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推动木轮椅把自己送到与墓碑正对的方向, 从酒壶里倒出酒水,先敬了一杯, 又自己喝下一杯。末了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方写了字的丝帕,捧到眼前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最终把它放到燃烧的火堆里, 看着四周火舌tiǎn上素雪一般的皎帕。
    曲荃在一旁看着,突然出声, “她、其实不是你姐姐吧。”
    阿茅浑身一震, 像是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闸门被人触碰到,万顷洪潮即将冲垮防线溃不成堤。
    曲荃看到他的反应眼神变了变, 踌躇片刻仍是说道:“我在帮你找尸体的时候得知,这位姑娘是从小就生活在素烟阁里头的。”
    “□□所生,弃养在青楼,并无兄弟。”
    当曲荃说完这句话, 原本有些绷不住情绪的阿茅,反而平静了下来。像是最后一层负隅顽抗的甲衣也被剥落,赤/条/条一身自无处有,归无处去,再也没有什么怕为人知的了。
    想要救姐姐,是他最后一个谎言。因为那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他心爱的姑娘已经葬身孽鬼腹中,再也不可能救回来了。
    “你……”曲荃有些不忍,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她摇了摇头,叹道:“你不必着急,我在后头等你。”
    阿茅垂下眸,点了点头。
    曲荃转身便走,直到走到快下山的地方才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谢谢”,不禁又叹一声。
    白华菅的墓前,少年疲惫的面容上露出安然的神色,伊人已作黄土,却是他第二次,和她这样单独相处在一起。至于第一次,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但他一生都不会忘记,当自己被人打折右腿骨即将饿死的时候,却是一名同样受伤的姑娘救助了自己。
    姑娘为他煎yào的时候他在昏睡,当他终于恢复过来睁开眼睛时,那姑娘正好被人领走。那时他才知道,救助自己的姑娘是素烟阁的娼女,昨夜是她没伺候好恩客被打伤丢弃在外头,这才遇上了自己。做不了花魁的青楼女子,命运永远不在自己的手上。或许救他一回,已是耗尽了此生所有的自由。
    之后就是天涯各路,不相逢。
    那个姑娘或许早就忘了,但他却夜夜都跑到素烟阁的街对面,只求看一眼姑娘。每每看到姑娘被各式各样的马车接走,他也会跟着跑上一路,然后在那些姑娘进去的豪门贵宅的外头守上一夜,没人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他后来终于打听到了姑娘的名字。知道她叫白华菅后,特意请教了住在隔壁的穷书生,这个名字怎么写。书生是读多了才子佳人的故事的,见他情真意切备受感动,还格外教了他几句诗,正是《诗经》里的《白华》。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这其实是一首弃fu诗,和阿茅的情况没有太大的jiāo集,甚至连情感也并非一类。但是阿茅就是觉得很喜欢,他还特意花掉两个月的工钱买了条轻薄柔软的帕子,一笔一画的将诗句抄写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像在呵护心尖上最珍贵的宝贝。
    他原本不叫阿茅的,他甚至没有亲生爹娘给他起名字,从小便孤苦无依流离失所,他觉得姑娘救了他的命,应该由姑娘来为他取名字,可是姑娘是不会为他取名的。所以他就追着姑娘的名字,给自己起名叫阿茅。他不敢堂而皇之的冠姑娘的姓氏,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姑娘,怕姑娘知道了嫌弃自己,哪怕这只是青楼里的一个低贱的花名。思来想去自己同自己纠结了若许年,临到头竟是在姑娘的墓碑上落下了这个姓氏。
    发现出事的那晚,就是在明威将军府,姑娘进去后就没再出来。阿茅吓坏了,一直以为是自己打盹没发现姑娘出来,瘸着腿绕着将军府找了好几圈,又一瘸一拐的跑到素烟阁里问,吃了一顿du打。打听了一个月才知道,原是将军府已经将姑娘赎出,养在自家后院做家姬了。
    他很穷很没用,但不代表他不聪明。他发现了明威将军府中家姬总是离奇失踪的诡秘事件,逐渐调查到了霍渊和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情,他还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藏人的一处巢xué,直到探到驸马爷头上才知道这件事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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