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的茶摊上飘出茶叶清香,在这静谧的气氛里格外明显,茶汤热气一点点飘散,曲荃则半晌未动, 就在早先想要一走了之后来拗不过自己心底的良知还是留了下来的菡师爷准备打个圆场给曲荃一个台阶下的时候,曲荃“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把面前的阿茅差点惊得摔到地上。众人抬眼看去,只见曲大人一张从眼尾红到了耳根的脸上满是大义凛然忧国忧民的悲壮神情,她广袖一扬,昂首凝目,仿佛看见了千古名臣黄土冢向晚而立,夕阳洒下的金辉里是一行行深隽的碑文。
    “阿茅小兄弟。”
    曲荃的声音仿佛凝结了东海玄铁那般沉重,“连环血案一出,满城人心惶惶。右街衙众人对着成山的卷宗望眼yu穿,虽有线索却不知其所指,虽有嫌犯却未见其所踪,虽有证人却难辨其所言,案情若坚冰难破,物证似管中窥豹,一连数月竟毫无进展。曲荃惭愧,身为刑部尚书却不能分百姓之忧解百姓之患,每日徘徊踌躇于停尸房前,再不敢前行一步。就在这艰难滞涩之时——”她声音骤然提高,“阿茅小兄弟你!竟然甘冒风险,不惜排遣万难拖着患疾之躯连夜来到右街衙前,将你所知道的珍贵证据带给我们!”
    “此举有泰岳之重,犹渤海之深,堪比父母生养之恩,不逊西席再造之情!可及良医济世之德!阿茅小兄弟!”曲荃满面激动双目噙泪,广袖一扬再结作揖之势,“请再受曲荃一拜!”
    言落俯身拜倒,在场之人无不掩面拭泪,唯有知情的菡师爷在广袖的掩映下笑到抽搐。
    阿茅嘴角微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转头对一张脸都埋在袖子里的菡师爷问道:“我们能先走了吗?”
    菡师爷忍笑抬起头来,对着他点了点。
    曲荃跪了很久,视线里出现一双彩线穿蝶翘头履,然后一道柔和中不乏强硬的力道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凌雪霁:“人已经走了。”
    曲荃抬起头揉了揉酸疼的膝盖,长舒一口气。
    凌雪霁见状弯腰去替她揉膝盖,边揉边抬头问:“跪一下就可以了,干嘛还跪另一下啊。”
    曲荃揉了揉凌雪霁的脑袋,噙笑道:“还不是为了让你的心血别白费。”话语间染上了些她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宠溺。
    集锦见凌雪霁把头低下去藏羞的模样掩唇一笑,接着走上前去对着自家大人和夫人福了一福,刚才曲荃竭力掩饰凌雪霁身份的行为她早已看明白,便一边扶起凌雪霁一边在那圆润泛红的耳边提了一句,“夫人,大人是奉了老太君的命,铺十里红毯向夫人赔罪,请夫人回家的。”
    “啊……”凌雪霁先前确实是想了一下,但是后来见曲荃对着阿茅跪下还说了那么大一篇感人肺腑真情实感的话,以为她真的是来谢谢阿茅的,还在自己心底里嘲笑了自己一下,没事竟知道瞎想,像曲荃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么丢脸的事情只为了接自己回去呢,虽然这段时间相处的还算愉快,但是自己与曲荃并没有什么实质xing的关系,若论起来好像也只是圣上强行赐婚的有名无实的夫妻吧。
    可是现在她听了集锦的话,终于知道这么大的阵仗果真是为自己准备的,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随之而来的还有惊喜和战栗。她不禁抬头去看曲荃,时至正午,阳光炽热却不du辣,懒洋洋的洒在曲荃的冠上,发上,脸上,像扫了碎金燕支。那本就精致好看的眉眼因她的笑容而舒展开去,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耀日的光辉,看久了竟有些惑人。一颗心变得有些急躁,额头处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一瞬间bào散至四肢百骸,每条血管中的血yè都为止一震,感受这突如其来的欢喜。
    “来,我们坐轿子。”
    一只修长莹润的手摊开在她面前,凌雪霁只看了一眼便触电般的移开了目光。
    凌雪霁:“我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那只漂亮的手仿佛顿了一下,随即收了回去。曲荃看着她笑笑转身走到她身边,凌雪霁心中“啊”了一下,抬脚便走,曲荃亦步亦趋的跟着,凌雪霁突然转身一下撞到了曲荃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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