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除了原本已经知情的少数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外,其他人仿佛完全忘记了反应般,眼睛睁的圆圆的看着崇明帝,脸色僵硬的做不出表情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陆陆续续有人反应过来。
    南宫璃蹙眉看着景绣,胸口轻轻的起伏着,她竟然是自己的妹妹?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一一略过,心里一阵懊悔,他早就该想到了啊……扭头去看旁边的几个弟弟,除了最后的老六一副仿佛被雷击般面色愕然外其他四个个个一脸了然之色,低头自嘲的一笑,果然他不适合当太子。
    司马峻嵘和瑞安面色难看的相视一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瑞安目光难以置信的落在站在崇明旁旁边神色镇定如常的景绣脸上,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怎么会这样……
    景绣怎么会是公主?
    这不可能!
    “皇伯伯,您这是在跟我们大家开玩笑吗?”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了起来,看着崇明帝扯着嘴角问道。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那些没反应过来的人才全都反应过来,紧张的看着崇明帝,皇上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德妃目光落在景绣的脸上,这张脸渐渐的和记忆深处那张久违的面孔重叠,皇上不是在开玩笑,这确确实实就是良妃的孩子啊!怪不得皇上会对她这么好,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眼中神色渐渐变得清明起来,看向底下的南宫洐,见他面色如常并不见错愕之色,洐儿就是因为知道了景绣是他的妹妹所以才会同意自己给他定的亲事的吧……
    崇明帝目光落在瑞安带着希冀的脸上,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事关皇室血统,朕如何会拿来开玩笑?”
    瑞安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瘫软在身下的椅子上。
    不知是谁带头高呼道:“臣参见五公主,公主万福!”
    接着众人齐齐起身,一边对着景绣边行礼一边高呼:“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除了瑞亲王和司马濬父子以及司马峻嵘和朝阳兄妹外底下的众人只有瑞安还瘫坐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盯着景绣看。
    崇明帝目光在底下逡巡一圈,目光落在也低着头行礼的叶老夫人身上,皇后察言观色忙亲自走下去让叶老夫人坐了。然后崇明帝的目光就定格在瑞安的身上,如此远的距离,瑞安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向她袭来,心里一警,扶着面前的桌子勉强站了起来,低头行礼,可是过了许久,头上那道压迫力十足的视线并没有撤去。她抱在一起的双手轻轻动了动,终于颤着声音道:“瑞安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崇明帝这才收回视线目光温和而又充满鼓励的看向景绣。
    景绣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底下,司马濬正含笑看着自己,目光深情缱绻同样带着鼓励。
    “平身!”
    短短的两个字,声音清脆温和平静,没有高高在上的得意,听着十分的舒适悦耳。
    众人直起身子,崇明帝很满意众人对景绣的恭敬态度,然后看向司马濬,司马濬看了自己父王一眼才起身走了过去,站在景绣的另一侧面向众人。
    不用崇明帝开口,众人似乎已经知道这第二件喜事是什么了。
    崇明帝不负众望地开口了,“濬王年轻有为,精明睿智实乃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又和福宁两情相悦,朕今日就将公主许配于他,择日成婚!”
    饶是众人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这皇上刚认女儿就舍得将女儿嫁出去?
    众人不由想到了瑞亲王,看来皇上是想趁着瑞亲王刚好在,为濬王和福宁郡……公主举办婚事吧……
    瑞安已经彻底懵了……
    旁边的朝阳看了她一眼,又去看上面神色木然的南宫新月,最后又眉头深锁的看向了正呵呵笑的瑞亲王,此刻的心情真的是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景绣仰头看向司马濬,发现他也刚好低下头来看自己,眉眼间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语,面上染上红霞,嘴角渐渐扬了起来。
    众人看着这样一对璧人,不由都在心里点头,这濬王和福宁公主站在一起当真是配的很!
    宴席散后,百官携家眷俱都离开。
    只有景绣一人被留了下来。
    御书房内,父女二人相对而坐。崇明帝看着她闪烁着泪光的清澈双眼,叹息一声问道:“会不会怪父皇没有事先和你商量?”
    景绣摇摇头,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崇明帝仿佛松了口气,脸色凝重起来,“你可知道瑞亲王这次过来所谓何事?”
    景绣不由奇了,听起来好像瑞亲王过来的原因并不单单是她以为的那样啊,于是茫然的摇摇头。
    崇明帝从桌案上拿出一封信递给她,示意她打开看看。
    景绣满腹狐疑的看了信,目光落在最下面的印章上,“司马濬知道吗?”
    崇明帝轻笑一声,“他当然知道,今天这一招‘先声夺人’可就是他教朕的。”
    见她不说话,眉间似有忧色,崇明帝语气越发缓和,带着安抚的味道:“据瑞亲王带来的消息让司马濬娶瑞安是孙皇后一力促成的,朕想这里面应该也少不了司马峻嵘和朝阳的功劳。不过你不用担心,瑞亲王爷回去只需说在他将这封信交给朕之前朕已经宣布了你们的婚事,想那东旗皇也说不出什么来。”
    景绣忧心忡忡道:“可是他如何会想不到瑞亲王肯定一到平阳城就将这个消息告诉司马濬的,司马濬在明知道东旗皇让他娶瑞安的情况下同意了父皇的赐婚,到时候……”
    崇明帝好笑的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他还以为她是担心她自己日后去了东旗更不得东旗皇的待见,原来她更关心的是司马濬会不会因此惹的东旗皇不快。
    景绣脸色微红,看到他的眼神,低着头渐渐没了声音。
    “如果他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他就不是司马濬了,如果他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朕如何放心让你跟他去东旗?”崇明帝反问道。
    景绣想了想,司马濬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既然今天敢无视东旗皇的旨意娶自己,那么他肯定是做好了应对东旗皇的准备的,于是心里的担忧渐渐隐了下去。
    看着崇明帝正色道:“他有没有告诉父皇朝阳和南宫新月的身世?”
    崇明帝的眉头蹙了起来,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只要月儿安分守己,她就是朕的女儿。”
    景绣明白他的意思,眼前浮现出之前南宫新月在宴席上的反应,心里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只怕南宫新月没那么容易想的开。
    宫门外,司马濬先扶着瑞亲王上了马车,就吩咐蒋迁先送他回去。瑞亲王爷听到这话知道他是要在这里等景绣,掀开帘子探出头来,说道:“濬儿,父王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皇伯伯那里……”
    司马濬看出他的担忧,不以为意道:“父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瑞亲王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脸上担忧之色尽散,重新坐回马车内。
    蒋迁驾着马车离开。
    司马濬转头看着依旧不停有人走出来的宫门,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起来,胸口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满的要溢出来了一样,那种感觉很愉悦很舒畅。
    瑞安一路心神不宁的跟在平阳王身后出来,却在看到司马濬时顿住了脚步。
    远远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那么的刺眼,双手紧紧的攥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忿恨和不甘。
    平阳王意识到她没跟上来,转头一看就见她神色专注的盯着一个方向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无奈的叹息一声,走了回来,忍不住斥责道:“你最近惹的事还不够多吗?你也看到了,那景绣是公主,你皇伯伯有多宠爱她你不是不知道,这濬王是你皇伯伯看上的驸马,你就死了心吧!”
    ☆、第307章:叶寻调侃
    瑞安忍着手心里的疼痛,牙齿紧咬着嫣红的唇,抬脚就要往司马濬的方向过去,平阳王一把拉住了她,“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
    瑞安试着挣脱开他的手,平阳王见周围还未离开的人们都神色各异的看了过来,顿觉脸上无光,抓着瑞安的手反而更紧了,连拖带拽的拉着她往自家马车走过去。
    司马濬远远的看着,心里一片平静。
    司马峻嵘和朝阳刚从宫门口出来,看到平阳王父女的情形顿住了脚,两人脸上都带了一丝讥诮的神情。旋即就转开视线看向了司马濬,已经不见了瑞亲王爷。刚才两人本是同着他们父子一起出来的,不过因为有话要说故意落后了几步。
    两人走向司马濬,司马峻嵘看了来时的方向一眼,似笑非笑道:“要恭喜你不日就要大婚了,能娶到师妹这样的女子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司马濬笑笑不置可否,司马峻嵘心里不快,继续道:“不过你的婚事在西临举行会不会不太好,父皇那样看重你,你的婚事就这样不征求父皇的意见就定下了,是不是有点……”
    “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赶去东旗请皇伯伯有空过来主持婚礼了,不过我担心皇伯伯日理万机估计来不了……”司马濬语气里带着遗憾和惋惜。
    司马峻嵘气结,这婚事刚刚定下,他就已经让人去东旗了,这不明摆着今天这一出是他和崇明帝早就计划好的吗,他倒是不避讳!
    让父皇来主持婚礼,根本不是征得父皇的同意,看来他是完全不在乎父皇是不是满意这桩婚事了,父皇堂堂一国之君来西临给他主持婚礼亏他说的出来!
    那边瑞安被平阳王强制性的塞进马车,正趴在马车的窗边看着这边的三人,可是目光却是落在朝阳面上的,恼恨和愤怒交织。朝阳秀气的眉头不耐的皱起,顺着直觉看了正在转头的马车一眼,心里升起一股恼怒,轻哼一声就又转过过来,看着司马濬,和司马峻嵘一样的似笑非笑的口吻,“看来在三哥心里已经把这西临当成自己的家了……”
    余音袅袅,意味深长。
    然而司马濬像是完全听不懂般,轻勾嘴角,一脸的不以为意。
    朝阳冷哼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胸腔里一遍遍的震荡着,只觉得浑身无力起来。
    司马峻嵘靠近司马濬,沉声道:“我们等着瞧!”
    然后就从他旁边走过,独自上了一辆马车离开。
    南宫璃兄弟几个已经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了,见司马峻嵘和朝阳都走开了,他们才一齐走了过来。
    南宫彦幽幽地看了一眼离去的两辆马车,对司马濬担忧的问道:“真的没问题吗,你都准备好了吗?”
    兄弟几人其实都不清楚具体的情形,可是一个个都能猜到事情不若表面上看到的这么顺利。
    西临这边,父皇只简单宣布了绣儿的身份,众人今日都被震惊的回不过神来,等回过神来见父皇开心又不敢出来煞风景,所以很多话都被大家憋在心里没问出口。待明日上朝,怎么向众人解释好好的五公主怎么变成了原相府庶女,怎么解释月儿的身份来历……父皇估计就要头疼了。
    东旗那边,听说东旗皇对司马濬十分的看重,他真的会乐意看到司马濬娶西临的公主吗?还有孙皇后和司马峻嵘母子一直都对司马濬十分忌惮,看司马峻嵘今日在殿上的反应,明显是不乐意司马濬和绣儿的这桩婚事的……
    一双双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司马濬顿时觉得压力迎面袭来,垂在腿侧的双手轻轻攥了一下又松开,面上一派的云淡风轻,只轻轻“嗯”了一声。
    兄弟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摇摇头散了,上马的上马上轿的上轿。
    喧嚣过后,宫门口渐渐冷清下来,只剩下司马濬一个人的身影,高大挺拔,精瘦有型,在寒风中如一株翠柏般遗世独立。
    景绣一出宫门就看到他清俊的身影,稳稳的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心里一暖,脸上绽开一抹微带羞意的笑容,缓步走了过去。
    司马濬站在原地,浅笑着看着她走近,然后在彼此距离还剩三五米的时候迈着长腿迎了过来。
    将手放进他对着自己摊开的两只大手中,掌心柔软沁凉的触觉让司马濬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景绣看着眼里摇头道:“我不冷。”,嘴边缭绕着口里散出的热气。
    司马濬两只手握着她的两只手就以这样别扭的姿势牵着她走到了马车边,然后才松开将她抱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这是叶府留下的马车,车夫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下人,待他们上了马车后就调转马车头抓起马鞭对着马背不轻不重的落了一鞭子。
    然后才恭敬的对着马车里的人问道:“小姐,是去濬王府还是回去?”
    景绣看了一眼正在拨弄手炉里的细炭的司马濬,沉吟道:“去叶府吧!”
    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如今的濬王府不是那么方便了,有未来公公在她总觉得有那么点别扭,不如将他拐去清枫院。
    外面的车夫应了一声就专心驾车不再说话了,司马濬将手中烧了旺了些的手炉递给她。
    景绣紧紧的抱着手炉,眉眼带笑的看着他,“你这是先斩后奏真的没有问题吗?”
    司马濬拿起炉子上温着的热茶壶,先给她倒了一杯放到她面前的小几上才挑眉问道:“怎么,不相信我?”
    “也不是。”景绣摇摇头,本来吧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瑞亲王妃已经不在了,他的婚事自然是瑞亲王爷做主了,只是他们两的婚事不仅仅是两个家族的联姻,这已经上升到了两个国家的层面了,尤其还是在瑞亲王揣着东旗皇的亲笔书信来的情况下,那书信上可是白纸黑字的写着让司马濬迎娶瑞安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东旗皇肯定会十分震怒的,虽然瑞亲王是他的亲弟弟吧,但是依自己了解的关于那位东旗皇上的只言片语来看,他的脾气性格以及心性可是和父皇完全不能比的,那位应该就是和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些残忍嗜血霸道的传统帝王一样的。
    况且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自己啊,之前不是还要杀了自己吗?
    仿佛看出她在想些什么,司马濬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后,就看着她柔声道:“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皇伯伯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见他说的这么笃定,景绣不由深深的看着他,眼里带了一丝狐疑。
    司马濬只神秘的笑笑,将她面前冒着热气的茶递到她唇边,景绣两只手贪恋着手炉的温暖,舍不得移开,于是就低着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一股暖流顺着喉咙一直往下窜去,浑身暖意洋洋的。不觉又低头啜了一口,见他一直端着,摇摇头,他自己还一口没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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