上前,执起她的手,目光灼灼。
    掌心温热,慕挽歌低头望着被他握住的手,撇了撇嘴,“你别趁机占我便宜啊,在洛王府的一年多,我揍人的本事练得不错,鼻青脸肿的世子爷可不威风。”
    见她并不排斥他的靠近,洛辰脩心中欢喜,“你在王府受了诸多委屈,我回来了,谁也不敢再欺负你,王府里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已命墨隐收拾了。”
    清冽气息伴着淡淡药味儿窜入鼻间,自手被握住后,脑子一直处于放空状态的慕挽歌醒神时已被他拥入怀。
    一手环住她的肩,一手揽着她的腰,越来越用力,似是要将她揉进骨血。
    慕挽歌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仰头看他。
    “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沙哑得不成样的声音,听着令人难受,即便重伤时刺骨的疼痛也不曾让他这样过,此时却让他流露出如此悲痛的表情。
    “阿挽,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
    他将她的头按回去,紧贴着他的胸口。
    心跳一下一下,很平稳,她听得清楚,脑中回想他说过的话,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默了片刻,她轻轻推开他,瞧见他眼底的失落,无奈叹了一口气。
    “我尚有许多事要做,哪能真的日日缩在府中,过悠闲的日子,先前与我师兄讨来的勾魂并非白来,我可是出高价的,得送一千两给他。”
    洛辰脩将信将疑,却还是松开了手,目光柔和下来,“派人送去便是,无需你亲自跑一趟。”
    慕挽歌退开两步,在他凑过来时抬手阻止,认真地道,“我还有事要与师兄谈,必须亲自去,何况我若不亲自去,旁人是见不到他的。”
    “那我陪你一起。”洛辰脩也愿退一步,但不放心她独自去。
    他最是懂得得寸进尺,慕挽歌瞪他,“你不要命,我还心疼自个儿放的那些血呢,给我安分些。”
    “那你先得做一件事。”他一脸莫测地提条件,眼中隐隐有笑意。
    觉得他笑得诡异,明显不安好心,慕挽歌摸着下巴审视他,并未应声。
    被她这样盯着,洛辰脩心虚笑了笑,又道,“做完这件事,我便安心在家等你。”
    “何事?”她挑眉。
    世子爷的目光闪了闪,微微倾身,将脸凑到她面前,一脸期待。
    “亲一下。”
    慕挽歌一阵无言,鄙夷道,“你还能再无耻些,脸皮怕是牛皮做的么。”
    “阿挽亲手摸过便知。”世子爷再次将无耻发挥得淋漓尽致,将她的手拉过触碰他的脸,满是期待地望着她,“感觉如何,亲一口?”
    欲抽回手,他紧抓不放,慕挽歌不怀好意笑了,“只亲一口怎会够。”
    世子爷大喜过望,急忙闭上眼,颇为期待,“不妨事,阿挽可以多亲几下,我不反抗。”
    慕挽歌的目光在顺着他的脸往下,落在他腰间的锦带上,又是神秘一笑,忽然倾身抱住他。
    洛辰脩蓦然僵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颈间,又像是萦绕周身。
    空气中弥漫的是清甜。
    他深深吸了一口,正待回味,忽觉腰上一紧,接着什么被抽离了,他尚未醒神,双手手腕被抓住,面前的温软霎时消失,意识到什么,他猛然睁眼。
    但为时已晚,他的双手已背到身后,被她给绑了。
    用他的腰带绑的。
    将他绑好后,慕挽歌复又站到他面前,抬手固住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这种绳结除我之外无人能解,正好能治你。”
    回过神来的世子爷哭笑不得。
    “阿挽如此狠心,如厕时可如何是好?”
    “憋着!”
    慕挽歌没好气白他一眼,拍拍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19章 痴儿
    墨隐进屋,瞧见自家爷双手负于身后,似是在挣扎,好奇走近,瞧清楚状况的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敢将爷绑起来之人除了夫人还能有谁……
    洛辰脩试着挣脱,终是无果,淡淡瞥了一眼只顾偷乐的墨隐。
    接收到来自自家爷那不善的一瞥,墨隐立即憋笑,上前帮忙。
    “爷,属下给您解开。”
    想起方才那狠心女子离去时说的话,洛辰脩欲言又止,转过身背对墨隐,让他解了试试。
    她说这种结乃她独创,除她以外无人能解,多半是唬他的罢……
    然,解了半晌依旧未解开的墨隐挫败泄气了。
    “爷,夫人打绳结的功夫了得,属下无能。”
    世子爷心下烦闷,鄙夷训斥,“你不带脑子的么,解不开,不会用剪刀剪断?”
    “……”墨隐无辜撇嘴,爷您方才转过身的意思难道不是让属下慢慢解么。
    墨隐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腰带隔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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