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从德国回来后,想来那件事也会有定论了吧?与其给她徒增困扰,不如等有了结果再说。如果是他搞错了,也省的空欢喜一场。如此一想,温祁也就放弃了之前的话,转而道:“没什么,要下雨了,早点回去吧。”
    “好。”怀音开了车门,踏出脚的片刻又收了回来:“温祁,你要在德国待多久?”
    温祁一愣:“大概十天。”
    “十天?”怀音若有所思的点头:“好,等你回来,给我电话吧。”
    温祁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好。”
    怀音回家的时候,苏淮不在,只陆沉在家,站在紫藤花架下的阴影处讲电话。此时狂风已起,吹得他衣衫翩飞,捏着手机的手指莹白修长,神色淡淡,却藏不住他眉宇之间的浓丽之色。
    她走的近了,他才发觉。骤然偏头,手机挪开了几分,怀音听得分明,是贝涟漪。
    然后,陆沉就掐了电话。
    他向她走近了几步,生的高,身影垂下来,怀音就被笼罩在其中。
    “你和温祁什么时候认识的?”
    为什么一直要纠结她和温祁呢?!怀音有些烦躁的想。她觉得自己的好脾气透支的差不多了,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抬眸,认真地看向陆沉:“陆沉。”
    黛城话温软绵,怀音在黛城生活的时间不长,却把这话里的精髓学了个干净。以至于到了lv的十年里,这股软软的味道都保留了七八分。
    往常她叫他,软绵如黛城三月春雨。如今叫他,只堪堪两个字,却是十分的冷硬。
    “我和温祁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陆沉又趋近了一步,几乎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身上的热度。
    “怎么样你心里明白,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她瞪他,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透着一层清澈的水汽。
    可陆沉就是知道,她是在很认真的和他下通牒。
    他突然就有些狼狈,转过脸,不再看她的眼睛:“生什么气,我这不是想给你把关嘛。你笨的跟只熊似的,要是被人骗了怎么办?”
    他说完,转身就走。留着怀音站在原地,嘴角漾起了一丝苦笑。
    你这样牵扯不清,总会让我误会。再这样下去,我怕连自己都控制不住。所以,怀音抬眼看天边滚起的云翳,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陆沉接到梁安妮的电话,是晚上九点半。
    他看着屏幕上闪动的数字几秒,眸色渐渐转身,唇角漾起了一个古怪而诡异的的弧度。半晌,终于滑动了接听键。
    几日不见,梁安妮憔悴的吓人。
    像是一颗饱满的充满汁水的苹果,一夜之间,失了水分,变得干瘪而死气沉沉。
    陆沉隐在包间的沙发上,灯光落下的阴影将他的身形掩了几分,忽明忽暗间,像是暗夜里蛰伏已久的怪兽。
    他知道梁安妮去了芝加哥,去验明周舟死亡的真相。周舟死之前,手机里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国际通话,地址是国内。没有人知道这个电话说了什么,只知道周舟在接这个电话没多久,就出了门。然后在芝加哥的深夜里,碰巧遇到了黑·帮械·斗,死于非命。
    异国他乡,这个年轻人的死亡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警方草草了案,人人都在感慨,这个年轻人的运气真是不好。
    又有谁会去深思,那通国际长途,是否和他的死有关系?
    亦或者根本就没有关系,但正是这种模棱两可,才会让人怀疑。而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疯狂生长,最终成为草原。
    他会怀疑,梁安妮也会怀疑。
    “梁征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家里的生意我向来是不参与的。只是偶尔听说,他私下里做古董生意,有些不干净。”梁安妮骤然开口,声音干涩的像含了一口沙子。
    陆沉唔了一声,似乎在等着她继续开口。
    梁安妮舔了舔唇,嘴皮干裂如裂谷,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推到陆沉面前:“他和这个人关系匪浅,具体我不清楚,有本事的话,你自己去查。”
    陆沉收了照片,透过头顶昏黄的灯光,大腹便便的梁征侧头,与一个中年男子交谈着。
    男人不算高,也就是一米七八的样子。身材瘦削,长相一般,只那双眼睛,透着令人战栗的阴冷。
    陆沉眯起了眼睛,西京码头,古董,梁征,这些信息如飞快的在他脑海中串联,很快,就串成了一环完整的珠链。
    “谢谢。”他沉沉开口。
    “不必客气,你和我说周舟的事情,不就是为了这些吗?”梁安妮讽刺一笑,讥诮丛生。
    陆沉耸了耸肩:“你也可以当做没听见,或者转头去告诉梁征。”
    梁安妮愣了一下,也是,他既然敢告诉她,就必然会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她的目标就是让梁征付出代价,管他做什么。
    “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但是什么时候,你能让我看到效果?”她内心住着一只怪兽,这只怪兽的名字叫迫不及待。
    “嘘,不要着急。”他压低了声音,在这安静的包间里,像是呢喃与暗语:“等一等,很快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存稿,快到沉哥求原谅那块了。你们觉得,沉哥得做些什么,才能求得原谅呢?!认真脸~~~~
    第24章 小老头
    24
    书房寂静如斯, 唯有墙角的落地自鸣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陆沉隐在书案之后,身后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桌案上的灯光暗淡,半明半暗间, 映着他手上的照片, 多了几分诡异的扭曲。
    苏淮开门进来,脚步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很快被吸收殆尽, 几乎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已经查清楚了, 照片上的这个人是臭名昭著的文物走私犯。国内很多知名的文物都由他经手贩卖国外,是公安部头号通缉的要犯。但是因为此人警惕性很强, 行踪诡迷, 至今还没能抓到他。”
    苏淮快速的说完,看向陆沉:“沉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陆沉摸了摸下巴, 微微一笑。
    文物走私犯和集团董事?
    以天启集团作掩护分销偷盗而来的古董和文物, 的确是一张很好的□□。即便是警·察,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很难会将梁征和贩卖文物联系在一起。毕竟, 这可是黛城数一数二的天启集团, 每年为黛城创造多少税收。随随便便的怀疑到天启集团董事头上,呵呵~
    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朱红色的桌面, 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良久,陆沉说:“履行一个良好市民责任的时候到了。你亲自去办,注意斩断尾巴, 不要让人发现端倪。另外,去通知贝清辉,之前他找到的梁征的资金往来账目可以发挥作用了。”
    陆沉仰头,微微转动了脖子:“我们要看一场大戏了。”
    黛城文物保护警察组组长罗思罔最近有些魂不守舍。
    罗思罔今年四十多岁了,早年在重案组,十多年前因着一件案子,他被配发二线。后来局里组建了文物保护警·察小组,这是个苦差事,天南海北的跑不说,警力人力也不够充分,要做出成绩来,更是难上加难。但这个职位却久违的激发了罗思罔的内心,主动请缨调任,而今几年下来,他担任组长的文物保护小组做出了不俗的成绩,也为国家和人民保护了具有珍贵历史价值的文物。
    前几天他们刚破获了一件文物走私案,局里嘉奖,他放了三天假,然后就在假期期间,他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很简单,一张照片,另外还附有一张行程表。撇开行程表不说,那张照片上的人,他都认识。高一点的那个是他们文物组追了很久的头号通·缉·犯,至今仍未落网。矮一点的那个,罗思罔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眼角的皱纹彰显了他的心绪。
    嘭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局里新分来的小丁端了两个盒饭进来,放到罗思罔面前的桌子上:“组长,吃饭。”
    小丁是去年刚刚分进来的,人机灵,思维活跃,但做事却很扎实,罗思罔觉得他是个好苗子,当徒弟似的带着。
    而今小徒弟皱了皱眉,不赞同的看他:“组长,你又抽烟了,小心我告诉嫂子家法伺候!”
    “你小子!”罗思罔笑骂他一句,掐了烟,打开盒饭,里面是一道红烧肉,一道酸辣土豆丝。他吃了口米饭,看了一眼小丁,低声吩咐道:“叫组里的人回来,半个小时后开会!”
    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切平静无波,但在这平静之下,却蕴藏着巨大的波澜。
    波澜到来之前,怀音率先感受到了陆沉的,不正常。
    正如此刻,她下班回家,远远的就闻到了鲜甜的奶油味。
    等到推开门,整个人都呆了。客厅的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摆着各式各样的西点,而奶油味就是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散发出来的。
    这么多,家里是要改行开糕饼屋吗?
    “这是,怎么回事?”怀音忍不住问苏淮,因为太过震惊,她并没有发现二楼某一处房间无声打开,然后悄然走出一个身影,隐藏于角落之中,竖着耳朵听她这里的动静。
    苏淮从一片糕点后面努力探出半个脑袋:“你猜!”
    = =,怀音表示自己不想猜:“你买的?”
    “不是,沉哥买的。”一下午,就没干别的,就买这些东西了。关键是买回来还不让他吃,害他流了好多口水!
    “他买这么多干什么?!就是想吃也没那么大的肚子啊!”怀音第一反应,是陆沉想吃了,那个嗜甜如命的家伙。
    “然而,他并不想吃。”苏淮晃着脑袋:“是给你的。”
    “给我的?”怀音一愣,骤然想起什么,顿时无言。
    而苏淮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准备去拿一盒坚果为接下来的两集电视剧做准备:“哎,早上你说想吃提拉米苏,还说温祁之前给你带的那块超级棒,有些人听了,可能心里不平衡了吧!”
    怀音低头看了一圈,果然没有提拉米苏。所以,他买了这些,想来证明什么?!证明他买的任何一样都会比提拉米苏好吃吗?
    “来,赶紧尝尝,这些是不是更好吃?!”苏淮又晃悠回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怀音摇摇头:“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吃这些了。”她仰头往二楼看了一眼:“我现在想吃,剁椒鱼头!”
    片刻之后,二楼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怀音置若罔闻,只是唇角的笑,有些无奈。
    这个人啊······
    温祁从德国回来的那天,是凌晨。
    黛城刚下了一场雷雨,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很久,赶在燃油耗尽之前降落。他出了闸口就开了手机登陆邮箱,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条邮件,邮件的发送者,是他留在哈维玛德学院任教的同学。
    他上了学校准备的车,安顿好学生,在最后一排坐下。
    重新打开手机,将邮件内容一字不落的看完,而后,紧紧的握住手机。
    已经凌晨一点,载誉而归的学生们昏昏欲睡,车厢里只能听见发动机嗡嗡做鸣的声音。他静静的看向车窗外,两侧的路灯飞快的后退,一下一下点亮他眼眸深处。像是暗夜里的路人,终于找到了光明的希望。
    而后,他重新编辑信息,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师兄,我之前送过去的样本,拜托你了。
    无论是与不是,总要有个定论!
    温祁回来后,怀音请他帮忙找房子。
    不用太大,一室一厅最好。她一个人住,四五十平刚刚好。最好离地铁口近一点,方便她上下班。当然,小区的安全更是第一位的。
    她回黛城不久,很多情况也不是很了解。认识的人又不太多,唯一能拜托的,也就剩了温祁。
    找房子不是问题,只临着黛城大学附近便有很多安全系数高且环境优良的小区,但温祁关心的是,她为什么要搬家。
    面前的苏打水充满了气泡,偶尔冒出一个,咕噜噜浮到水面很快消失不见。怀音既要求温祁帮忙,也没再打算瞒他。
    “我的情况,可能有点复杂。”怀音问:“你还记得陆沉吗?”
    温祁点头:“嗯。”
    “我和他认识十年了,当初······”过往的事情,三言两语就带过;至于现在,怀音说:“他有些事情要忙,我怕再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女朋友会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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